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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因緣聚散恍如夢(下)

葉明身上帶傷,又兼心神俱疲,被赫連延猛地一推,竟跌坐在地上。他似是猛然驚醒般,喃喃道:“玉兒?玉兒走了?玉兒怎的會走?走去哪里?!”說罷,勉強爬起,踉踉蹌蹌地撞進楊玉兒的屋子,跌倒在地上。

此時,屋內空無一人,榻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尚有淡淡香味。一邊案頭,放了些散碎銀子,并一把短劍。這銀子,該是前時所剩,這短劍,自然是蕭琳那柄。前時,在漆鋪溝,楊玉兒為救葉明,自葉明袖里抽出,與李荃期部下交手。自此以后,便一直留在她那兒。此時,她將銀子與短劍留下,自己僅背著自桃花溜中帶出的粗布包袱離開了。

葉明看到案上諸物,想起前夕之事,不由心懷郁結,喉中發甜,幾欲吐血。他抬起頭來,緩緩站起身來,向赫連延,顫聲道:“玉兒……玉兒去哪里了?什么時候回來?!”赫連延別過頭去,冷冷道:“我怎的知道?!我回來時,她便不在了。我找遍附近,也尋她不見。”葉明喃喃道:“玉兒孤身一人,又沒個盤纏什物。她自桃花溜出來,尚僅半年,如何能生活下去……”說著,竟流下淚來。赫連延冷冷的道:“你現在關心這些,還有什么用處?!你該是想著,怎的找到她才是!”

良久,赫連延嘆了口氣,道:“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倘或她有意不見,我們卻無論何地也尋她不得了。你,可是知道她為何離開?”葉明也嘆了口氣,道:“該是為了琳兒了。我現在該再四處尋她一尋,她聽我尋她,出來見我,也說不定。”說罷,便跑出門去。葉明四處尋找,自城南尋至城東、城北,又尋至城西。他四處呼喚玉兒名字,仍是不見回應。葉明喊得嗓子都啞了,至夜中方回。

葉明拖著沉重的身子,慢慢向寺中走去。這一日之內,李嬰文夫婦離開了,蕭琳也不知到了何處。現在,連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的玉兒,也孤身一人去了。晨時尚且熱熱鬧鬧的寺院,到晚間卻沒了人聲。葉明萬念俱灰,心道,云伯既已不知去處,倘或以后,便再也不見了她二人,自己便是活著,怕是再沒別的意義。想到此處,他一個踉蹌,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便沒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明幽幽醒轉過來。身覺自己躺在個亭中的石凳上。這亭,處在個矮丘之上。丘下,河流環繞,綠林掩映,竟是遠離了城區。此時,夜風寒涼,天上掛著輪略闕的明月。

葉明覺口中焦渴難耐,緩緩坐起身來,裹了裹衣裳。只聽邊上一人冷冷的道:“你醒了!”葉明循聲望去,見一高大的白衣男子,正背身站在亭外。男子將雙手背在身后,抬頭動也不動的望著天上的明月。這人,正是赫連延。

葉明撫了撫發脹的腦袋,道:“是你救的我?!”赫連延苦笑,道:“不是!若是我救你,你現在便該躺在隱龍寺中,而非此處。”葉明詫異道:“那是誰?”赫連延皺眉,道:“她。”葉明道:“她是誰?”赫連延道:“我師妹!”葉明自石凳上站起,慢慢走上前去,道:“便是你師父說的,那個修為高深的師妹?”赫連延仍然沒有回頭,喃喃道:“若說起來,她武功倒確實比我高了。”葉明道:“沒想到,你師父尚有比你更厲害的徒弟。竟然,還是你師妹!”赫連延道:“是我太也笨了!學藝不精罷了!”葉明走上前去,與赫連延并身而立,道:“只可惜沒見過她,該向她當面道謝才是。”

赫連延轉身,慢慢走回亭中,自地上拿上壇酒來。他拍碎泥封,自己喝了一口,又遞給葉明,道:“在漆鋪溝,你已見過她了!你謝她,倒也不必了。若不是看在……看在我面上,你便是死了,她也不管!”葉明道:“你師妹,便是那漆鋪溝救你的,康崢?”赫連延聽到這個名字,眉頭一皺,道:“是!”葉明灌了口酒,又遞給赫連延,道:“你與她似是不睦!”赫連延道:“是我,對她不住!”葉明聞言嘆了口氣,慢慢走回亭中坐下,不再說話了。

