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絲苦笑掛在劉秀鳳的嘴角上，拉扯著那個詭異的表情，扭曲著她的臉面，在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種閃爍的尷尬。

“瞧你說的，你真有意思她大娘，大成哥還能揣著明白裝糊涂?。俊眲⑿泺P在腦海中極力搜尋著金大成的音容笑貌，認真地端詳著炕上的嬰兒，說，“都說三天的孩子丑死驢，瞧這孩子，平頭正臉兒，寬額頭，闊鬢角，雙眼疊皮，濃眉大眼，鼻直口方，大了一定是個美男子?？墒恰墒沁@孩子的瘦弱勁有點不隨……”

劉秀鳳的話就像那大片的云朵在窗戶上的陰影，隨風飄動，在李金蓮的心里忽明忽暗的。又像是她故意在李金蓮那蓬亂的頭發上扔下的一把蒼籽，讓李金蓮感到難堪卻又撕摞不清。而這種時候，劉秀鳳又慌忙幫著李金蓮去打理。其結果，每當劉秀鳳摘下一粒蒼籽就會拽下李金蓮一縷頭發，她自己的手指也會被蒼籽的尖刺所扎中。蒼籽摘完了，劉秀鳳和李金蓮都感到了輕松，卻又都得到了傷害。

此刻，李金蓮的目光像鞭子一樣打在劉秀鳳的臉上。

“你說得對他嬸子，他爹可不像他這樣單薄孱弱。那虎背熊腰的大塊兒頭，那男子漢的大派兒頭，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兒的。他身強體壯，有的是力氣。他走在大街上精神威武，哪個大姑娘小媳婦不愿意多瞅他幾眼呀，是吧他嬸子？”

劉秀鳳聽出了李金蓮的“弦外之音”，臉臊的通紅，垂下眼簾，尷尬地舔了舔嘴唇，坐了下來?！笆恰⑹恰?

“這年頭，誰的脖子后面搓不下四兩灰呀？不能老鴰落到豬身上，光看到別人黑啦，看不到自己黑呀？”

劉秀鳳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兒，心里打起了小鼓。她深知自己對金大成的那份兒感情，熟知金大成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清楚當年自己看金大成時的眼神，更理解李金蓮對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于是，她變換了一種口氣，讓舌尖變了一種角度，甜絲絲地說，“還是她大娘見多識廣，說起話來像賣磚瓦盆的一樣，一套一套的?！?

李金蓮讀懂了劉秀鳳那張臉，便用調侃的口氣說，“快別夸了她嬸子，你再剮（夸的諧音）俺就沒有皮啦?！?

劉秀鳳和李金蓮彼此看了看，倆個人齊聲笑了起來！

堂屋的門口射進一塊兒矩形的光線，室內有了暖意。

李金蓮想坐起來，被劉秀鳳制止了。

“瞧俺這張多話的嘴，說起話來就嘮叨個沒完沒了，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了。對了，她大娘，你還沒有喝定心湯、吃紅糖雞蛋吧？俺趕快給你準備去!”

“那感情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