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明月已然隱去。葉明背著蕭琳,走在林下小路上,腳步輕輕。接近深秋時分,冷風颯颯,間或一兩聲寒鴉的鳴叫傳來,更憑添了幾分涼意。良久,蕭琳輕聲道:“明哥哥,那三人武功不弱,怎的在你手下,卻如此不堪一擊?”葉明微微回首,嘆了口氣,道:“琳兒,你自然也看得出來。倘若他們與我拼命,我定然勝之不易。但他們一開始,便心存畏懼,待那三人走后,他們氣勢上已然輸了。我這‘疾風勁’,走的是以氣制人的路數,招式一出,意在摧人心魄。他們先自膽寒,廢他三人武功,道也不是什么難事了。”
蕭琳將腦袋靠在葉明肩上,道:“明哥哥,這一年來,你都經歷了些什么?你且與我好好說說。”葉明微笑道:“琳兒,那你可有的聽了。這話啊,怕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蕭琳伏在他耳畔,輕聲道:“便是這輩子也說不完,那我下一世,便再聽你說。”語氣輕柔,吐氣如蘭,葉明心神不禁為之一蕩。兩人一路向前,一路說話,葉明便將自桃花溜出來以后的事情,擇緊要處與蕭琳說了。
兩人伴著秋風,待慢慢行至隱龍寺前,便已然到了四更時分。寺前,那老沙彌慧始仍舊坐在石上,閉目打坐。那頭矮腳小毛驢也已然臥在一側,彎著脖子,已然睡去。待葉明自慧始身畔緩步經過,慧始睜開眼來,呵呵笑道:“葉施主,這小家伙,可曾起得什么作用?!”葉明點頭,道:“多虧了它,我二人才渡得河來。”慧始聞言,笑道:“葉施主,還是早些休息去罷!”葉明應了一聲,便背蕭琳到自己房中休息。他喂蕭琳喝了些水,安頓她睡下。葉明自己坐在榻側,待困意襲來,便也俯首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葉明自一陣抑揚頓挫的驢鳴中緩緩醒來,此時,朝陽已透過門縫射進屋中。他發覺自己正躺在榻上,和衣而臥。葉明不覺一陣詫異,昨夜自己是坐在榻下睡著的,怎的此時便會到了榻上?再看枕邊,正睡著個僅露出頭發的女子。這女子正側身向他,胳膊搭在他腰上。見此情景,葉明竟驀地想起赫連延的遭際來。此時,雖然自己正和衣而臥,周身衣服裹得嚴實,心中卻也猛地一凜。他抬起手來,將被子慢慢掀起。待他看清身前之人的樣貌,不由長出了口氣,暗自慶幸。身前之人,正是蕭琳無疑。
蕭琳似是有些冷,被子一掀開,她兀自嚶嚀一聲,身子往下縮了縮。葉明側過臉來,靜靜的看著她嬌柔無限的面龐,覺得自己十分快活。也不知過了多久,蕭琳醒來。她甫一睜眼,便發覺自己正臥在個男人身前,不由尖叫一聲,以被子將自己牢牢裹住,縮到榻邊。葉明見狀,慌忙起身向前,柔聲道:“琳兒莫怕,是我。”蕭琳見狀,雙頰緋紅,顫聲道:“明哥哥,你……你怎么可以……”
葉明見她囧相,笑道:“琳兒,你可是穿著衣服呢,干嘛裹得這樣緊?!”蕭琳慢慢掀開被子看了看,長出了一口氣,道:“明哥哥,我覺得……咱們沒有成親……你便……與我……”葉明聞言,不禁撓頭,道:“琳兒,難道不是你扶我到榻上?”蕭琳臉紅道:“我睡下之后,便沒了知覺……怎能將你……”葉明聞言,心道,莫不是我忘記了,夜中迷迷糊糊自己爬到榻上了?他見蕭琳模樣,想她畢竟是女兒家,自然難為情。葉明頓了頓,遂開口道歉,道:“琳兒,以后,我再也不……不……”
