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正自胡思亂想間,驀地聽聞身后異響,傳來陣奔跑呼號之聲。葉明聞聲,忙退回江畔高處,極目往回望去。此刻,黯淡的星光下,四五個身著灰布衣的男子,正撒腿往江邊奔跑。其人,個個似是驚駭已極,邊跑邊大聲呼號,直沖江邊而來??雌浼軇荩闶菍幵缸酝督?,教江水淹死,卻也決計不愿教身后之物追及。
葉明見狀,抬眼向幾人背后一看,也不禁心下駭然。但見眾人身后三物,周身皆著一襲寬大白衣,個個枯瘦如柴,幾與骷髏無異。三人身形極快,鬼爪般的雙手,齊向前探出,竟似足不點地般向前飛馳。觀三人周身模樣,陰暗中鬼氣森然。與其說是三個人,卻已然是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葉明見了三人樣貌,立時想起一個人來——嘆息鬼白三千。這白三千,昔日在廣平時曾與葉明交手,面貌身法皆與此三人無異。那四五個撒足疾奔的男子,一路回頭看著,連滾帶爬的跑向江邊。待行人奔至身前十余丈,葉明向眾人道:“諸位莫慌,那三個是人,并不是鬼?!?
眾人只顧奔命,原本不曾注意到葉明。此刻,驀地聽見說話聲,精神緊繃之下,不禁教葉明嚇了個哆嗦。打頭一人,見葉明站在前方,不似壞人,遂邊跑邊疾呼,道:“兄弟,快跑!鬼道的人來了!咱們便是躍入江中淹死,也莫要教他們抓住!”說話間,五人已然跑到了葉明跟前。
葉明聞言,向五人道:“諸位莫慌,我有法子對付他三人?!北娙藢⑿艑⒁?,但眼看著面前滔滔大江,實已無路可退,便只得縮在葉明身后。葉明回身,冷冷一笑,看著那疾速追及的三人,驀地朗聲道:“那嘆息鬼白三千,是你們什么人?!”三人聞言,微微一愣,卻不言語,徑直探出雙爪,向葉明抓來。行動間,其勢如風,卻并無幾分內力波動。葉明皺眉,喃喃道:“只學了些許輕功,便出來逞能害人!實也比那嘆息鬼更加可惡!”
葉明側目而立,眼見三人瞬息飄忽而至,竟站立原地,動也不動。身后眾人,盡皆雙手冒汗,幾近捏了一把。葉明見三人揮爪襲來,卻驀地嘆了口氣,道:“便是這輕功,也著實太慢了些!”說罷,竟不理三人,緩緩回過頭去。他走出一步,聞得耳后生風,隨手向后一揮,一道凌厲無匹的金色勁氣破空而出。金光一閃,三個白衣人悶哼一聲,便被打回三丈開外,各個口吐鮮血,呻吟不止。葉明抬頭,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喃喃道:“諸位以后,晚間可是莫要出來為好。這世道凋敝,難免逢著些個裝神弄鬼的玩意兒?!?
說罷,葉明也不看眾人,徑直向江畔走去。他走出三步,忽聞得身后一人道:“五斗米道弟子賈大茂,參見天師!”葉明聞言,緩緩回首,見眾人已然齊聲跪地,滿臉恭敬。葉明微微皺眉,道:“諸位請起,我不是什么天師,你們認錯人了!”
賈大茂聞言,與眾人拜伏在地,仍是不起,道:“小人斗膽,敢問天師名諱,可是喚作葉明?!”葉明見他知自己名姓,不禁一怔,道:“不錯!不過……”賈大茂聞言,幾近低頭杵地,沉聲道:“天師在上,還請天師垂憐,救我江南教眾于水火!”眾人聞言,亦是齊聲道:“請天師垂憐,救我江南教眾于水火!”
