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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藍碧在云文院內學舞快大半年了,她成了蕓娘最喜愛的學生,蕓娘常跟尹娘說:“若不是藍碧是一個官家子弟,像她這樣的身形,進了宮也肯定是做前頭人的料!”

這蕓娘在從小進宮跌打滾爬了十多年,雖說有點舞蹈絕技,可是自始沒被圣主選為“十家”,賜宅賜府。正當她年輕體健,躊躇滿志的想在女圣主面前一展身姿之時,卻不料被圣主下賜給了何大人,終究難違圣命。不過何大人一家對她體恤加憐,不光把家中的樂伎們交給她,供她使喚,還給她修了這方別院,收點小弟子,方才讓她有了此生不虛的心態。

這一日傍晚,她正在教三位弟子舞步,就見萬家的家丁郝白拉著一個男孩走了進來。那男孩子一見藍碧就大叫一聲:“藍碧!”

藍碧回頭一見,原來是小子鼎,頓時心里五味俱全,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招呼。蕓娘叫一個家丁去找尹娘,告訴她萬家的人來接晶娘回去了,便讓郝白在前院等著。原來這小子鼎回來后聽說藍碧、赤珠在此,便嚷著讓郝白帶他來云文院接晶娘,只為看看藍碧和赤珠。他這么久沒見藍碧,現在看見她,發現她變得更漂亮了,心中更加歡喜。想上前去和藍碧說話,卻被身邊的郝白拉住,告訴他:‘蕓官人的屋子不能隨便進出。’因此只得做罷,可他眼睛卻暗暗盯著藍碧。

“司玉,你認識他?”

另一個女學生悄悄的上前問藍碧。藍碧想起冷長青囑咐她的話,又想起幾次被他害的慘樣,想想叫了一聲:“鼎哥哥,好。”便不冷不熱的轉過頭去,貼在蕓娘身邊。見到藍碧對自己如此生疏,小子鼎心里突然傷感了起來,猜測大概藍碧還在為以前的事生他的氣,覺得他不是一個好孩子。

兩邊正思索間,小晶娘活踹亂跳的跑了出來。她聽說自己哥哥回來了,開心的炸了鍋,赤珠也跟在后面沖了出來,邊跑邊叫:“鼎哥哥!”

見兩個孩子歡快的模樣,小子鼎也變得開朗一些,迎上去和兩個姑娘說話:“我聽爺爺說赤珠和藍碧也來云文院了,我帶了一些東西送給你們!”說完拉了拉郝白的袖子,郝白忙從自己的袖子里摸出兩只漂亮的粉蝶發釵。

“那我的呢?”一邊晶娘不滿意的叫問。

“你哥和你爹給你帶了一袋子的好東西,你回去自己慢慢挑吧!”郝白刮了一下晶娘的鼻子,笑話她。晶娘一聽,開心的摟著小子鼎的胳膊,哥哥真好的叫嚷起來。

子鼎接過兩只發釵,親自遞了一只送到赤珠的手上,另一只卻不知道怎么遞送給藍碧。小晶娘這才想起藍碧還在前廳和蕓娘說話,慌忙跑了回來,一把拉住藍碧的小手,把她拽到子鼎的面前。

“姐姐!你不是認識我哥哥的嗎?我哥哥有東西送給你!”

這兩個孩子這么一近照面,小子鼎突然面紅耳赤,不知道說什么好,愣愣的把發釵遞到藍碧面前說:“藍碧,這……這是送給你的。”

藍碧剛想開口說話,小晶娘攔了她一句:“快收下吧!別在說什么家里人不許啦!周姐姐都收下啦!”

看著小子鼎的尷尬樣,藍碧突然也覺得不自在,小晶娘一把奪過小子鼎手上的發釵,塞到藍碧的懷里說:“哎呀!我哥送的,就是我送的,別不好意思啦!”

見狀,藍碧只得輕聲說一句:“謝謝!”

天色不早,郝白摸摸這臭小子的頭說:“少爺,我們回去吧!”小子鼎只得不情愿的拉起晶娘的小手,回頭對赤珠和藍碧說道:“我們回去了!”

赤珠熱情的送上一句:“鼎哥哥,再見!”

藍碧沒說話,小子鼎見藍碧陌生的小臉,郁悶的拉著晶娘出了門。小晶娘不停的回頭朝藍碧和赤珠擺手,打著口型對藍碧送秘語,讓藍碧明天教她一些舞步,藍碧朝她做了一個鬼臉,晶娘也回敬了她一個。

晚上回到張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冷月云問藍碧,她今兒個帶回來的那只發釵是誰送的。琥珀見瞞不過,便把今日萬家孩子送發釵的事和盤說了出來。冷月云氣的放下碗快想要數落小藍碧,卻被張世榮攔住:“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別說一些讓大家掃興的話。”這一句讓冷月云搭不上話來,拿起碗快,拾叨起茶來。

晚上張世榮摟著冷月云安慰道:“我現在在朝廷,還都仰仗著何大人的關照,何大人又與老將軍關系好,你為這么多年的事拿兩家孩子撒氣。這要是傳到何大人的耳朵里,我還怎么去見何大人?大人的恩怨就別讓孩子再背上了。”

聽了這些,冷月云思索了一宿,不由的感嘆事事難料。

從此以后,小子鼎就經常跟著郝白來接小晶娘回家,郝白明白自家的小公子喜歡上冷家小姐了,但因為孩子還小,只是偶而把這事當笑話說與萬子雷聽,萬子雷也是一笑了之。

這一天傍晚,藍碧和琥珀坐車回家經過蒙洵伯父家的胭脂店,卻見店外擠滿了人,都在那里議論。藍碧忙叫張家管家停車,想下去看看。琥珀想勸住她,沒勸住,只好跟著她下車,和她一塊擠進了堆里。

她們好不容易擠進店里,看見一個胡人正扯著蒙洵伯父的領口大罵道:“你賠不賠?賠不賠?你要是不賠,我們……。我們就見官去!”