赫連延猛灌了幾口酒,道:“你嘆氣什么?!”葉明道:“她自你出谷后,便一路隨著你,待她不再暗中伴著你,你便該想她了。”赫連延又猛地灌了幾口酒,遞給葉明,道:“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還是你自己聽的?”葉明也大口喝了幾口酒,道:“說給誰聽,也不打緊。總之這亭中,便只你我二人罷了。”赫連延將剩下的幾口酒喝完,又自地上拿起一小壇,遞給葉明,道:“今晚好好喝一場,待明日,我便也該離開了。”葉明接過酒壇,道:“你也要走了?!”赫連延沉吟,道:“明早,我便要回萬春谷去。”

葉明向地上摸去,見地上尚有四五壇酒,便又開了一壇,遞給赫連延,道:“伴君千里,終須一別!先干了這壇再說!”兩人舉壇相碰,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這酒壇不大,一壇很快見底。葉明喝了大半壇,喘了幾口粗氣,叫道:“好酒!”赫連延舉起酒壇,斜眼看著壇底,道:“酒,真是個好東西!喝醉了,便什么瘋話都說得,什么瘋事都敢做。便是說了做了,誰又會跟個瘋子一般見識呢?!”

葉明聞言,苦笑道:“你便是不喝酒,也是個瘋子!”赫連延向葉明舉壇,道:“你喝了酒,也不是瘋子,那又如何?”各自又喝了一口。二人均沒有以內力硬抗,一壇酒下去,便醉了七八成,話也開始多了起來。丘下林中,一個紅衣女子,正默默站在樹旁。邊上,站了個十七八歲,布衣荊釵的少女。兩人各自皺著眉頭,看葉明與赫連延在亭中狂飲。

赫連延將壇中的酒喝完,把酒壇往地上一摔,道:“我知道你對我師妹的事情,心存疑惑,今晚我便與你說了也無妨!”葉明搖頭,道:“你不愿說,我自然也不必知道!”赫連延搖頭,道:“只不知,明日一別,咱二人還能否相見。倘若我死了,你若活著,別忘了,每年替我去廣平給雍容上一炷香。”

葉明苦笑,道:“這個自然使得。只是這一路,我遇上的危險,不比你少罷?!說不定你還未死,我便早丟了性命。”葉明沉默片刻,繼續道:“我若死了,你再遇見玉兒,便告訴她,我出海去了。”赫連延道:“出海去了?”葉明道:“出海去了!”赫連延道:“會回來?”葉明道:“會回來!”赫連延道:“好!”

赫連延又拿了壇酒,遞給葉明,道:“你可有什么話,留給那蕭家小姐的嗎?”葉明慘然一笑,道:“沒有。”赫連延自己拿了壇酒,道:“到明年這個時候,萬春谷可能有一場劫難!”葉明喝了口酒,搖頭道:“萬春谷,有你那號稱不死妖的師祖蕭夭女坐鎮,萬萬不該有什么事端了!”赫連延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一陣冷風吹過,兩人不由自主地嘆息一聲。

良久,赫連延開口,道:“你可知我為何離開萬春谷?”葉明道:“是為了,跟著那慕容雪?”赫連延點點頭,道:“是!”葉明道:“你怎的會識得她?她不是已經許給夏國太子為妃了?”赫連延聞言,似是極為痛苦,又喝了口酒,道:“我遇見她,是在她被許給夏國太子之前!那是兩年前的清明,谷中新雨方晴,我與師父在萬春谷的湖邊練劍。恍惚間,上面崖壁上傳來聲呼號,接著,一個白衣女子便掉如了湖中。后來,我與師父便將昏迷不醒的她救了上來。”說到此處,赫連延抬頭望月,不禁嘆氣一聲。

葉明灌了口酒,皺眉道:“那女子,便是慕容雪?”赫連延點點頭,繼續道:“我問她怎的會掉落下來,她卻搖頭不說。后來,她在谷中養傷,直住了兩個多月。在這期間,我與她漸漸互生情愫,許下了白首之約。”說到此處,赫連延微微抬頭,望著空中,似在回憶那段時光一般。葉明聞言,喃喃道:“那兩個多月,該是你最快活的一段日子。”赫連延苦笑,道:“是啊,當時,我認為日子便會這么過下去。可有一天,她提出要出去見她母親。只是,沒想到,她這一出去,便再沒有回谷。”說罷,又嘆息一聲,喝了幾口酒。

葉明嘆了口氣,道:“她該是身不由己了!琳兒,眼下也要做了魏國的左昭儀。”說罷,也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赫連延聽葉明如此說,不由一怔,道:“還好,你沒瘋!我見她遲遲不肯回谷,苦等一個多月,再也耐不住煎熬,便出去找她。后來才知道,她已然許了夏國太子為妃。只是這婚期,卻遲遲沒有確定罷了!自那時起,我便像著了魔一般,他慕容家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教她跟我走。為了搶她出來,我無數次與慕容家的青、白、朱、玄遺老動手。若不是師妹一路助我,早便沒了性命。”說罷,又嘆了口氣。

葉明苦笑一聲,道:“可她偏偏就是不跟你走?!”赫連延點了點頭,道:“之后的事情,你便也都知道了。”葉明道:“你師妹,對你好得很。從一開始,便跟著你。”赫連延又喝了幾口酒,似是下定決心般,沉聲道:“我自幼進谷,便識得她。她雖小我兩歲,但我進谷時,她便已然在谷中了。”葉明喝了口酒,道:“那你,該喚她作師姐了!”