葉明見眾人仍是長跪不起,便轉身上前,將眾人扶起,苦笑道:“你等,怎的知我名姓?在下自顧不暇之人,又有何能救民水火?”眾人雖起身,卻仍是將頭垂得極低。賈大茂嘆息一聲,繼續道:“承天使問詢,弟子不敢隱瞞!我五斗米道,于晉宋相因之際,因那晉室奢靡,在孫恩、盧循兩位天師號召下,著實曾折騰出了一番動靜。然而,自兩位天師先后羽化。我教教眾,便以天師道長寇謙之為首領。然而,天師道長長居北方,我江南教眾便沒了統領,蟄伏民間,各由諸方祭酒統領,以濟世救人為務?!?
聽到此處,葉明皺眉,道:“既是濟世救人,那為何便又有了禍端?!”賈大茂復又嘆息一聲,道:“我五斗米道教眾,秉性良善,又長居民間,原不與外界產生糾葛。卻不料,那巴蜀一帶的鬼道門人,卻擴張至此,欲脅迫我教教眾,任他使役。我教教眾,自然不從。故而,他們便仗著武力,隨意屠殺我教教眾。我教之中,幾無習武之人,這數月來,已然不知有多少教眾,慘死于鬼道門人的利爪之下。”葉明聞言,皺眉訝然道:“鬼道如此殘害無辜,官府,便不管嗎?!”
賈大茂聞言,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這官府,有先前孫、盧兩位天師的教訓,正恨不得我教教眾死傷殆盡。弟子聽聞,這鬼道之統領,與江南幾大旺族,關系極為密切。這官府,卻也不敢管。兩月前,弟子等人前去報官,官府竟以尋釁滋事為由,將弟子等人一頓好打。我等沒了計較,只得日日焚香,跪拜道祖。幸得道祖垂憐,十余天前,我道家謫仙于江南現身。謫仙指引,說已然將對付鬼道的功法,傳給一個喚作……葉明……的天師。眼下,葉天師已然到了江淮一帶,不日間,便該到江南了?!?
賈大茂頓了頓,繼續道:“謫仙他老人家說,只肖得天師來此,便能救我教眾于水火。弟子等人,苦盼了十余日,不見天師露面,便打算到江淮一帶找尋天師。只是,只是沒成想,剛渡江不久,便遇上鬼道門人,教它逐了回來。謫仙說,葉天師能‘明煉道氣,消滅鬼氣’。方才……方才天師所使之功法,便與謫仙所言無異了?!?
葉明聞言,不禁一個愣神,道:“你們口中之謫仙,可是成公興,成老前輩?!”賈大茂思索一陣,轉了轉眼珠,道:“是!正是!”葉明聞言,暗忖道,他為何說已然將功法傳予我?我的功法不是……想到此處,葉明驀地想起當日于洞中練就《疾風勁》的光景。其“疾風勁”三個大字,字體形狀,當真與那狼山之巔“衛氏城”三字極為相像。想到此處,葉明心中了然,知那成公興所言天師,便定然是自己了。
良久,賈大茂見葉明不再說話,便微微抬頭,道:“天師,咱們且過江休息,日后,再商討如何對付那鬼道之事罷!”葉明四下望望,見眼下并無去處,便只得先隨他渡江。賈大茂等人,見葉明沒有反對,皆是滿面喜色。賈大茂快速行至高處,伸出手指,打了五聲呼哨,三短一長,再一短。片刻之后,一個七八丈長的木筏,便自朦朧的對岸緩緩斜行而下。那木筏之上,立著兩個青年人。二人見了葉明,又看了其后賈大茂一眼,匆忙躬身行禮。葉明點頭示意,拱手教二人起身。
