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葉明挺直身子,慢慢走到吊橋邊,垂首向暗河看去。隱約間,他仿佛看見暗河邊上,有幾條圓木般粗細的巨蛇。此刻,巨蛇正一動不動的臥在那里。葉明心中一驚,恐慌之下,卻又不禁暗自慶幸。倘若不是這些巨蛇一入冬便蟄伏起來,還不知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來。再看這險峻的地勢,若非經過這吊橋,是萬萬到不得對岸的。葉明正暗自思索,忽聞得身后大野智咳嗽兩聲,繼而沉吟道:“兄弟,你過來,我指給你看!”
葉明聞聲,慢慢回過頭來,見大野智已然脫下破舊的鞋子,墊在屁股下面。此刻,他手里拿了塊頗為光滑的小石子,正向葉明招手。葉明緩步走到他身畔,道:“大野兄,你教我看什么?”大野智呵呵一笑,道:“你蹲下身,借著對岸的燈火,看看,這自橋邊往里的前六段圓木,像什么?!”葉明蹲下身子,自吊橋邊最靠近自己的圓木看起,望著遠近六段圓木。他來回看了七八遍,卻并未發覺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大野智抬起食指,搖晃著指了指葉明,搖頭嘆氣,道:“你小子,真是太也笨了!若不是我來了此處,你怕是再難從此處出去了!你且從這里看過去,迎著對岸的燈火,當真沒看出來嗎?!”葉明搖了搖頭,道:“大野兄,你且直說罷!”大野智道:“你看,這六根木頭,被這燈光一照,是不是有幾根像是自中間斷開的?”葉明聞言,再看一看,點了點頭。
大野智長出了一口氣,繼續道:“兄弟,那你,有沒有發現,這吊橋是每隔六根木頭,便用粗麻繩拴一個扣兒?!也就是說,你踩了這六根木頭中的無論哪一根,不論是生是死,結果都是一樣的?!”葉明聞言,又點了點頭。大野智道:“那你說,這六根木頭,到底像什么?!”
葉明皺眉思索片刻,驀地一驚,道:“莫不是如同那六十四卦中,每一卦的六爻一般?!”大野智聞言,嘆息道:“哎!我說!你怎的比豬……”他氣呼呼的,忽然覺得自己似是說錯了什么,改口道:“你!比我笨得多了!當年,我記這六十四卦,便只用了兩個時辰,師父還嫌我愚笨,記得慢。看你這資質,師父無論如何是不會收你這般徒弟了!”
大野智說著,搖晃著站起身來,來回看了看,大笑道:“兄弟,這衛老鬼,對你可是著實不薄啊!他看你初出茅廬,竟然只擺了幾個如此簡單的卦象!你看看,離咱們最近的,到底是個什么卦象?!”葉明皺眉,抬眼向那六根木頭看去。燈影綽約之下,由遠及近,除卻第一根與第四根中間一片黑影,是斷開的。其余四根橫木,卻都是連在一起的。葉明見狀,皺眉喃喃道:“這個,該當是六十四卦中的‘兌’卦!”大野智笑道:“你再往前看去,看看這些卦象,你可都認得嗎?!”葉明依次看去,見第二個,便是與前一卦正好相反。期間,唯有第一根與第四根是連在一起的,其余四根,皆是斷開的。此卦,正是個“艮”卦。
葉明依次看去,往后依次是“離”“坎”“巽”“震”“坤”“乾”六卦。再往后,便又是一個輪回,直來回排列了四次,綿亙到了吊橋的盡頭。這八個卦象,雖說每卦六爻,排列的,是六十四卦中的八個卦象。但是,這八個卦象,畢竟如先天八卦般簡易。直到此時,葉明方才明白,大野智說衛老鬼待他不薄的意思。
大野智慢慢穿上鞋,起身走到葉明邊上,沉吟道:“兄弟,你且記住!但凡奇門遁甲,多離不開卦象變數的支撐。今日,你既能識得這最簡易的卦象排列,它日,便也能破得各式機關。奇門遁甲,便如同這武學修行,不僅要多練,還需多想。要諸式演變,融會貫通,最后一以貫之。倘非如此,便永遠也成不了真正的高手!”