蕭琳又是一陣臉紅,道:“不……不怎么?”葉明道:“我再也不,不到你榻上……”蕭琳見葉明關切的模樣,不禁噗嗤一笑,道:“呆子,這是什么話……難道,難道你便永遠都不……”兩人正說話間,忽聞得一陣敲門聲。這聲音不疾不徐,似是秋風帶動檐上之物,格格敲打著房門。葉明自榻上下來,著鞋向前,打開門看時,門外卻并沒有人。葉明左右看了看,見院中也并無一人。葉明搖了搖頭,正欲閉門時,忽聞得檐上傳來個冷冷的聲音,道:“怎么,不歡迎我?”這語氣冷漠,似微帶嗟嘆一般。
葉明聞聲,不禁一怔,抬眼看時,見一白衣男子正直身側坐檐上。其人面貌俊朗,神情肅穆,卻似正頗為玩味的看向自己。他手上繞了一根細麻繩,繩上拴了個不大不小的酒壇。想來,適才正是用它敲門。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赫連延。葉明一見赫連延,不禁大笑,道:“喲,赫連!這是專程給我送酒來咯?!”
說話間,已然將衣袖一揮,酒壇便卷到了手中。葉明起了塞子,端起酒壇喝了一口,繼續道:“赫連,你不是回萬春谷了?怎的會又回來了?!”赫連延喃喃道:“我走了一個多月了,難道還不能回來?我們去盛樂城有些事,順道過來看看你,不知你死了沒!”
葉明道:“我可是好得很!你們?!你與誰一道?你平日獨來獨往,現在竟肯與人同行?莫非,你尋到玉兒了?!”葉明這一連串的問題,張口便出,問得赫連延直搖頭。赫連延嘆了口氣,道:“師命難違!”葉明皺眉,道:“我記得上次,在幽州……你尋到玉兒沒有?!”葉明剛想說,那玉蕭劍也命他與師妹一道回谷,卻又想到他的一段往事,隨即改了口。
赫連延向他招了招手,葉明便將酒壇扔與他。赫連延將酒壇接在手中,灌了一口,道:“你不必擔心玉兒!她或許只是不想見你!”葉明點了點頭,招手道:“好!你趕緊下來,我教你見一個人!”赫連延嘆了口氣,道:“好!”說罷,長袖一揮,自檐上飄將下來。赫連延一下來,便看見了正站在屋中的蕭琳,兩人對視一眼,均是眉頭一皺。赫連延向蕭琳微微頷首,緩緩側身,向葉明道:“你二人,這是準備去漠南了?”葉明道:“是,去尋衛前輩!”
赫連延沉吟片刻,笑道:“這老小子,與我一個毛病,喜歡喝幾口酒。你可是要記得,給他帶點酒!”葉明微微一笑,道:“下次見了,請你喝酒!”赫連延聞言,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上次你喝我五壇,這次又是我請你。你的酒啊,我是不指望咯!你可是還記得,我托付你的事罷?!可莫要忘記了!”葉明皺眉,道:“我與你說過,我這人,最怕麻煩。你要做什么,便自己做去!”赫連延沒有說話,又灌了口酒。
蕭琳聽二人說話,一時摸不著頭腦。她正欲問時,忽聞得寺外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施主,既然來了,何不進寺稍息片刻?”說話的,正是慧始。慧始說罷,旋即又傳來個妙齡女子的聲音,冷冷的道:“大師,你可曾見妖物進佛寺的?”慧始嘆氣道:“妖物?!有些寺中,妖物可是著實不少啊!”
那女子向慧始拱一拱手,轉頭向院中,道:“師兄,該走了,我和晴兒……”說到此處,她見了蕭、葉二人,便住了口。蕭琳循聲望去,見一身材高挑的金發女子站在寺門外。她著一身緊俏的紅衣,姿容秀麗,神情肅穆,并略帶三分妖媚。此刻,她柳眉微蹙,似有什么煩心事一般。此人,正是赫連延的師妹——康崢。蕭琳暗忖道,這副模樣,我該是在什么地方見過的?不然,怎的如此熟悉?
