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黎香一聲大吼,喊破了嗓子。
寶兒嚇得一回頭,接著就被一個大孩子掀翻在地。男人也是身子一震轉過身,黎香直覺一道比雪峰還要耀眼幾倍的光芒射過來,她一下子用袖子掩住了臉。
“爹,快來救我……”是寶兒被打的聲音。
顏無咎急忙又回過身,見寶兒正被幾個吃過虧的孩子死死壓在身下,不由兩眼一怒,手一揮幾個孩子就象離弦的箭一般飛出去重重地落在了雪地上,黎香一下子嚇得瞪直了眼。
“小胖,小胖……”身后胖嬸扯著嗓子焦急地喚著兒子的名字,她肯定也是聽到信兒跑來了。
黎香回過頭,見胖嬸的身后又忽啦啦跟著一群的人,她一下子膽寒了。回過身來,竟看到顏無咎正夾著寶兒繞過她飛快地往家跑。
“竟然還敢跑……”黎香氣得七竅生煙。
地上被打飛的孩子一個個都爬起來鬼哭狼嚎,黎香直感到身后的人群爆怒了。她折身拔腿就往家跑。
胖嬸一把狠狠地推倒她,“黎香,你給我等著,若是我兒子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非把你家屋給扒了不可。”
其他人都鄙夷地瞪著黎香。
黎香心中的怒火也一下子點燃了。
推開門,火炕上的兩個男人竟象沒事人似的正坐在炕上嘻嘻哈哈打鬧著。
黎香摸過門后的雞毛撣子蹭地就躥上炕,“我叫你們逞能,叫你們逞能,有出息了,一個大男人竟跟一群孩子打仗……”黎香嘴里說著,手下不停,揮動著雞毛撣子就對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狠狠教訓起來。
“娘,我知道錯了,別打了!啊,娘,我屁股要爛了……”
寶兒一手抱著頭一手捂著屁股亂躥,男人只抱著頭窩在炕上無聲無息任黎香打。
打了半晌,黎香一下子停下手中撣子坐在炕上哭了。顏無咎抬起頭眸光深深地望著她,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寶兒卻摸著屁股爬過去,“娘,你別哭了,是他們先打我的,爹才幫我出氣的……”
黎香回過頭,見寶兒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還掛著一塊血污,心不覺一下子揪疼了。一把抱過寶兒,“是誰打的?”
“是小胖,他還罵我是野種……”
黎香咬牙。
顏無咎卻把寶兒一下子從她懷里提出來,“你方才是怎么打的,教你的招竟一個都沒用上……”
“娘一喊,我就嚇得全忘了。”寶兒怯怯地看了娘一眼道。
顏無咎挑著媚眼望著黎香沒說話。
“啊,娘,你在干什么?”見黎香突然跳下炕就蹲在一個壇子旁往碗里撈著什么,寶兒一下子嚇了,似乎剛才的一切都不如眼前娘的動作駭人。“娘,那是我們留到過年時才能吃的熏肉,你撈它干什么?”寶兒也不顧屁股疼了一下子跳下炕。
黎香蓋上壇子端起碗就出了門。
寶兒在背后哭得兇,“啊,娘,你都把熏肉撈光了,我過年吃什么呀……”
顏無咎一聽急忙跳下坑,拿起筷子往壇子里一撈,“還有一塊……”
寶兒立馬停下哭聲轉過身,待看到顏無咎筷子里夾著的還不如雞蛋大的熏肉,一下子又哭了。
顏無咎嘆氣,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可是知道這熏肉對寶兒意味著什么,吃了一陣子的咸菜糠餅子,他如今特別懷念當初的那碗雞蛋羹……
晚上,一家人正圍在炕上吃飯。下午的事總算讓黎香用一碗熏肉擺平了,黎老憨什么也沒說,但顏無咎膽顫的總不敢下飯。
最后一塊熏肉被黎香切的碎的不能再碎了下了鍋,寶兒從一開始口水就流的長長的。他用筷子夾起一塊放到鼻子下聞了又聞,最后才小心地放到嘴里美美嚼著卻久不下咽。
那盆有熏肉的菜除了寶兒沒人再動,寶兒又夾起一塊一下子放到黎老憨的嘴邊。黎老憨抬起頭笑著,“爺爺沒牙了,吃不了。”
寶兒又把肉夾著放到娘嘴邊,黎香一下子轉過身去。
寶兒立馬把肉又放回盆里,隨后沾了沾菜水,夾起來又放到了顏無咎的嘴邊。顏無咎聞著那香味,直饞得難受。心里告訴他要吃掉,可意志卻又控制著他光看著不吃。
“你嘗嘗,娘做的熏肉可香了。”見顏無咎光看不動,寶兒催促著。
顏無咎還是看著不動。
就在寶兒以為他不要吃將要縮回手的時候,顏無咎大口一張連著寶兒的筷子一口就吞進嘴里,咸咸的,臭臭的,真香。
他的臉上頓時現出陶醉的神情。
寶兒一下子笑了。
黎香瞟瞟他卻沒說話。
“這雪停了,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能回去的時候就回吧!”此時,黎老憨突然開了口。
顏無咎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黎香急得抬起頭,“爹,你明明知道這冰天雪地的路早封了,沒有人能出的去。你此時讓他走,不是讓他又去送死……”
黎老憨看了顏無咎一眼低下了頭。
“你可是會上山砍柴?”黎老憨又問。
“爹,山上冰窟窿那么多,他又不識路,一不小心掉下去連命都會沒了。”黎香又反對。
“黑河里有雪魚……”黎老憨又試探著說。
“爹,那雪魚除了我沒人能釣上來。”黎香皺眉,爹這是在干什么。
黎老憨最后一嘆什么都不說了。
顏無咎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成了吃白飯的了。連寶兒都看著他不說話了。
“爺爺,他可以做我爹……”寶兒總算給他找了個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