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小主依序上前，繼而皇上擇物而贈，不論好壞，也只能低首謝恩。就這樣兩件平平淡淡的事物卻是決定了我們這些人的命運，不覺有些情緒的壓抑。

“陳氏＆#8226;良慈。”過了不多會，人數(shù)已所剩無幾，太監(jiān)的聲音依舊尖銳而刺耳。偏頭就見良慈徐然走出。她微揚著頭，就似她并不是區(qū)區(qū)小主。

往上面投去視線，我捕捉到了玄燁眼底一閃而過的贊嘆，心理無來由有些怒氣。到底是男人，美麗的女子最能誘動他們的心。“天下烏鴉一般黑。”忿忿地嗔了句，剛出口我就愣住了。自己何必這般動氣？他不過是這個朝代的一位君王，即便與他成婚也只是為了順應(yīng)歷史的脈絡(luò)，他于我實際上什么也不是，那么，縱使他對別的女人另眼相看，我又為何要這樣的不安……

思維就突然顯得有些混亂，低著頭，我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

“郭絡(luò)羅氏＆#8226;宛文，上前。”太監(jiān)的聲音生生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稍向前一望，過見良慈站在了貴人的隊列中，平淡地看著我笑。此時略有些諒解玄燁那會兒的神色，別說他是男人，即使是我這個女子，也難過她那“美人關(guān)”。上前做了個萬福，我平靜地等著封貴。

沉默。整個大殿卻似陡然靜下了。我半蹲的姿勢開始顯得有幾分不穩(wěn)，酸楚就自腿間漫了上來。他又在故意找茬嗎？我咬了咬唇，帶點不甘的情緒，偷偷地抬眼瞪去。所有的情緒就在相視的剎那煙消云散了。和剛才判若兩人，玄燁臉上滿是低晦，他的眼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眸里狂涌的波瀾似有憤怒，又如有失望，挫敗，亦或是含些哀傷？我無力再去多加探索些什么，早已驚恐地低下了頭。身上的衣服從沒如現(xiàn)下這般讓我感到渾身不適，我?guī)缀跻呀?jīng)后悔自己逆了他的心意。

“皇上，怎么了？”皇后的聲音蕩了開去，然后就聽到玄燁明顯還含怒氣的話語：“沒什么。免禮罷。”

伏了下身子后站好，雙腳已經(jīng)麻木而泛酸，但我低著頭就是不敢再向上看。心里清楚自己已經(jīng)惹惱了這天下最不好得罪的主。

頭頂上皇后的聲音傳來：“皇上，你的臉色并不太好，這是怎么了？”這話就像銳利的刺直直扎進了心里，渾身不適的感覺剎那擴了開去。只聽玄燁那小子低聲說了句“沒事”，但神經(jīng)緊繃了后就怎么也舒展不開了，這跟鋸木頭的感覺一樣叫人心里發(fā)毛。總聽人說面對一只老虎的時候你寧可它對你吼，總也比它對你笑時的好。

“賜宛文小主玉玨一塊，進封貴人。”太監(jiān)的聲音悠悠傳來。有幾聲緩慢的腳步，在近前時我咬了咬牙就掬身去接。“謝皇上”這三個字在嘴角還沒成行，聲音就卡在喉間出不來了。余光掠過那托著玉玨的手，再向上是刺眼的金色錦袍。這里，除了他還有誰敢穿這種無上高貴的色料。

哪有皇上親自給貴人送信物的，他這不是存心讓我的處境變得難堪么？想著，心里就有些窩火。自進宮后我素來只求不要鋒芒太露，這樣一來先前的努力等于是付之一炬了。

“怎么，不敢接嗎？”玄燁的聲音中仍留有怒意，音量壓得很低，只有我一人聽到。呼吸撫上了發(fā)線，絲絲柔柔地帶點莫名的昏眩。

“怕你才怪。”我用同樣壓低的語調(diào)一句駁了回去，隨即朗聲道：“謝主龍恩。”這聲音大得很，玄燁似乎一時沒反應(yīng)就愣在了那，但也僅一瞬，在下一刻已經(jīng)將我伸去的手緊緊握住了。在皇家豪氣盡顯的錦袖之下，肌膚緊貼。

小小的惡作劇得逞的得意還來不及顯露，紅云已經(jīng)籠上了我的臉。抬眼瞪去只見玄燁一臉的玩味，帶點示威的感覺。現(xiàn)下的舉動，周圍的人都離得有些遠(yuǎn)，看來卻有幾分神似二人在眉目傳情。我羞得怒氣直起，想把手抽出，但動不得分毫。玄燁看似有些消瘦的手腕也不知哪來這樣大的力氣。然后，我就仿佛見他的神色漸漸深邃，朦上了一層難以辨析的霧氣。我想細(xì)細(xì)去探究這位帝王的心思，可四周怨恨的目光已經(jīng)幾乎穿透了我的肌膚，萬箭穿心一般的難受。

情急之下我強制性地彎腰做了個萬福，無人留神的時候伸腳向著那“龍足”不著痕跡地踩了下去。也許這滿族的鞋唯一的好處就是睬人很疼，眼見玄燁的臉上痛覺一閃，乘他手間的力量轉(zhuǎn)小我忙把手抽了回來。

道退時我想自己的神色一定是帶些得意，沒心思去看玄燁的臉色，我忙是匆匆退去。迎面的，只留幾束帶點疑問又有不甘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