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板提到那個客戶和他自己一樣是個禿頂男人，他和章老板不同的是他的鬢角留有一綹長發，像電線一樣搭接在另一端，他舉著頭，乍看上去，還當滿發呢。

章老板低聲對我說他有上百億的資產，是東莞新偉帝木制品有限公司的老總，姓黃，叫黃書鋼。

在和他閑談時我注意到他只有半截眉且上挑，眼角下方布了幾道叉叉紋。在南塘閑來無事的時候泡過舊書攤，翻過幾本相書，據相書判斷此人是個色相。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選擇的是上次康威請我的修竹倩影包廂，讓章老板安排豐盛些，可以突破五位數。并要柳成仁和酒店老板說派幾個姿色美腰身柔的斟酒小姐。柳成仁干這事有勁頭，他問我具體要幾個，我說五個，東南西北各把一方。他又問還剩一個站哪，我斜他一眼，朝著黃老板努努嘴。

康威和康茵進來一前一后，好像約好的。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康茵了，她似乎有些發福，臉上多了些肉。女人胖點可以填上一些皺紋，感覺年輕一些。

“好久沒有見了，康總?！蔽覍λf。

“沒有好久，公司怎么樣？”她問。

“還好，到年給你分紅。”我說。

“期待你的分紅?！彼Φ煤芪瘛?

“最近在忙什么？”我問。

“比較忙，白天忙，晚上也忙，領了一個孩子?！彼f。

“那好啊，以后老鄉的事業后繼有人了?！蔽倚Φ?。

她神秘地回敬我一個嫵媚。

我喜歡立體構思，在款待黃老板的時候開始著手實施我懲罰呂陽的計劃。來塘廈的時候我給林青青打了電話，請她和呂陽過來。怎么到現在都沒有來？我讓童伊再給她一個電話，催了一下。

再等半個小時，林青青和呂陽還沒有到。

酒店的頂層有梯通向樓頂，站在樓頂，手扶女兒墻，盯著傍水而建的柏油路，各式各樣的車子目不暇接。我不知道車流里有沒有林青青的車子，即使有也不可能看清。只有車子進入臺島大酒店，才能知道，畢竟天還沒有黑。但我心急火燎，難道不來了嗎？

我轉身眺望塘坑水庫，悠悠的水面被晚霞鍍上一層誘人的金黃，水氣升騰使遠處模糊不清的芒果樹林看似仙氣繚繞的天境。再看琢磨不透的天空，一彎弦月驕傲地在霞光的身后等待出場。

“趙總你讓我好找?！蓖链鴼馍蟻怼?

“你打我的電話啊?！蔽艺f。

“手機沒電了，青青到了，呂陽也來了。”她說。

回到修竹倩影，我看人都到齊了，吩咐服務員上菜。

上菜的間隙，我走到林青青的身邊坐下，輕輕摟著她的腰，低聲說：“想我嗎？”

“整天忙死了，哪有工夫想？”她推開我的手。

“白天不想，晚上不想嗎？晚上不想，清晨不想嗎？”我盯著她。

她表情很平淡，沒有任何起伏。

在她身邊的呂陽胳膊架在腿上，低著頭，好像在偷聽我們的說話。

我親自安排座位。讓林青青坐在我們和呂陽的之間，黃老板坐在我的旁邊。

喝的是五糧液，洋酒我不習慣，我請客我做主。

首先跟黃老板碰杯，感謝他賞光。和他在一起我從來沒有談到合同的事情，喝酒不談工作，談工作俗氣。

黃老板有專門為他安排的小姐陪著。小姐很年輕，穿著像個小妖精。黃老板不像上次那個臺商把小姐抱在腿上，而是把板凳留出一小塊讓她坐著。

穩定了黃老板，我集中精力實施我的計劃。

我滿桌找人碰杯，不一會一斤多酒下肚了。我拿出電話，假裝有電話要接，和黃老板禮貌地說一聲后出了包廂。

我徑直去了衛生間，手放進舌頭根處，一用力，我的五糧液嘩嘩地跑出來了。完后漱了漱口，掏出口袋里準備好的巧克力，嚼了幾粒。

巧克力可以解酒，這是我的經驗。

重新進屋的時候我假裝東倒西歪，端起酒杯要跟呂陽喝一杯。

“一杯不行，要喝就是半瓶?！彼麌樆Ｎ摇?

“半瓶就半瓶，客人不喝好，東家是半吊?！蔽覀兿扰隽艘槐?，正要喝第二杯的時候，林青青把我杯子奪過去。

“欣鑫，你喝多了，再說呂陽還要開車，不要喝了?！彼f。

今晚她的話聽起來像是關心，細細品味，是怪罪，我心里不平。

“不要開車了，等會叫柳成仁送你們回去。”我拿回杯子，脖子一伸一仰，酒下肚了。我瞇縫著眼睛，說：“老弟，你今天也是貴客，喝吧。”

呂陽看了看林青青，然后對我說：“大哥年過三十，真是威風不減。林總說了，只喝一杯，看在大哥熱情的份上，我把這杯酒喝掉?！?

“行。”我隔著林青青把手伸過去，拍了拍呂陽的肩膀。

我故意用腳后跟把我的凳子往后挪了挪，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嚇得半個身倒在黃老板懷里的小姐沒命地尖叫。

我的屁股啊，好疼。假醉比真醉更難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