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消融，晶瑩將去，晨間暖陽，月淡星稀，光陰在日月星辰間一點點的逝去，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朝中風云，也不想知道什么，只留下和李世民的過去，一日復一日，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著屬于我們的點點滴滴，原來以為會麻木，誰知，每想一次，撕心裂肺的疼就多一分，可是，只要能夠想著他，就算是那樣的疼，我也心甘情愿。

茯以婆婆盡心盡力的為我驅毒，可是我知道，到那個神秘的地方，已經時日不遠。

我和她座于臨街的小桌前，長安城最為熱鬧的朱雀大街此時一片沉寂，窗外屋樓綿桓，明月朗朗，醇香花雕，盈盈漾于杯中，輕輕淺酌，濃郁芬芳之氣在齒間化開。

驀的，沉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劃破了深遂的夜色。

東宮侍衛，紅色衣袍，整齊劃一，立于樓前。最前方的將領，身形嬌弱，黑色裙袍，隨風飄舞，男兒發髻，如風颯爽，竟有不輸于蘇婉的英氣，鳳目顧盼，利芒閃閃，眉宇之間，夾著肅殺之氣。

是她，香塵，這還是我認識的妹妹嗎？或者僅僅是長得像她的女子而已。

“得到密報，你的酒館私藏東宮要犯，仔細看畫像！”香塵嚴峻的聲音，擊碎了我的幻想，就算一生一世不得相見，我也不會忘記她的音調，此刻清秀的容顏隱隱透著幾分冷酷。

“大人明查，小的，”酒館老板肥碩的身軀匍匐于地，瑟瑟發抖，語不成句，“小的……”

一聲冷哼，一揮纖手，東宮侍衛四處散開，嘈雜之音充滿酒館的每一個角落，而她自己撩著裙擺，一級級拾階而上，蓮步輕移，但好似有千軍萬馬從心上踏過。

心狂跳好幾拍，但面上依舊淡然如水，我知道茯以婆婆的易容術天下無雙，在他們眼里，我不過是她的老伴，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

心神稍定，正待舉杯，驚覺一滴滴清露漾于桌上，茯以婆婆的手不可微見的輕顫著，眼眸深處，竟是濃濃的恨和怕。

“婆婆，”我輕呼。

“啊，”她回神，向我投來一記感激的目光，沙啞著聲音道，“老頭子，來，我們繼續喝?！?

一抹黑影擋住燭臺微弱的光，連如黑綢的暗夜也遜色幾分，我知道是香塵，她現在代表著東宮，一定得到了李建成的認可，其中的曲折經過是我能面對的嗎？心思百轉千回，抬眸之時，只剩下淡漠，似乎我和她從來沒有過姐妹之情，朋友之義，病榻前深深的呼喚，風雪中哀哀的痛哭，恍然如夢，我微一頷首，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漸漸的融了進去。

對她，有謝，有怨，謝她對我的情義，怨她對我的背叛。背叛？多么恐怖的字眼，她幫助李建成來找我，并不是對這兩個字的解釋，但是，我為什么會有如此強烈的感受？

她曾經柔和如水的容顏隱在暗影里，寒冷得只有冰的氣息，和我眸對眸，鳳目幽深，泛著詭異的光芒，眸光流轉，停留在茯以婆婆的臉龐之上，一絲笑漸漸噙上嘴角，剛剛還平和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疾跳著，那樣的笑太過詭異，似乎在蠱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