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怒道：“赤龍鐵券？算個屁！若能拿它換我哥哥的命，便是十個我也舍得。可是，它真的不見了！”

蘇琉白怔怔地看著他，一轉眼，似千年。他閉上眼，揚手揮出一柄柄彎刀，月色里，如情人的眼淚翩躚地涌向風秋梧。一抹抹亮光如噬血的惡魔，一塊一塊地掀去風秋梧的肉，左臂、肩頭、胸口、大腿……蘇琉白的刀法極為精湛，竟是分毫沒有傷到要害處，只是一小片一小片地割著他的肉。

風秋梧自知必死，痛極反笑，胸腔的抖動間擠出一絲絲血，不斷流淌。他對著呆立的弟弟淡淡地笑，滿心的不甘與留戀，須臾間啟唇長歌——

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

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人間未了因。

那聲音說不出的清越，勝過了世間任何美妙女子的歌喉、能工巧匠的樂器，所過之處溫暖如春，熊熊火焰一般包裹著他最疼愛的弟弟，給他生的希望、夢想……

風秋桐淚流滿面，“哥——”

柳無香不忍相看，掩面而泣。

蘇琉白如石雕一般佇立，空中飛舞的刀掉落在地，琉璃般摔成粉碎。

桅桿上，唯有一具骨架孤傲地掛著，腳趾骨依舊有血滴出。

清晨，江面上不知何時多出一艘漁船，淡灰色的帆沐在微光里，寧靜得讓人心碎。船頭，漁家女子穿著白底藍花的短衫，如瀑的長發簡單地挽了個簪，雖是素面朝天，卻美艷驚人。她搖著櫓，對著滿江波光粼粼，羞怯地低著頭。船尾，戴著草笠的老者不慌不忙地撒著網，輕輕落在水里，如碎了一地的月光。

片刻間，漁家女子停止了輕唱，她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白茫茫水間，一個青色的身影踏浪而來，猶如神仙一般在這水面上迅速飄忽而來。

那個身影正是蘇琉白。此時的他面色有些蒼白，頭發凌亂，青色的袍子上依舊染著暗紅的血漬。他的腦海里都是昨日的畫面，風秋桐的絕望、柳無香的不忍，還有那具桅桿上支離破碎的尸體。他清醒地記得之后的情景——

夜色里，直到一枚翠石入水，才打破那令人恐懼、吞噬一切的死寂。柳無香果是聰慧，抓住這唯一的時機，攬住風秋桐的腰，拔身向巨舟上飛去。“落英飄香舞”的確是天下一絕，眾多黑衣大漢的阻攔下，她的雙足依舊輕松點上高高的桅桿。誰料，下屬的猜測都是錯誤的，她的目標并非桅桿——腳下微微用力，粗大的柏木竟稍稍彎開，借著一絲彈力，兩人的身體飄飄向對岸滑去。眼見便要落水，柳無香射出手中白色絲帶，卷住岸邊一顆柳樹，迅捷地沒入了人流。

這一切說來話來，其實不過是轉瞬間。眾人驚訝無比，柳無香那一跳竟達五丈之遠！黑衣大漢們爭先恐后，不等船停，紛紛向對岸涌去，搜索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只過得片刻，江面上的船只紛紛離開，唯有一面靜水映著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