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不知是因為明天的東海之行,還是因為今天的平凡的女孩與玩世不恭的岳嘯石,亦或是其他故意忽略不計的困擾也未可知。
天漸漸的亮了,我起身走到窗前,現在的窗就是好,不必推開,外面的景色就一覽無余,天只是蒙蒙亮,紫微垣依舊爍爍,可帝王后宮早已不在,真不知楚鐘離是否能依星相預知2000多年后今天的景象。
窗外的都市在清晨中象是大片大片的素描,深深淺淺的沉重顏色,凝固起所有盛世里的明媚和風情,卻沒有任何記憶可尋。男耕女織、聞雞起舞更是昨日,這繁華的都市中連雞鳴犬吠都很難聽到。
那東海是我的故土——楚國的疆域,文鐘說是現在江蘇省的地界。當時我看到地圖時驚詫的感覺現在還不能平復,中國的疆域比那時寬廣了許多,而那時的一統江山不過是中原幾個省而已。那時的匈奴也不再是長城重點防御的外敵,當我登上長城的時候,更是一番苦澀,雖說是明朝修繕的,但主體仍舊是秦時的,看來只有泥土是最沉穩的。秦皇島、西安、咸陽這些與楚鐘離、贏政相關的地方我還不敢太過接近,雖然我知道那里才最有可能有我想要的答案,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怕不好的消息。只有東海——死亡的歸宿,我才有勇氣觸摸。
太陽出來的時候,文正兄弟二人起來了,吃過早飯,我們便出發了。文鐘當司機,開著他的豐田霸道一路飛馳。文正坐在副駕的位置上,拿著地圖參看。我做在后面看著沿途的風景。
這沿途的風景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千傾良田,我似乎又聽到曾經的馬蹄聲,只是感受不到耳邊掠過的疾風。
“其實,中國最早的高速路應該就是秦始皇修建的呢!”文鐘的話打斷了我思緒。我對著后視鏡中他的臉笑了笑:“這路可沒有咸陽城外的馳道寬?!本褪窃谀抢镂页醮我姷降内A政。
“也是,秦始皇的馳道有大約69米寬呢。不過用途可大有分別,你那時的馳道是用來保證調動士卒和轉運糧草的方便的。尤其是他統一了六國后修建的馳道更是千古一絕呢。路面用錘夯打,平坦堅實,馳道兩邊每隔三丈植樹一顆。那些馳道,在戰爭時期用來調兵,運輸糧草,平時便于驛傳。對于秦國控制全國、防守邊疆,乃至經濟、文化的交流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個贏政真是了得,我可是很佩服他的。”文鐘一副景仰的表情。
我開心地笑了,那個文鐘從來沒有服過誰,卻是對2000年前的贏政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是沒有楚鐘離,贏政也許做不到這些,或許要用更長的時間吧!”我一想到贏政,楚鐘離自然地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大概、也許、可能吧,哪個偉大的君主不是有一大堆能臣輔佐?一個人自然沒有這么大的能力。只是可惜呀,你的楚鐘離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沒有只言片語的記載?!痹捨绰?,他就被文正拍了一下,自知失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我的心情似乎有些影響,有些落寞,可是我并不會放棄,我會找到答案,只是那答案是否是我想要的,我的心又疼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沒有人說話,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文正放了音樂,憂傷的情歌一首又一首,我的心似乎更涼了?,F在的樂曲與當時大有不同,秦時的音樂都是宮廷的,偶有民歌,不過是幾個曲牌?,F在的歌卻能打動靈魂,觸動心扉。
文鐘開得很快,中午12點多的時候到了泰安。在泰山腳下吃了午餐。文正問我想不想去泰山上看看日落。雖然是泰山日初的景色最為有名,想來日落的景色也不會很差。而且到了東海也沒有那么容易找到曾經的地方,還不如先在泰山游覽一番。于是,我們決定登泰山。
這座山從黃帝到今人、上至國君下到平民、文人政客、各色人等都對他頂禮膜拜,真是不明所以。
先去了岱廟,“泰山秦刻石”躍入眼簾,熟悉的整齊秀美的小篆體硬生生刺痛了我的眸,歷經滄桑,碑已經殘破,僅存了10個字,悲從中來,滄然淚下。文正攬了我的肩,讓我靠在他的肩上。
過了酗酒,我止住傷悲,對文正道了謝,繼續前行。到了一天門、孔子登臨處,就算開始登山了。一天門到中天門,這段基本處于山麓,相對地勢平緩,古木參天,空氣清爽,山間鳥語啁啾,流水潺潺,讓人心曠神怡。
到了中天門,一眼就見到了陡立而迤邐的泰山棧道,便心跳起來。棧道陡立,且無限延伸,悠長綿延,仰視整個山體,卻是壯偉得一團蒼茫、雄渾得一股氣勢,高也!大也。
拾階而上,才發現如此辛苦,下午,大多數人已經開始下山,而我們卻要頂著驕陽上去。而且滿眼都是臺階,好象永遠也停不下來腳步。但是我們并不抱怨,就連平日最多話的文鐘也是邊走邊擦汗。
山勢突兀,山道迂回險要,緊十八盤,慢十八盤,自有“無限風光在險峰”韻味??鬃印暗翘┥蕉√煜隆币苍S就是在這辛苦之后得來的感慨吧。
體力已近極限,終于到了南天門,竟然用去了3個多小時。過了南天門意味著已經到了“天界”,景色由攀登時的峰回路轉,山重水復,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從天街到玉皇頂,玉宇仙閣,朔風陣陣,讓人有仿如登仙。登泰山猶如抑揚頓挫的音樂,到達山頂就像是到達音樂最高潮。最精彩的泰山刻石就在岱頂,這里有漢武帝的無字碑,唐高宗的“登泰山銘”,極目遠望,北面大汶口外黃河水無語東流直入大海,泰山依然在,秦皇漢武蹤跡已杳。
我坐在“天地同攸”刻石下整理自己的思緒,天色漸漸暗了,山頂的風大了起來,吹攏了好多大片的云,落日把它們染成了紅色,紅色、藍色、白色交織在一起,最后融為黑色。
靜默的黑色,能包容和埋葬一切的黑色,這山上的一切都讓我想起那時秦國,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