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樂正雅華將剩下“四形”傳授給葉青流。他們分別是“切”、“行”、“凝”和“破”。六形之間互相彌補，凝聚成了一條鐵律——此消彼長。

“為什么是此消彼長？為什么要……”葉青流問。

“你等等！我們一個一個解釋，別那么著急?！睒氛湃A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先前，你已經在黃靜那兒經歷了問道，也基本確定了自己的方向?？上?，既不是形道也不是契約道，偏偏是令人頭疼的心道……”

在她的講述下，漸漸脫出了現階段道學家們的理論。原來，他們把道人的力量理解成復雜而龐大的體系。由于暫時沒辦法探究其本質，只能通過現象來總結經驗。

現在葉青流是板上釘釘的“心道”潛能。這也就是說，他羽翼豐滿的過程，與其他兩種道技的修煉過程，幾乎形同陌路。這就像一棵樹苗，栽在土中，如果不知道它到底是哪種樹，就不能輕易澆灌。所以，樂正雅華一直不敢過度指導，生怕越過了警戒線。稍有一個不慎，可能就把一個樹給澆死了。

“你早點對我說就好了……”

“你不相信有經驗的我，反而把自己當作了天選之子看待?！睒氛湃A苦笑道：“這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天命之子？不過還好，沒有鬧出無法挽救的危機。好了！我解釋一下此消彼長吧。”

“嗯……”

葉青流的心情忽然沉重起來。這次，胸口壓著的不是大石頭，而是一桿尖銳的長槍。一直以來，他都認為世界的規則是公權制定的。最多，也就算上自然法則?？墒?，道學卻自成一套體系，它跟科學毫不相干。這也就代表著，道人真的脫離了普通人類。

如果試圖去理解道學的規則，那么修煉者的觀念就會被影響，被打破。

研究自然法則的是科學，這本是人類賴以生存的重要理論。不知何時起，道學橫空出世，瞬間打破了平衡。當然，更加可怕的是只有修煉它的人，才得以感知它的視角。普通人理解嗎？

可能會。

也可能不會……

葉青流心想：再怎么說，也要是一位有著寬廣胸懷的人吧？否則，不以身試險，就不會理解。

可是，真正能犧牲自己，還把自己當作實驗品的人，少得可憐。大多數人希望得過且過，比起強加于身的力量，世俗的誘惑更為強大。這大概就是人類沒有全部成為道人的理由。葉青流不禁想起了報考道會的考生們，想必有絕大多數都是為了功成名就。

犧牲，這個詞也套不進自己身上。葉青流心知肚明，他僅僅只是為了打通一款游戲而已。這樣一想，他發覺自己只算得上——愚蠢而無用的狂徒。言重點，就是有勇無謀的笨蛋。

“喂！你有在聽嗎？”

樂正雅華見葉青流愣了神，起身捏住他的臉蛋，力道還不輕。

“有、有的……”

葉青流趕忙往后退，從樂正雅華的指尖掙脫。

他差點以為眼前的人是杏子，真要這樣就好了。趕緊把自己從這場噩夢中解放吧！可惜，樂正雅華曼妙的身姿，就站在斑駁的樹蔭下。自己真不是沉淪在夢境里。曾經，那位喜歡捏自己的杏子，早已不知所蹤。而且，這場夢似乎永遠不會醒來……

“剛才有聽清我說的沒有？”樂正雅華疑惑道。

“抱歉。我沒太聽明白。”

“嘖……”樂正雅華一陣無語，她知道這家伙肯定想別的事去了，于是只能耐著性子，把剛才說的再講述一遍，“此消彼長的原則，基本是通用的。雖然我不敢說心道也是這樣，不過你最好也聽一聽。根據它可以推出一個定勢——越是貼近自身的力量，也就對不兼容的力量在應用方面表現得非常不穩定。說是排斥，也不為過。”

“也就是說……如果我是心道，不能使用契約道方面的道技。為什么？”

葉青流怎么也想不通，因此急于求解。他的很多經驗還是來自于八到十六歲的成長期，腦海里深深烙印著人類生活的規則，認為萬物都必有前因后果。

然而，樂正雅華卻用一句話，為他關上了那扇虛無的經驗之門。

“世上沒有那么多為什么。人的情感就是科學永遠無法解釋的謎?？茖W也無非在解釋事物的原理，卻不能夠解釋它們為什么存在?！睒氛湃A在腳邊隨手摘了一朵花，用它舉例道：“你看它，你可以解釋它的存在嗎？為誰而生？為誰而死？為什么不可或缺？”

葉青流撫摸著下巴，仔細端詳眼前的花朵。他并沒有在思考它存在的意義，而是思考著人類的存在。以他現在的知識量，還沒辦法給出合理解釋。不過，他就是不認同樂正雅華的觀點。因為，類似“道人不是人類”的說法，相當于在離間兩者之間的關系。

如果贊同一個人，就要否定另外一個人，那也太可笑了。非正即反、非對即錯、非善即惡和非強即弱，世間哪有這么野蠻的道理！

葉青流沒有忘記自己的游戲經歷，在無數妙筆生花的劇本中，他看到人的精神世界是浩瀚的。每個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樣，解讀的視角也不同……

“你要好好想想了?！睒氛湃A提醒道：“有容身之所的人，都會選擇一個視角，然后篤信它。如果你要放逐自己，那我也沒辦法。”

葉青流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交代答案。對于人類的身份，他沒有留戀。對于道人的身份，他沒有憧憬。現在都是形勢所迫，真正沉下心的時間很少。要在這種狀態下，做出任何一個選擇……他自認為非常不明智。即使，這位名叫“樂正雅華”的女子，有著美麗的容貌和一顆善良的心。

這樣的魅力，很容易吸引旁人。葉青流自認是個怪胎，比起道理，他更愿意相信人的情緒。

他致歉道：“再給我多一些時間吧?！?

樂正雅華對這個回答非常失望，以致于舉手投足都帶著沮喪，眼神更是黯淡了不少。

她沒料到葉青流害怕做決定。如果他再這樣畏首畏尾，極有可能兩邊討好。自己要讓葉青流被道會庇護，就需要他的配合，需要他堅定站在道會這邊。憑借心道的潛能，葉青流已經可以算是“無價之寶”了。

既然沒法獲得一個滿意的答案，樂正雅華也只好作罷。她話鋒一轉，談論起一些瑣事。其中，她不斷強調著“此消彼長”的觀點，好像恨不得葉青流紋在背脊上似的。

在幽暗的小樹林里，時間匆匆流逝。臨近晨間時，樂正雅華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