眾人似是怕葉明走丟了一般,一路簇擁著他上了木筏,于江中緩緩斜行著向對岸劃去。江中流水甚急,倘或直向對岸,便有傾覆之險,也唯有斜行向下,方能緩緩到得對岸。那撐伐之人,雖年紀尚輕,卻顯然是個撐伐的老手。他一路斜行向下,雙手換篙,左右掌握方向。江水甚急,卻是絲毫不亂。良久,眾人到得對岸時,竟正好到了個渡口邊上。
眾人見靠了岸,便又簇擁了葉明下筏,一路于草野間,向南行去。待行出四五里,來到個茅屋外。此間荒郊野外,毫無人煙,便只一個茅屋孤零零的立在此處。其中一人上前,將屋門輕輕一推,門便開了。屋內陳設極為簡單,便只一口鍋并一些柴草,半缸水并幾個陶碗,檁椽裸露的房梁上,高吊了個木桶。內里有人上前,將木桶慢慢取下,其中有米半桶,腌肉幾塊。
賈大茂見葉明凝眉不解,遂拱手道:“天師,此處是咱們教眾搭建的茅屋。這茅屋,便是為方便過路之人歇腳而建。這江南一帶,只要是十里八里沒有人煙的荒野,咱教眾便揀便宜之處,搭建一間出來。過路人渴了餓了,便可到茅屋中飲水就食。至于銀錢,則量力而給,便是沒有錢,這飯也吃得?!比~明聞言,點頭道:“如此甚好,當真算得濟世救人了。只不知這米、肉,源自何處?!”
賈大茂聞言,撓了撓頭,道:“凡我教眾,便當定期出米數升。這個,一般教眾倒也出得起。先時,若要加入我教,便出米五斗,因而我教便得了個‘五斗米’的稱謂。不過,世人此時,多稱我教作‘天師道’了?,F今,我輩皆世代信奉本教,這米肉,多來自家境殷實的信徒了。這建康城中,也有些許達官貴人信奉此教,出錢糧救濟。便似這茅屋般的所在,也能勉強維持了?!闭f話間,邊上教眾,已然開始燒米切肉做飯。
待飯燒好,葉明連日來,還是首次吃上熱飯。他活了二十載,竟是首次吃米飯。這溫軟滑膩的感覺,教他不由自主地就著腌肉多吃了幾碗。邊上,眾教徒卻只顧吃米,并不動筷夾肉。葉明見狀,不禁詫異,道:“你們……你們當真不吃肉?!云伯便也是道人,平素也吃肉的?!辟Z大茂聞言,答道:“我等,間或也動肉食,只不過較少罷了。便是沒有肉食,卻也使得?!比~明聞言,知他幾人見肉少,不舍得吃。隨即將碗中之肉分予眾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相繼動筷,吃了下去。
眾教徒吃罷飯,便繼續帶葉明向南行去。眾人擦著建康城外,繼續南行,行出大半夜,到了建康城西南一處林中。此處林中,有一座小丘,其邊上殘垣斷壁,似先前有過什么大宮大城。葉明前后看了看,道:“此處殘跡,莫不是先前,有什么古城罷?!”
賈大茂聞言,忙拱手答話,道:“回天師話,此處喚作‘石頭’。昔年間,吳國大帝孫權,曾于此筑石頭城。不過,這城此時破敗已久了。到了此處,咱那教眾集會之地,便已然不遠了。最近,此間鬼道各門弟子,多有出沒,天師還是小心為妙?!比~明聞言,眉頭不禁一皺,暗忖道,怎的我一到建康,便帶我來此險地?
