第七節 英雄出世

僧氏進去臥室，只見姚氏一連幾陣緊痛。因穩婆未到，又想到姚氏高齡生產，王氏、僧氏急得頭麻。所幸她們做過母親，懂得些接生的道兒，壯起膽子，齊來服侍分娩。

須臾，呱的一聲，嬰兒早已落草。穩婆正好趕到，聽到嬰兒哭聲，她把門上的簾子一掀，走到床邊，道：“高齡產婦，生產如此快順，稀見。”遂抱起來看，乃是一男。

是日，正是宋徽宗崇寧二年（公元1103年， 遼乾統三年）春二月十五日。

岳員外正在門外候著，王氏趕忙出來報喜于岳員外，道：

“產下一個男兒，產中母子幸俱平安。”

聽得報他得兒喜信，岳員外甚是欣幸，道：

“皇天有眼，可憐見岳門四代長房不該絕嗣。有了此子，我岳某也不枉了為人一世。”

王氏報了岳員外得兒喜信，即刻入內同僧氏抱嬰兒去盆中洗浴。當地土俗，男孩生下以后, 要用父親穿過的衣服包裹起來,傳說如此做法，長大后就會膽大。依此俗，浴后兩人挑了一件岳員外的龜背紋錦緞長袍，將孩兒包裹起來, 捧給姚氏自己乳抱。

“哪怕黑夜得了明珠，我也不會這樣歡喜。”

只見嬰兒相貌端然，骨格秀拔，甚是可喜，姚氏開眉歡笑。又看看那包裹孩兒長袍上的龜背紋，又道：

“你倆真是神手！獨獨挑上了這件。此件錦緞袍子，是員外平時不舍得穿的。龜是千年長壽之靈物，豈只壯膽？更保我兒長命百歲。”

“見它質地厚實，色調柔和典雅，刺繡花邊，針線細密如發，就挑了它。”王氏與僧氏異口同聲道。

岳員外歡喜倍常，來到后堂，在神龕前點燭燒香，叩謝天地祖宗，忙個不了。伏地叩謝罷，起身到里邊來，進了寢室，見了渾家，問道：

“身子安否？”

“感謝天地神明，感謝祖宗護佑，妾身甚是平安。員外，你看看小孩子生得好么？”

岳員外看了，喜不自勝道：

“相貌端然，骨格秀拔。一半像你，一半像我。”說罷，欲伸手抱兒。

“員外好生懷抱。”

岳員外應聲“曉得”， 姚氏這才小心翼翼，雙手把兒子捧給岳員外，員外雙手捧定，反反復復看了個真切，欲抱出去給人看看，又怕傷了風。待看了個夠，才把兒子照舊放在渾家身邊睡下。

岳員外出了寢室，又將那張大弓親掛在宅院大門左側。

有人問岳員外道：

“為何在大門左側掛弓？”

“此弓是孩子外公遣禮催生送來的木弓。古人生子必在門左掛弓，可以添增陽剛之氣，又報喜于人，故慕此古風。”

左右鄰舍得知岳員外育得一男，爭送粟米衣物之類，以示祝賀。眾人道：

“晚來得子，實為萬幸。岳員外存心忠厚，該有此萬幸。”

里中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道：

“古人常稱如意寶貝為豐年之玉，荒年之谷。這男孩就是岳家的豐年之玉，荒年之谷。”

“老爹說得再恰當不過了。”

“得了這豐年之玉，荒年之谷，岳安人總算如意了。欺她無子的那幾個，以后可不敢隨意罵她了。”

母以子貴，自此，眾鄰俱改口岳安人。

鄰人至暮方散。眾賓去后，岳員外烹甌茶兒，端入內室，將椅子移至床前，坐了下來，道：“小兒今日初生，尚未取名。按習俗，彌月之后取名，二十歲結發加冠時取“字”，也不遲。想起舊年臘八節，有一老叟道：‘聞你妻之聲，所生男也。’那話還真靈驗。他又道：‘他日當以功名顯世，位至公孤。’今夕，有大禽若鵠，自東南來，飛鳴于寢室之上，觀者無不驚異，有的道是大鵬，也有人道是鴻鵠。說不定那是應驗這句話的好兆頭。這孩子是大鵬或鴻鵠投胎，也未可知。若果真是大鵬、鴻鵠轉世，必有大志，取個好名，也好相配。常言道：‘鵬程萬里，遠舉高飛’， 就取名岳飛， 表字⑤‘鵬舉’， 寓意志存高遠，何如？”

“正合我意！我們湯陰岳氏第五代，今已有五男，乳名就喚他五郎吧。”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