大野智說罷,輕嘆一聲,轉過身子背向葉明,開始在地上撿拾起一顆顆細碎的小石子。葉明思索著大野智的話,看著他肥碩的背影,竟驀地生出一股似曾相識的親近之感。他正皺眉思索間,忽聞得洞頂傳來陣陣沉悶的撞擊聲。緊接著,便又是一陣搖晃,洞頂似要坍塌一般。
大野智見狀,呵呵笑道:“這衛老鬼,催咱們呢?!來來來,你靠邊,教為兄看看,咱們該踩他哪一卦!”大野智說罷,將一手小石子信手一拋,低頭喃喃道:“上‘天’下‘離’,果真是個‘同人’之卦!‘同人’主渡,大吉!我知道了!‘乾’為天,‘坤’為地,‘離’為火,‘震’為雷,‘巽’為風,‘兌’為澤,‘艮’為山,‘坎’為水!遇水得渡!這衛老鬼,教咱們踏的,便是那四個‘坎’卦!”
大野智言罷,又撿了塊稍大點的石頭,往那橋中一個作‘坎’卦模樣的圓木上扔去。石頭接觸原木,只聞得鏗的一聲,橋身雖稍作動搖,但繩結牢靠,毫無異樣。方適時時,洞頂已然有陣陣水滴灑下,且愈來愈大。這洞頂,便似是下起了細雨一般。葉明見狀,扶著大野智寬厚的肩膀,又欲拉起謝昶向橋上跳去。
謝昶見狀,向葉明點點頭,沉聲道:“教在下先為兩位探探路罷!也算報二位傳信之恩!倘若在下未能出去,便拜托二位了!”言罷,謝昶縱躍而起,雙腳隨即踏上了吊橋。果然,吊橋只是左右晃了晃,并無異樣。他身法極快,行進如風,一瞬間,便是四個縱躍,穩穩踏上對岸。
葉明扶著大野智,幾乎是踏著謝昶踏過圓木的腳印,縱躍到了對岸。三人踏上對岸,腳步不停,伴著兩側漸趨靠攏的巖壁,徑直掠入對岸的通道之中。甫一進入通道,伴著陣鐵索的摩擦聲,身后的巖壁便已然轟隆隆合上。剎那間,燈火亦是全然熄滅,通往前方的道路,也被徹底堵死。四處均是冰冷的巖壁,三人被關在個兩丈見方的密閉空間中。葉明見狀,鼓動內力,揮掌向巖壁上打去。掌力所至,只聞得陣陣轟鳴作響,石屑紛飛,巖壁卻是紋絲不動。
大野智見狀,將鞋子脫下,往地上一座,喘息道:“哎!我說兄弟!咱在這里面,可是轉了這大半日,你還有氣力跟這石頭過不去啊?來,來!過來吃餅!”說罷,大野智自懷中掏出水囊和布袋,拿出干糧遞與二人。葉明接到手中,方知是自己先前與蕭琳自平城出發時貯備的。這餅本已教他丟在了草原上,只是沒成想,此刻卻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葉明將餅握在手中,不禁嘆息一聲。大野智聞聲,似是看穿了葉明的想法。他嘆了口氣,喃喃道:“兄弟,這并本來便是你的,眼下自然又回到了你手中。這世間萬物,是你的,終歸是你的。倘若不是你的,再去強求,也是徒勞。莫不如想開些個,好生勉力做,剩下的,便交由天命罷!”葉明聞言,禁不住深深皺眉,卻是沒有說話。
葉明喝了些水,又吃了一塊干餅,便倚墻坐住,兀自皺眉思索。大野智喝了些水,又一邊嘎嘣嘎嘣啃著干糧,一邊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此刻,葉明心中牽念著蕭琳,又幽閉在這冰冷陰暗的空間,本已十分煩躁。但他聽見大野智吃餅這響動,卻又不禁想笑。
大野智吃完,又咕嘟咕嘟喝了一陣兒水,用破舊的衣袖抹了抹嘴,道:“快了,要開始了!咱們,且好生倚住墻!”話音剛落,便聞得四周響起一片水聲,整個密閉的空間,也似是教水流裹住一般,四壁冰涼一片。伴著陣底部爆出的巨響,這空間竟驀地動了,四人上下顛簸,似是教洶涌的水流向上沖去。這四下巖壁雖是堅硬,但在這強勁水流的激蕩下,咯咯作響,似是隨時便會粉碎一般。三人緊靠著巖壁,屏住呼吸,心下駭異,不敢稍作聲響。