赫連延搖頭,苦笑道:“她自幼便喚我哥哥。初時,師父教我喚她作‘師姐’,但她卻又哭又鬧,非要我喚她作‘師妹’。她說,若我喚她‘師姐’的話,她以后便要千方百計照顧我。但倘若我喚她作‘師妹’,以后,我便會百般疼惜她。她那時才幾歲啊,便如此鬼靈精了。”說到此處,赫連延似是想起幼時之事,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葉明一笑,道:“她說得不錯,而現今她做的事,反倒更像是你師姐了!”赫連延道:“她自小到大,便是這么鬼靈精的。一有空,便來欺負我,逗弄我。但到她十五六歲的時候,卻漸漸好似換了個人一樣,開始對我百般照顧。先前,她見到我,便上來攬我脖子,拽我胳膊,隔三差五的,便扯破我衣服。甚而,在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便偷偷跑到我榻上去。”赫連延說著說著,便又笑起來。

葉明道:“待她十五六歲后,便開始對你甚是關懷?此后,也不再對你搞怪?甚而你直視她時,她反倒會躲開?這個,便是你師妹長大了罷!”赫連延一笑,道:“前面說對了,后面倒有些差別。她起初是這樣,可是到她十六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來問我,愿不愿意娶她。”葉明一驚,道:“那你怎的與她說?”赫連延慘然一笑,道:“我自小便像親妹妹一般待她,覺得她這是小孩子玩鬧。其時,我正練功,便將她推出門去。”

葉明聞言,皺眉道:“你該知道,她之所以不再拽你胳膊、扯你衣服,不是她不想,而是這在她眼中,這一切都已然變成了另一種含義。你也該知道,她對你說那些話,該是鼓足了勇氣!”赫連延嘆了口氣,道:“那時候,我哪里能想那么多?!沒想到,崢兒出了我的房間,便投湖了!當時,我將她救上來,很久才幽幽轉醒。之后,她便再不理我了。而后,師父也再沒教我們一起練功,而是單獨分開教授。她資質聰穎,武功便漸漸勝過了我。”

葉明嘆了口氣,面色凝重,不由想起了楊玉兒在桃花溜中跳河的情景。葉明又沉默良久,道:“再后來,便是慕容雪出現了?”赫連延道:“是!自慕容雪來后,初時師妹對她是極好的,但當她發現我與慕容雪的關系后,便再不于我眼前出現了。”葉明又灌了幾口酒,道:“你師妹待你是極好的。你作為師兄,卻給不了她什么。之后,慕容雪離開后,你便離開了萬春谷,你一路追尋慕容雪,她便也一路暗中跟著你。這話,我說得對嗎?”

赫連延喝了口酒,道:“不是。”又沉吟片刻,道:“是。”葉明嘆了口氣,道:“赫連,你不必過于自責,這本身,并非是你的過錯!”赫連延咬得牙齒咯咯作響,猛將壇中剩余的酒全部灌下,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道:“不是!還有其它事情!”葉明詫異道:“難道……難道你……與她……”赫連延將酒壇猛地扔出亭外,道:“我知道慕容雪成了夏國太子妃后,便整日渾渾噩噩,飲酒度日。一日日暮,我帶了壺酒回谷,但這酒卻似被動了什么手腳。我喝得大醉,只覺周身燥熱難當,意識模糊,朦朧間,全是慕容雪的影子……”

葉明道:“那酒……該是被人下了什么催情的藥物了!是誰給你的?!”赫連延搖頭,道:“我終日跟著慕容家,偷喝他們的酒,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下的藥了。”葉明沉吟片刻,道:“那慕容冥是最善使毒的,該是他無疑了。只是,赫連,你會不是……喝多了忘記了?這等藥物……當真……當真可信的嗎?”