星光暗淡,林中更是陰暗異常,間或伴著各色鳥鳴,并陣陣風聲。葉明明顯覺察到,眾人各個心懷惴惴,似是十分不安。片刻之后,眾人簇擁著葉明,穿過段密林,來到處院落前。這院落,規模尚巨,只不過處在林中荒野,便也顯得小了。院落之前,是一整片平曠的平臺,周回數十丈。不用說,這便該是三會日教眾集會的所在了。眾人簇擁著葉明慢慢上前,似是對此院落頗為敬畏。院落最前方,有一雕飾頗顯精致的門樓。門樓之下,有兩扇朱漆的大門,略顯大氣。葉明見眾人畏懼,便走上前去,將大門緩緩推開。
伴著聲刺耳的咯吱聲,院門開了,眾人看清了院中光景。這院內大堂中,端端正正的供了尊約摸丈余的泥塑。塑像前一個香爐,其上正燃著香,在夜色中兀自閃著點點紅光。大堂兩側,各是三間帶了方格窗子的房間。東西兩側,便又是各三間廂房。自天井乍一看去,除卻堂**奉,與普通民居倒也無異。此刻,那東側靠里的廂房中,正亮著片暗淡的燈火,透過窗子,豆大的燈火隱約可見。葉明見狀,喃喃道:“該是這看院之人,尚未睡去罷?!”他一言出后,不見眾人答應,回身看去,但見眾人滿面驚駭之色。
葉明正欲再問時,身后賈大茂悄聲道:“天師,我教教眾,已然數月不曾有人敢在夜中來此了……一到了夜中,那鬼道之徒,便時常來此參謁道祖。先前,他們于此處,曾害了我教好些徒眾。這鬼道門徒,雖極是窮兇極惡,對道祖,卻又極是虔誠,三兩日間,必來參謁。若非今日天師降臨,弟子等人,便是再多幾個膽子,也不敢夜中來此了!那……那房中之人……該當便是那鬼道……”說到此處,賈大茂口舌戰栗,顯是已然恐懼到了極致。
葉明聞言,眉心一蹙,暗忖道,那鬼道之徒,想來多半不是真心參謁道祖。他們不時來此之目的,便該是占了這集會之所,禁了這天師道徒眾間的聯系,再圖各個擊破??墒?,既然如此,這鬼道之門徒,卻怎的白日不在此處?
葉明正思索間,忽聞得院中傳來陣悠長的嘆息。隨著這一聲嘆息,復又聞得咯吱一聲,那東側廂房的門,打開了。葉明身后眾人見狀,各個驚駭已極,緊縮在葉明身后,渾身觳觫不已,幾欲逃走。伴著開門聲,門里走出個一身布衣的少年來。
這少年,約摸十七八歲年紀,樣貌儒雅,周身一襲頗為陳舊的青衣。其頭上,插一木簪,腳下是一雙頗為老舊的皂靴。此人舉止輕盈,神情卻帯著幾分堅毅。一眼看去,便知他是個極具韌性之人。那少年見眾人驚駭的模樣,略一施禮,道:“在下陸修靜,本是五斗米道教眾,先前在外游歷年余,今日方回到建康?!?
葉明見他非是鬼道徒眾,便也抱拳,道:“在下葉明,亦是今日來此?!蹦巧倌曷勓?,驀地一愣,皺眉道:“你?你便是葉明?!”葉明聞言,皺眉道:“兄弟,聽說過在下?”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道:“我今日方回來,便聞得我教教眾傳言,謫仙之弟子,天師葉明即將到建康,救我教眾于水火了。”葉明聞言,赧然一笑,道:“在下區區一介草民,自身怕也難保,更別說什么救民水火了?!?
陸修靜聞言,呵呵一笑,道:“我在外年余,路上,碰見各色人物。這越是說自己無甚本領的人,本事都大著呢!便是憑兄弟敢深夜來此,定然也不是俗人了。”葉明聽聞陸修靜并未同眾人一般,喚他作“天師”,而以兄弟稱之,反倒覺得更為順耳。他自然知道,眾人尊他為天師,并將他帶至此處,便是要他與那鬼道門徒拼殺。
葉明心道,眾人尊我、敬我、怕我,喚我一聲“天師”。倘或我在那鬼道門徒手下,遭遇了不測,換這一聲“天師”的稱呼,豈非太也不值了?也不知在我死后,他們還記不記得,曾經有此一位“天師”呢?這俗世微名,還是少要為好,一點一滴,便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想到此處,葉明不禁皺了皺眉頭。他轉念一想,又暗忖道,不過既然這鬼道殘害眾生,我便也留它不得,將其除去,終歸也算做了件好事了。眼下,我便在此住下,日間大可去琳兒家尋她。待晚間,那鬼道門徒來此,便悉數將其除去便是了。
陸修靜上下打量了葉明一眼,似是看穿了他心思,驀地嘿嘿笑道:“兄弟,這‘天師’,當真不好當的罷?!甫一到了建康,便教人帶至這群鬼出沒的所在?!贝搜砸怀觯砗筚Z大茂等人皆是面有難色,慌忙跪地,道:“天師恕罪!我等……我等實是受那鬼道門徒迫害已極!他們手中,已然有我教眾名冊,不少教眾,驚駭之下,已然公然脫了教籍。如此下去,這建康,便遲早是他鬼道的天下了!我五斗米道教眾,怕是再無立足之地了!”