小楊珂站在一邊發呆,不知道怎么辦好,他伯母急的就差跪下了。

原來這胡商想送一盒上好的胭脂給他相好的女人。為表心意,自己讓朋友從天山以北帶來一個上上等的瑪瑙胭脂盒用來裝胭脂,他聽說這家店里有京城最好的粉胭脂,便自帶了盒子來,想配一盒,不想被小蒙洵粗心碰掉了盒子,那盒子上的瑪瑙掉了三個。這胡商氣的大鬧,要店長柜的賠盒子。說來巧,楊珂的伯父剛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瑪瑙胭脂盒,雖說是花了些銀子買的,但是賠給他還是沒問題的,可這個胡商不依,硬要他賠兩個,說是依他們那邊的規距,損一賠二。如果不賠就見官。蒙洵的伯父從沒聽過這個理,這一下兩個人就糾纏在一起。

看著兩個大人吵鬧,店外的人都上來看熱鬧,藍碧見蒙洵在一邊干著急,自己心里也跟著急起來。

此時,小子鼎確因為沒見到藍碧而暗自不開心。他接了晶娘,自己坐在馬車的前沿,一個人無趣。走了一會兒,卻看見前面胭脂店門口圍了好多人,張家的馬車也停在那里。忙叫郝白停車,自己跳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晶娘在車上掀簾一望,也跟著跳下車。兩個孩子也擠進了人群,找到了藍碧,尋問出了什么事。

“他是我們那邊的人,不小心打壞了這個人的盒子,這個胡人非叫他伯父賠兩個。”

藍碧見到晶娘,忙指著蒙洵解釋事情的經過,一邊的子鼎總覺得這個楊珂在那里見過,好像上次在青峰嶺用石頭砸他的孩子中也有他的身影,不過事情過了很久了,他也不愿再去想這事。

現眼見這胡人蠻橫的樣,幾個孩子和一幫大人都有點忿忿不平。正議論紛紛,郝白擠進來想拉兩位小主人離開,晶娘指著那個胡人,把事情說給郝白聽。郝白見那胡人蠻扯著店家的領口,氣焰囂張的樣,慌忙跑上去圓場:

“好啦!好啦!別鬧了!為這點小事至于鬧到這個地步嗎?讓孩子們看見了笑話!”

胡人瞪著兩只巨眼,生硬的問道:“你是誰啊?”

“我就是一過路的。你看一邊大人和孩子都看你們笑話呢!不就是一個盒子嘛!賠一個就是啦0

“客官,這個人蠻不講理,我說賠他一個,他非叫我賠兩個!”老板見有陌生人出面,忙來告狀。

那胡人馬上叫道:“我們那邊就是這個規矩!”

郝白心下明了這胡人分明是來挑刺找事訛銀子,回頭對那胡人說:“你來我們大唐多久啦?”

被他這一問,胡人先吃了一驚,馬上回道:“這關你什么事?”

“關我什么事?你知不知道,現在你站在我們大唐的土地上,我管你從那里來的!你就得依我們這兒規矩辦事。告訴你,依我們大唐《永徽律》,諸化外人同類自相犯者,才各依本俗法,異類相犯者,以法律論。現在你在這里得罪的是我們大唐的人,就該依我們大唐的法律論處,我們唐律里沒什么損一賠二的說法,你別在這里無理取鬧!”

郝白不愧跟著老將軍多年,處事斷理,有依有據,聽的那胡人啞口無言。郝白見那胡商說不上話來,一把扯住那胡人的領口說道:“你不是要見官嗎?走!這邊的人都陪你去!”那胡人嚇的說不上話來。

那老板見有人撐腰,忙上來勸說道:“客官,謝謝!謝謝!可我這小店還要做生意,就不要鬧那么大動靜了吧!”

那胡人見老板這么給面子,愣在一邊不在說話了。那店老板叫楊珂把自家的盒子遞上說:“客官,得罪您了,您看您就收好這個盒子吧!”

那胡人氣的,包起盒子擠出人群離開,兩邊看熱鬧的人都哄他而去。

店老板拉著蒙洵上來道謝,郝白忙說:“別謝!我也是路見不平。”

藍碧上前關心蒙洵,并把晶娘和子鼎介紹給楊珂。小蒙洵又見小子鼎,見他變的更加威風凌凌,又有這樣的仆人伺候,一時心里充滿了羨慕,鄙視和不服。

兩輛車并駕齊驅的一同行駛在路上,小晶娘掀起車簾叫喚藍碧,藍碧也掀簾伸頭笑著問:“有什么事嗎?”

“姐姐,昨晚我收到持盈公主的邀請,去太平公主府上聽她打羯鼓。我告訴她,你跳舞跳的可好了!公主說,明兒個晌午過后,要到云文院來會會你,到時我介紹你們認識啊!”

聽說有公主要到云文院,琥珀也湊上來聽,藍碧又問:“那她大概什么時候來啊?”

晶娘見到琥珀也湊了過來,朝她們車簾內做一個鬼臉說:“不告訴你們。”就放下車簾。駕車的郝白大叫一聲,“坐穩了”,萬家的車就先小跑上前了。小藍碧一瞬間撇見小子鼎用郁悶的眼神回頭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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