在水潮的推動下,這密閉的空間便似一個石頭箱子,教水流沖得翻滾著斜斜的一路向上。這空間之內,密不透風,在三人呼吸漸趨困難之際,水潮漸漸退卻,巖壁再度打開了。旋即,一陣明亮的燈火投射了進來。葉明晃了晃眩暈的腦袋,扶著巖壁,慢慢走將出來。他以手擋光,皺眉四下看去,見這兩丈見方的空間,實際上卻是個外面包著層堅實鐵皮的大號箱子。箱子底部,尚且殘留著些許水漬。此刻,這不知重愈幾何的鐵皮家伙,已然教水流送到了一個廣闊空間的正中央。葉明見狀,不禁皺眉,心下暗嘆這水潮的巨大力量。
大野智渾身發顫,咳嗽著爬將出來,一屁股坐到滿是碎石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顯是狼狽已極,喘息一陣兒,扯著嗓子,尖聲道:“我說……我說……我說衛老爺子!差不多……差不多得了啊!咱兄弟,也沒什么地方得罪您老人家罷?!咱兄弟,不就是要見見弟媳嘛,你讓他見見得了!”
大野智一語說罷,便是寂靜。這燈火輝映,一半明亮,一半黑暗且甚是寬廣的空間內,此刻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這偌大的空間,除卻那燈火照亮的區域,其它地方,便是一片似已凝固的黑暗。這股黑暗,好似亙古以來,便是如此一般。此時,那嬰兒模樣的燈身,正裂開嘴,陰慘慘的笑著,仿佛時刻便會自那巖壁上爬將下來一般。
自進來時,葉明便一直盯著那詭異的燈身看。不知怎的,他雖覺這燈身陰憎可怖,卻又好似十分熟悉,只不記得在哪里見過了。葉明正皺眉思索,忽聞得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回頭一看,正是那謝昶。謝昶大笑一陣,朗聲道:“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葉明聞言,向謝昶身上看去,見他左肩上,不知何時已然被畫上了三個圓圈,正熒熒地散發出微光。這三個圓圈中,有兩個是空的,余下一個,中間劃了道斜線。
葉明見狀,皺眉道:“謝兄弟,這……這又是何意?”不等謝昶答話,大野智冷哼一聲,道:“你看看,咱們自己肩上,便明白了!這衛老鬼,可安不得什么好心!”葉明聞言,立即抬眼向大野智肩上看去,果然見大野智左肩上,也已然被畫上了同樣的符號。他再低頭看自己肩上,也是如此。葉明沉吟片刻,道:“這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咱們肩上作手腳,便是要殺咱們,也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想必……想必……想必并無加害之心了。”這話說出來,他自己也沒什么把握。
大野智聞言,搖搖頭,道:“不盡然,這人來去無蹤,所憑借的,便是這機關暗道的掩護。他若要在咱們身上做什么手腳,必然也要輕手輕腳。倘或他存心加害,便須得動用內力。內力一動,必有異處,以你二人的功夫,該是能及時做出反應。”
