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溝村原黨支部書記張少飛是一名退伍軍人出身的村干部。他對國際國內新聞、縣里、鄉里的大事小事都十分留意；對家里的種地、打場的農事活兒則是不聞不問。他家的農活都是他的老婆孩子干。他樂于在人群里大講國際形勢及鄉里鄉外的異聞趣事。時間長了村里人給他起了個別名叫張少吹。吹也罷，夼也罷，村里人鄰里間鬧糾紛，或是小兩口打架鬧離婚以及父子分家等家務事兒如果找他保證能擺平——用他的話說是全憑三寸不爛之舌。

從分田單干開始，他就是村里的書記。村長季高立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一個村住著多少也沾點親，論起輩份來季高立得叫張少飛表舅。與張少飛相比季高立太年青了。張少飛常在季高立一意孤行時說：“老子黨齡比你歲數都大，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你小子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幾個糞蛋兒！”

當季高立把那眼能治病的溫泉圍上據為已有后，張少飛很是生氣。他坐到季高立家的火炕上當著季高立媳婦的面兒從頭到尾地把季高立數落了一遍。他說，季高立看把你能耐的！你想要那溫泉咋說也該和我打個掃招呼??！屁都不放一個你就圍起來了。圍起來就是你的嗎？別忘了是誰把你提拔成村長的！季高立自知理虧賠著笑臉說，舅舅你別生氣！有外甥的就有你的。我哪能把您老人家給忘了呢！季高立媳婦也賠著笑臉說，可不是嗎——沒有舅舅拉扯我們高立，他那個村長怎能當得上！他就是做事欠考慮，說圍封就圍了。前幾天我倆還商量來著，那溫泉若是真得賺了錢，怎么也得給你您分一半。張少飛說，你們知道就好。你們圍的就是你們的。我不和你們瞎攙和。我要把溫泉下邊的那一大片山地都圍起來。季高立說，行?。”砭四銍?，我給你出手續。實際上，張少飛深知現在實行了村民主選舉，季家在村里是大戶。季高立這個村長是有選舉實力的。既使有一天鄉里把他這個村長免了，再選舉他還能行選上。而自己這個書記就不行了。張家在村里是小戶。日后還真得依靠季高立才能在村里立足呢！張少飛對季高立說，你找幾個親近的村民代表開個會，把咱倆圍封承包荒山的事兒向他們通報一下，做個會議記錄，讓他們挨個在記錄上摁下手印。再簽兩份合同，咱們到縣司法局去做一下司法公證。把手續辦全了。季高立說，用得著那么麻煩嗎？張少飛說，你當村長就該好好學學有關法律文件規定，蠻干的話人家一告狀就把咱給推翻了。按我說的辦吧。給那幾個村民代表一些好處，讓他們同意后簽名。

季高立按張少飛說的辦了手續。等到村里人到鄉里告他們獨霸溫泉，鄉里派干部下來調查時，季高立不得不佩服張少飛。他對媳婦說，多虧咱當初按表舅說的辦了。要不然真是偷雞不成反失一把米。

鄉里原打算給季高立和張少飛十幾萬的補償款就能把溫泉收回來。哪料想季高立要價45萬元，張少飛要價60萬元。這次溫泉的化驗報告出來后，鄉里再次找到季高立和張少飛。鄉黨委副書記王志遠對季高立和張少飛說，你們開的價太離譜了！圍封用多少圍欄，多少圍欄樁，大家都能數得清。你們在圈子里栽的樹也不是很多。那兩間半土房能值多少錢你們心里比誰都清楚！換句話說，土地姓公不姓私，是村集體的；那地下的溫泉是自然資源或者說礦產資源屬于國家所有。鄉里給你們賠償你們見好就收吧，別不識實務?。〖靖吡⒄f，王書記你這話我不愿意聽！為了這溫泉鄉里把我這個村長給罷免了。我們圍封承包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利用溫泉，而且我們有合同，不違法。我那圈子不用說溫泉水，就說山杏吧，每年賣山杏核也能收入四五萬元。我們的承包期是30年??！30看我得收入多少錢??！張少飛說，鄉里想收回溫泉所有權，我們能理解。正如季高立所說，算細帳我們開的價并不高。如果鄉里覺得價高可以考慮同我們倆合作開發啊！泉水是國家的，或者說是鄉里的。收入鄉里拿大頭，我們拿小頭也行啊！王志遠看這兩人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就說，你們再考慮考慮吧。就完就走了。

王志遠想，直接找這兩人不能解決問題那就轉個彎兒——他帶著工作組對季高立研究溫泉承包所召開的村民委員會參會人員做了走訪。通過調查走訪，他發現季高立所說的召開村民代表大會實際上只找了幾名村民代表而已。全村21名村民代表有十多個人對此事一無所知。這說明季高立的溫泉承包有違規情節。既然違規就能推倒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