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蜜

一天，從丘陵的一側蹣跚走來一個村里的老太太。村里的老太太來送鮮豆角來了，大家招呼她進帳篷里坐。在這里，他們成了老虎溝的幾戶新居民。看到有村民到這邊來，周葵的兩個姑姑是鼻子眼睛一齊樂，她們現在已經會說些遼西的方言了，也愛吃老百姓家的大醬，這里的人們真是很容易和外地人相處的。

老太太蹲在一棵小松樹旁，跟周葵說：“姑娘，這是去年你爸到這來時，正趕上我們在這里植樹，你爸向我們要的一棵樹苗，在這里種植的……”周葵看到樹就轉身回到帳篷里哭了。

周葵的二姑跟這個老太太說：“我侄女就是能干，你看，她一會也閑不著啊。”那老太太突然有了笑容，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關切地尋問：“找到人家了沒有啊？”

“還沒有呢。”

“哦，這么好看的姑娘，打著燈籠也不好找呀。我給你介紹一個。我看，他和大明就挺好的。二人一起養蜂，還都有這個愛好，小日子一定錯不了。”

“那感情好了，不過人家說了，就這樣處著，我們不明白，什么叫‘就這樣處著’如果兩個孩子劃不到一塊去，大人說啥也是白扯白啊。”

“也好，我們的腦筋跟不上了，哈哈。”

老太太呆了一會，周葵的姑姑給老太太灌了一瓶蜂蜜，老太太樂呵呵地蹣跚著下了丘陵。

到了晚上，周葵的三姑下丘陵進村找對象。她對丘陵的各條小路路已是非常熟悉。她很快進了村，不知誰家一頭老母豬，身長有一米五以上，大搖大擺地向一家飼養公豬的院子走過來，見大門緊鎖，就哼哼著，用力去拱人家的大門。里面的公豬也要從豬圈里往外竄。她站在那里停了停，覺得臉有些發燒。等這母豬受了驚嚇向一旁躲避時，她才繼續向前走。

她向村邊一個揉蔥雹子的老爺子打聽自己對象的去路，老爺子說，他正在李家玩撲克呢。周葵的三姑找到對象，生氣地對他說：“你喲，這個蜂場也不要了？別回來了，讓大老虎螞子背去算了。”她男人只得不好意思地撤出了場，跟著女人出來。周葵的三姑夫想做假蜜，大明沒有制止住，但堅決不幫干。結果，沒有賣出去，現在是扔沒地方扔，把收蜜的人也給整驚了，每次來驗蜜時，總是細心地驗他的蜜。為這，周葵也勸自己的三姑夫，說這樣容易將咱們自己的后路給斷了，不如走正路，寧可少賺一些，也不能給收蜜的客戶一個不好印象，最后，連路費都拿不出，人吃什么？蜂吃什么？來這大東北可不是來玩的。她三姑夫對孩子們的話根本聽不進去，他因為嘗過賣假蜜的甜頭，所以，依然對自己充滿信心。

老胡把周葵的二姑二姑夫三姑三姑夫都叫過來，吃了點飯，在席間。他們商量了一個事，他們要讓兩個孩子不能老是這樣漫山遍野地跑呀，不拴上點不綁上點怎么能行？讓外人看也不好看。于是，六位大人秘密地和周葵的母親商量，雖然還沒有到結婚年齡，但他們還是訂下了這門親事。但他們的原則是千萬不能跟兩個小孩子說。看情況發展再細訂，先讓他們在這個蜜期試驗試驗，行呢，就讓他們一起到內蒙采蕎麥花蜜去，蕎麥蜜很黑，但花粉量大，可以采到很多的花粉啊。

天漸漸地黑了，村子暗下來了，莊稼地也暗下來了，有微風吹過，莊稼發出“沙沙”的響聲，不時從村子里傳來幾聲小狗的叫聲。帳篷顯得更高了，更空了。帳篷有時在會在晚風中輕輕的晃動一下。帳篷里安靜得很，沒有電，周葵只能看到村子里從林間透過來的溫馨柔和的燈光。這帳篷里的蠟燭的亮光一閃一閃的，足以照見每一個角落，這燭光是人世間溫情的化身。在周葵的枕邊放著一把起刮刀，以防不測。這把刀她父親就常用。但是，她是從不敢用手去摸這刀的。這刀曾是她加工蜂蜜時的一個工具。因過于鋒利，她沒有用它，就將它放在枕下壓鎮。她這樣做完全是出于一種無奈。她想，如果真的有壞人來了，這刀還可以起到一種震懾的作用。不過，她永遠不希望那種事情會出現。

在這里什么都可能會發生，昨天，周葵的二姑夫將廁所邊上的一條小蛇撮走，北方沒有大蛇。雖然不是毒蛇，但他還是打了短信讓大明來這里并在廁所邊上撒了一些鵝糞。這樣，蛇就不會來了。他們保密，沒有告訴周葵。

只要在帳篷上插有一束鮮花，大明就過來。周葵親切地叫大明為小老虎。她把自己珍藏在蜂箱里的最得意的照片給了大明。

“小老虎”教會了周葵如何撕紙，這在遼西是很受歡迎的一項群眾性的民俗文化，用一張舊報紙就可撕出一些人呀動物呀房子呀什么的，高手還能撕出書法作品。

距離天氣轉涼的日子不算太多了，荊條花最初開放的現在已結了黑黑的種子。各種野花即將落了，即使又有新開放的，由于氣溫低，流的蜜也不是很多。有時，可以看出蜜蜂為了采蜜而不得不飛很遠的路。周葵聽從二姑的勸告，早早地收拾著屋子里東西。該洗的洗，該準備的要準備。因為，到下一個蜜源地，還有許多的挑戰。

周葵與大明一樣都在這個花蜜期采到十八桶蜜。到最后轉場時如果天氣晴朗還可以打一茬蜜，那樣的話，他們每個蜂場還可以打兩桶蜜。這兩桶蜜一般的情況下并不賣出，留著到內蒙古場地時做臨時的貯備蜂糧。最后一茬蜜的色澤也比較深，不那么透亮了，而且含著花粉。因為，這時的野花開的較多，而且將要打到蜜脾的最后階段，所以，自然顏色要深一些。可是，也有人專愛買這樣的蜂蜜，說此時的蜂蜜才是百花蜜呢。當那些經他們手埋在地下的用塑料薄膜薄膜暫時貯存的蜂蜜重新裝時這鐵桶里時，他們的心里樂開了花。他們從不自己的蜂蜜賣不出去，因為，他們相信自己的蜂蜜是世界上最好的蜂蜜，不但是成熟蜜，而且蜂蜜的顏色好，沒有雜質，而且所有的蜂蜜的濃度都在３９度以上。他們寧可少打一茬蜜，也不能采那些還未成熟的蜂蜜。這是從他們的父輩那里繼承來的。

但是，周葵顯然比大明還要收獲更大一些，因為，她賣的蜂蠟比大明賣得多，采的蜂膠也比大明采得多。大明不服氣。周葵說：“不服就不服，你有再試試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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