大野智說話之間,一道白帛不知于何處飄然而下,便如秋葉般飄搖著緩緩掉落,其上隱約有字。葉明上前查看,見其上篆書六個觸目驚心的大字:“三人進,兩人出!”葉明甫一讀出,三人俱是一震。這帛書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便是葉明、大野智、謝昶三人中,只能有兩個人活著出去。只不過,誰生誰死,全憑他們自己決定罷了。
謝昶沉默片刻,垂首沉聲,道:“既然到了這里,那還是在下先行一步罷!只是,在下拜托的事情,二位莫要忘了!”說罷,向葉明、大野智躬身施禮,轉身向那一片黑暗走去。大野智扶著墻,皺眉看著謝昶,沒有說話。葉明轉過頭,攥緊拳頭,向謝昶道:“謝兄弟,咱們三個,誰都不能死!”謝昶止步,回頭,慘然一笑,道:“葉兄弟,有你這句話,我便相信你!相信你定然能將我拜托于你的事情做好了!”言罷,緩緩回首,繼續向前走去。
葉明快步上前,欲要拉住謝昶。他甫一進入那片黑暗中,尚未及近得謝昶身前,便聞得耳畔生風,一股怪力向自己襲來。葉明翻身格擋,以肘部將其隔開。肘部所觸,正是一人上臂。那人見自己被葉明隔開,足尖輕點地面,再沒了聲響。葉明一怔,退回亮處,只聞得謝昶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再無其他響動。
葉明擔心謝昶安危,便又欲沖入暗影之中。遠處,卻已然傳來了謝昶洪亮的聲音,道:“葉兄弟,你莫要再近前了!此時,我既已做出選擇,他們便不會再放你進來的。”葉明憤懣,向空中道:“夠了!都夠了!有什么機關,盡管沖我來罷!”言罷,他不顧大野智作何反應,再度沖入那如混沌般的一片黑暗中。葉明收斂內力,警戒著猱身向前,瞬間便疾行出四五丈。
葉明又行出五六丈,便聞得黑暗中兵器聲格格作響。道道寒光閃過,將其逼退四五步。葉明見躲閃甚難,便運起內力,使出一招“逐電追風”的招式,閃轉騰挪,自寒光縫隙輕巧避過。那刀劍的寒光,卻好似無人操控,自暗中道道涌出,排列陣法,前后相依,連綿不絕。葉明方躲過一陣攻勢,便又有一波魚貫而出。其勢迅捷,變化萬千,雖無內力灌注其上,然刀劍鋒利,法式狠辣。葉明獨處暗中,左右騰躍,幾度險為刀劍所傷。
葉明側耳細聽,覺這些刀劍背后,都似有陣陣細碎腳步聲。然腳步聲群起而動,聲音細碎,難尋其蹤跡。葉明稍作猶豫,便被這些閃著寒光的刀劍層層圍住,眼見便又如潮水般涌來。葉明一陣皺眉,雙手各捏一個法決,翻身而起,斜身縱越丈余,使一招“鼓浪掀風”。掌風凌厲,伴著內力破空而出,周遭三五丈內,便如同大江大河般洶涌向前。此招一出,只聞得周遭一陣倉啷啷的刀劍之聲,兵器紛紛落地,一聲慘叫自暗中傳出。葉明無心傷人,順勢而收。他剛作一個收勢,便又聞得遠處一聲悶響,四周便全然亮了起來。
葉明四下環顧,見周遭光景,不知于何時又由偌大的空間,變作了一條僅容四五人并行的通道。這通道一路斜行向上,綿延向遠方,不能看其終端。通道兩壁上,依舊是陰慘慘獰笑著的嬰兒燈身。
此時,大野智正倚墻坐在十余丈外,不知生出了何種變故,正大口喘著粗氣。除大野智外,卻再不見了謝昶的蹤影。葉明腳下,不遠處,一個二十余歲的青年男子,手握一柄長劍躺倒在地,渾身戰栗,微微呻吟著。葉明心知,這人定然是方才圍攻自己時,為自己的招式所傷。他攥緊拳頭,向前查看,心中嫌惡異常。葉明想起眾人于自己窮追不舍,苦苦相逼,更是恨不得將他一掌打死了事。