赫連延看了看蕭琳,又看了看葉明,嘆氣道:“走啦!”說罷,轉身向寺外走去。葉明望著赫連延的背影,笑道:“明年中秋,咱們谷中再會罷!”康崢聞言,秀眉一軒,上下打量葉明一眼,也道:“告辭!”轉身而去。赫連延跟在她后面,出門而去。臨出門,他回頭冷笑,道:“我可不想告訴玉兒,你出海去咯!”言罷,大笑著快步離去。葉明聞言,面色凝重,兀自看著穿堂中的韋馱默默出神。
蕭琳自屋中走出,自身后環住葉明的腰,輕靠在他肩頭,柔聲道:“明哥哥,你站在韋馱面前,便也似這韋馱般兇神惡煞。赫連延方才站在那彌勒前,便也似這彌勒般高興。我希望你一直是高興的,倘若能活過明年,我便與你一道去萬春谷!”葉明聞言,側臉道:“琳兒……”蕭琳微笑,道:“我今日身上好些了,咱們先去看看那彌勒,便也動身去漠南罷!”說罷,蕭琳走到寺外,接過妄語手中的勺子,給眾乞兒施粥。此時,慧始已然于石上下來,仍是立在一側,拈須微笑。
葉明與蕭琳喝了些粥,便要啟程。慧始拿來些干糧給葉明,又教妄語牽了毛驢來。妄語過來時,牽了毛驢,又帶來幾身男女衣物,說是隱龍寺的主持相贈。葉明雖不曾見那主持一面,卻也難卻他盛情,只得收下。他本欲教蕭琳騎著小毛驢,但這小毛驢在蕭琳身畔聞了聞,卻是無論如何不受她騎,只得作罷。待一松開驢韁,毛驢便向著赫連延離開的方向奔去。葉明笑道:“之前,赫連待它是最好的,它一準是認主去了。咱們,還是騎馬罷!”蕭琳聞言,也驀地一笑。
葉明買了匹黑馬,又在馬鞍上加了個軟墊,教蕭琳坐到馬上。臨行,慧始走上前來,看了眼蕭琳的面色,道:“蕭施主,你這幾日切不可再運功。”蕭琳聞言,默默點了點頭。慧始又轉頭,向葉明道:“此地距盛樂不遠,你二人三兩日便到了,路上且不能心急,免受顛簸。”葉明點頭道:“大師所言極是。”慧始點了點頭,咳嗽兩聲,便進寺去了。葉明回身看了看隱龍寺,嘆了口氣,牽馬去了。
葉明一路牽著馬,先是西行,又折向北。待黃昏時,寒風微起,兩人已遠離了平城。深秋的荒原,百草凋敝,自是一片枯黃。兩人登上個緩坡,便看見遠處一片氈房。葉明見狀,道:“琳兒,咱們歇息會兒,今晚便到那邊借宿一晚罷?!”蕭琳道:“這些個胡人,當真肯借宿于我們?”葉明嘆氣,道:“若是尋常的牧民,定然肯的。有些個漢人,倒是遠不如胡人了!我這半年多,雖漸漸進了胡人地界,前后與我為難的,倒多是漢人了!”蕭琳聞言,皺眉道:“倘或咱們漢人齊心協力,不自相爭斗,哪能是這般世道!”