赫連延抬起頭,道:“我與你,再沒必要說謊!這件事情,確實是我的錯。當日,我回到谷中,隱約間,覺得師父她老人家扶著我,進房休息。不知怎的,眼前之人,又換成了慕容雪。我記得,那夜,外面風雨交加,慕容雪扶我到帳中榻上,互訴衷腸。我欲火甚濃,再不能自已,便拉她到榻上……”葉明一震,道:“莫非……那人卻是……”

赫連延頓了頓,嘆了口氣,道:“第二日清晨,我醒來時,發覺房間內凌亂的扔滿了衣物。自己,也是赤條條的臥在被子下。身側,一個柔弱的少女,渾身無物的貼在我胸口,正自低頭嬌羞的睡著。初時,我尚以為是那慕容雪,但當我看到滿地的紅衣,又看到枕邊露出的金發,便慌了起來。我顫著手,揭開被子,看到了崢兒的臉……”葉明嘆了口氣,道:“如此,她該是沒有怪你?!”

赫連延又嘆息一聲,道:“我不知該作何收場,又怕她傷心,便悄悄拿過衣裳,開始穿衣。只是沒想到,我極為小心,還是驚醒了她。她感覺到我的動作,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我當時,只怔怔的瞪大眼睛,不知該作何反應。沒想到,崢兒卻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又嬌柔的抱住了我。我狼狽不堪的將她推開,跳下榻來,驚得她抱緊了被子,縮到帳邊。我抱起衣服,不顧一切地奔出屋外。卻發現,自己這一夜,竟還是睡在師父的房中。我自知鑄成大錯,無顏面對師父。便自此離開了萬春谷,也再無顏和她說一句話。”

葉明嘆息一聲,道:“你本該將她娶了!”赫連延皺眉,道:“本該如此,但我卻放不下那慕容雪,又無顏回谷。每當我鼓起勇氣欲要與崢兒說幾句話,她卻僅在我身犯險境時出現,待我脫困,便走了。”葉明嘆氣,道:“原來,這便是你一度渾渾噩噩的緣由了。那你明日回谷,是真的想通了?”赫連延道:“自雍容去后,我想開了些,卻不知該如何面對。明日回谷,實是接到了師父谷中可能有難的消息。”

赫連延將這一切說出,長嘆一聲,心中似是暢快了許多。他側過頭來,向葉明道:“你先將蕭琳找回來罷!解她的毒要緊!玉兒,我代你尋她!”葉明長出了一口氣,道:“她兩個,我都要找到!”赫連延道:“但你,便只要娶蕭琳?”葉明一陣沉默,內心翻騰,不知該作何回答。赫連延道:“日后,你若欲到萬春谷尋我,便到夏國國都統萬城來,萬春谷便距此不遠。自此而南,到桑乾河上游,便到了雁門關。你進了關內,一路向西南行,待過了黃河,便距統萬城不遠了。”

葉明聞言,沉吟道:“須得經過雁門關?”赫連延點了點頭,道:“雁門關,與古來有名的如塞道交匯。從此往南,不論你欲沿濁漳水南下洛陽,經井陘去河北之地,還是沿汾水西去長安,總須得經過雁門關的。”葉明喝了口酒,道:“倘或我活著,明年入秋之前,便定要到萬春谷尋你。看看到底是何人,尋你萬春谷的麻煩。”赫連延上下打量了葉明一眼,道:“我也答應你,保玉兒周全。若我食言,便將這條命賠了你!”

葉明笑道:“你是個瘋子!你知道玉兒的下落?”赫連延搖搖頭,道:“你還是先想辦法救蕭琳罷!玉兒,她不會有事的。”赫連延又長出了一口氣,道:“最好,明年夏天之前,你可莫要出海去了。要不然,便要教玉兒等一輩子了!”葉明聞言,沉思片刻,笑道:“你說得是,每年代你去廣平上香,那可也奔波的很!我最怕麻煩,你還是好生留著命,自己去罷!”

赫連延四下望了望,道:“天快亮了,我要走了。”葉明道:“現在?”赫連延道:“現在!”葉明道:“不等天亮了再走?”赫連延道:“不等!天亮了,某些人怕是還要送我!我最受不了別人送!”葉明長出了口氣,道:“走罷!”赫連延拿起桌上的酒壇,將剩下的酒喝下。他沒有再說話,幾個起落間,翩然而去。

葉明舉起酒壇,與赫連延的酒壇碰了下,將剩下的酒也灌了下去。他緩緩站起,身子不由得晃了幾下,自亭中緩緩走出。此時,月光已悄悄隱沒了光輝,塞外的秋風,直刺得人遍體生寒。丘下,河水潺潺,林木森然,更增添幾分涼意。葉明又裹了裹衣服,緩緩走下小丘,伴著寒蟲嘶鳴,向隱龍寺走去。走出老遠,他似是想起什么,口中嘆氣,喃喃道:“這小子,酒量倒真是好!以后,若尋個酒量這樣好的人,怕是再不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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