葉明步步向前,待他全然看清這人面目,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這人薄衣短褐,手腕腳腕處,各有一圈深深的疤痕,顯是長久以來遭人以鎖鏈束縛的結果。再看其雙目,深深陷入臉頰,竟是個失明已久的盲人。這人似是聽到動靜,右手緊按劍上,雙耳怔了幾下,面色慘然,沉聲說了幾句葉明聽不懂的言語。葉明見狀,長出一口氣。他停了腳步,雙拳漸漸松開,大野智也慢慢走上前來。
大野智徑直向前,向那人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話。那人囁嚅著,有氣無力的答了幾句。大野智嘆了口氣,道:“兄弟,這人自幼雙目失明,又被蠕蠕人擄掠,販賣為奴。后來,教衛老鬼救回來,教他武功,成了這密道機關的守衛。”葉明彎下身子,右掌按在那人肩上,運功將一股真氣輸入他體內。那人喘息幾聲,緩緩坐將起來,滿懷感激的側首,長身一揖,拖拉著長劍向通道深處走去。他走出四五步,回過頭來,向葉明前方一指,做了個禁聲的姿勢,回身慢慢去了。
大野智撮著牙花子,沉聲道:“先前,只聞得衛老鬼殺人,可不曾聽聞他救人吶!小子,咱走罷!”說罷,徑直向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葉明凝眉不語,緩步跟了上去。兩人斜行向上,走出三五十丈,轉過一個彎,又走出十余丈,遠遠的看見盡頭一道石門。此時,那暗灰色的石門上,印著一片狼藉的血跡。其下,正臥著個人。葉明快步向前,見那人正是謝昶。此刻,謝昶滿臉是血,想是他一頭撞到這門上所致。葉明顫著手上前探視,見他已然氣絕。大野智見狀,嘆了口氣,緩緩道:“死了?!”葉明沉聲,道:“死了!”
大野智以手拍墻,嘆息道:“可惜了,可惜!這世上,又多了對孤兒寡母!”話音未落,一道白帛便已然緩緩飄落下來,慢慢覆到了謝昶身上。這白帛,卻已不似先前幾道,并未宣其罪狀,其輕柔,反倒更似是對逝者的安撫。大野智苦笑一聲,道:“這小子,到底還是教衛老鬼原諒了!只不過,這代價,倒是委實太大了些個!”言罷,又是嘆息一聲。葉明沒有說話,伸手握著謝昶的手腕,輕顫一下,將其雙手慢慢移至胸前擺好。
大野智抬頭,向空中道:“我說衛老鬼,此刻,三人便只剩兩人了!這門,也該開了罷?!”話音落去,石門便轟隆隆打開,一道刺眼的陽光伴著陣陣寒冷卻清新異常的空氣,照進了通道內。大野智皺眉看了眼謝昶,向葉明道:“兄弟,石門開了,咱們該出去了!”說著,便率先緩步跨出門外。葉明向著謝昶拜了拜,轉身緩緩走出。他走得極慢,先抬起前腿跨出,后腳方慢慢自門內抬起。
葉明后腳剛一踏出石門,在石門落下的一瞬間,但見一道白影橫著自通道內閃出,正是那身覆白帛的謝昶。伴著石門落下的轟鳴聲,謝昶一個咕嚕自雪地上爬將起來。他甫一站起,再不顧滿面的血跡,與大野智一起,發出陣爽朗的笑聲。
葉明見謝昶還活著,喜道:“謝兄弟,我明明覺你沒了鼻息,怎的……”謝昶拍了下葉明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少裝!你明知我沒死,還欲拉我出去來著!倘若不是我微一用力,將你的手隔了一下。這衛老鬼,又怎的會給咱幾個開門?!”大野智聞言,向葉明哈哈笑道:“你小子,果然有長進啊!”言罷,三人又哈哈大笑起來。這笑,帶著三分悲壯,七分豪氣,正是劫后余生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