說話間,葉明扶蕭琳下馬,兩人并肩坐在坡上,看著遠處山頂的半輪紅日慢慢落下。葉明沉吟道:“琳兒,你覺得胡人入侵中原,是好呢,還是不好?”蕭琳道:“明哥哥,你怎的會有這般想法?!胡人入侵中原,自然是不好。”葉明道:“我知道,胡人占我漢地、辱我百姓,自然是不好。但漢人間相互爭斗,才給了胡人可乘之機。戰國時代,各國混戰,匈奴人才崛起。待到始皇帝統一天下,便又將匈奴人驅逐出去。秦朝衰敗,楚漢紛爭,匈奴人便又回來。漢廷統一強大了,才將它逐回漠北。倒是這漢廷沒了匈奴人的威脅,反倒又衰敗下來了。”
蕭琳道:“明哥哥,你的意思是,正是這周邊強敵環伺,才使得漢人能團結起來?”葉明道:“這里面,該是有關聯的。”蕭琳道:“‘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這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道理,孟軻早便說過啦!”葉明沉思片刻,緩緩道:“這胡人乘隙而入,便如同馬鞭一般,將我漢民驚醒。”邊上的老馬,聽見葉明提到鞭子,不由得一縮,嘶鳴一聲。蕭琳見狀,笑道:“這鞭子一抽,便要留下些疤痕了!管教什么人,都要害怕的。”
葉明嘆氣,道:“但愿這天下的疤痕,早些愈合罷!只盼到時候,再不要動兵戈,再不要禍起蕭墻啦!”蕭琳道:“明哥哥,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般憂國憂民啦?咱們,終歸是管不得這許多的。”葉明道:“是啊!”“還有啊!”蕭琳看了葉明一眼,繼續說道,“以后倘或到了我家里,你可千萬莫提這‘禍起蕭墻’四字,這可說不得!”葉明道:“怎么?”蕭琳道:“我家中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妹,便喚作‘蕭薔’!只不過,她是草木之‘薔’。”葉明皺眉,道:“同父異母?這么說……”
蕭琳咬了咬嘴唇,皺眉道:“我爹爹有四個女人,我家中也有好些個兄弟姐妹。為此,我母親很是氣憤,所以不與我爹爹住在一處。”葉明暗忖道,傻琳兒,你母親哪里是生氣,他與蕭淵智才不是什么夫妻。你爹爹,可是比蕭淵智好得多了。葉明想到此處,不禁一笑。蕭琳見他出神,抬起玉臂,推了他一把,佯怒道:“你想什么呢?!三妻四妾,你是別想了。便是一個,我也是難容下的!”葉明道:“琳兒,你看你……”
話沒說完,便聞得前方一人喘氣大呼,道:“啊呀!不就是吃你塊肉嘛,你能不能放過我?!”二人循聲望去,見遠處一個胖子,正蹣跚著往這邊跑來。身后,跟了條四尺多長的大黃狗。這胖子衣衫襤褸,雖跑得并不快,卻早已累得氣喘吁吁。那條大黃狗半瞇著眼睛,在后面不緊不慢的跟著。待到他慢下來時,便張嘴要咬他。那胖子脫不得身,只得拼命往前跑。待那人跑得稍稍近了些,葉明看清了他面貌,驀地哈哈大笑起來。
蕭琳見狀,皺眉道:“明哥哥,你笑什么?!”葉明道:“我見到個好笑的人了,琳兒,往這邊跑來的,便是我昨晚與你說的野豬兄弟!”蕭琳聽罷,也抿嘴笑了起來。那人認出葉明,喘著粗氣,殺豬般叫道:“賢弟,快來救為兄!”葉明聞言,又是大笑,道:“野豬兄,你快些跑,跑過來再說!”那人看了看身后的黃狗,揩了揩額上的汗水,搖搖頭繼續跑來。待跑到葉明身前四五丈,葉明輕呼一聲,丟了塊干糧給黃狗。黃狗聞了聞干糧,狠狠地瞅了那人一眼,便叼著干糧走了。