葉明聞言,長出了口氣,上前將賈大茂等人一一扶起,道:“賈大哥,鏟除邪佞,本是這江湖道義所在。今后,你也莫要再喚我作‘天師’了。這名號,我太也當不起。此時天色已晚,此地兇險,你眾人先回去罷!明日,咱們再見罷!”賈大茂等人聞言,垂首而立,卻仍是不走。
葉明見狀,知他幾人憂心自己不辭而別,復又嘆氣,道:“賈大哥放心,葉某并非言而無信之人。若是我欲走,便不會跟你們來此處了?!标懶揿o聞言,呵呵一笑,道:“賈大哥,你等還是盡早回吧。他若欲走,你們誰人攔他得?。?!”賈大茂聞言,長身一揖,道:“弟子尊天師命,明日再來拜謁天師!”說罷,帶眾人躬身倒退出三四丈,方掉轉過頭,于林中隱去了。
見眾人走遠,陸修靜側身一讓,呵呵笑道:“葉兄,快快進屋罷!在那鬼道脅迫下,教眾已成驚弓之鳥。眼下,可算是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了!葉兄,可莫要介懷。”葉明聞言,慘然一笑,緩步進屋,道:“生死之間,他們尚有救濟教眾之行,已然不易了。對這些不習武藝的教眾來說,實也再難苛求些什么了?!闭f到此處,葉明看了陸修靜一眼,不禁眉頭一皺,道:“陸兄弟,你武功如何?”他上下打量陸修靜一眼,實在沒看出他有什么武功。
陸修靜聞言,搖了搖頭,正色道:“幼年之時,在下偶遇一道人,倒是學了些行氣之法。這筋骨,較常人結實些個,但是內力,便是絲毫沒有。至于武功,他便教我只練一招。不管使刀使劍,用指用拳,我也便只會一招。十余年來,我倒是沒斷了練它,但若說管不管用,卻是著實不曾用過?!比~明見他一本正經模樣,覺他體中并無甚內力,便知他所說不假了。但憑著陸修靜十余年間的堅持,且敢于夜間獨自來此,心下也不禁暗自欽佩他的堅毅與膽色。
葉明進屋后,見房間內陳設極為簡陋。偌大的房間,便只兩張并排的木榻,并一個低矮的書柜,柜旁,豎著個破舊的書篋。書柜頂上,正亮一盞油燈,并幾本打開的書籍。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想來,葉明等人到來之前,陸修靜正伴燈夜讀。葉明緩步上前,環顧四周,略一返檢書冊,見是道家各類書籍。如此看來,這陸修靜定然是道教信徒不假了。
陸修靜將房門閉上,向葉明拱一拱手,道:“葉兄請便!在下要休息了!”言罷,陸修靜緩緩走到榻邊,閉目盤腿而坐,頃刻間呼吸輕弱,竟似入定了一般。葉明一日奔波,翻了會兒他所看書目,一陣困倦便襲上頭來。他于荒郊野外奔波月余,哪怕睡著時,亦頗為警覺。但此刻,卻也不知為何,伴著于一邊打坐調息的陸修靜,葉明竟十分安逸的沉沉睡去,全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