那胖子趿拉著破碎的鞋子,喘著粗氣,走到葉明跟前。這人,正是大野智。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道:“呀!這草原上的狗,若是你拿了它東西,不還它點什么,便要逼死你了!”葉明笑道:“真有你的,教它追成這副樣子,硬是不肯還它!”大野智皺眉,喃喃道:“我倒是想還它,可這下肚的東西,怎生還得了?!”說罷,轉過肥嘟嘟的腦袋看了眼蕭琳,憨笑道:“弟媳,那干糧還有沒有了?”蕭琳聞言,俏臉一紅,沒有說話,便將個干糧袋遞給了他。
大野智打開袋子,拿出一大塊餅,便啃起來。他邊啃邊向葉明道:“還是弟媳好,指望你啊,我遲早得餓死!”葉明聞言,笑道:“你這是什么話?!咱才見了兩面,我便要管你吃喝了?!上一次,你還吃我的兔肉!”大野智使勁咽下塊餅,向葉明招了招手,捂住胸口道:“快,快!水!噎著了!”葉明無語,只得將水囊遞給他。大野智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捶胸道:“啊呀!終于好些了。”
葉明道:“野豬兄,你整日餓成這樣,與狗搶東西吃,怎的還這般胖?!”大野智道:“誰說我整日餓成這樣了?我前日還吃過飽飯的!”葉明哈哈笑道:“野豬兄,你怎的還在這里,不回涼州了?”大野智道:“我在這里等你啊!”葉明道:“等我?!”大野智道:“嗯,等你!”葉明笑道:“這么說,你知道我定然會來這兒?!”大野智道:“廢話連篇,我連你深入魏營,能全身而退都算得準!難道還不知道你會來這兒?!”葉明道:“你真能算得準?!你怎的算到的?!”
大野智道:“這世上,沒有我大野智不能算的東西!鳥獸蟲魚,草木瓦石,皆能作我卜具!我不僅知道你要經過這里,還知道你正要趕去那盛樂城!”葉明大笑,道:“我一路向西,行至此處。既已遠離了雁門關,便不是到盛樂,還能到哪里去?!”大野智道:“萬一,你們是爬山去呢?”此話一出,蕭琳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大兄,你看我這般模樣,自然知道我們爬不得山了。”“是大野兄”,大野智哈哈笑道,“弟媳啊!別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你以后可是會生三男一女,子孫繞膝的!”
蕭琳聞言,垂首道:“即便你是誆騙我,這話我也愿聽。”葉明聞言,笑道:“野豬兄,那我以后既然有三男一女要養活,你可別再來吃我東西了!”大野智嘆氣,道:“三男一女?你命中有五男二女!而且你窮得很,好在有人接濟,我還得別處吃飯去!”說話間,大野智瞄了眼蕭琳,改口道:“不對不對,我算錯了,是三男一女!”蕭琳側身向葉明,笑道:“你說,多出來那兩男一女,是怎的回事?”
葉明一陣愕然,道:“哪有這事兒……”蕭琳走上前來,佯怒道:“他說有,便是有了!沒準,你現在已然有了孩子?!”說話間,已然走將上前,揪住了葉明的耳朵。葉明皺眉道:“琳兒,別鬧,有人看著呢。”蕭琳道:“我才不管,偏要揪你耳朵!”葉明往蕭琳身后看了看,卻突然笑了起來,道:“好!你揪罷!反正沒人看著咱了!”蕭琳道:“那個大野智走了?!”回過身來,果然不見了大野智的身影。
葉明抬手,指了指西邊。蕭琳順手望去,見大野智正悄悄下坡,向西邊溜去。手中,正提了兩人的干糧袋。葉明笑道:“你看,他是騙咱們的罷!他就是想教你過來揪我耳朵,趁機拿了咱們干糧。”蕭琳默默坐下,神色黯然,皺眉道:“明哥哥,我眼下倒真希望他說得是實話。”“琳兒,放心,你不會有事的。”葉明看著漸黑的天幕,將手搭到她肩上道,“咱們先跟了他,將干糧要回來,也順便借宿一晚。”說罷,葉明扶蕭琳上馬,迎著夕陽,二人緩緩走下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