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血妻
- 瀾姍
- 1822字
- 2013-08-02 20:13:30
淚,如晶瑩的寶石,又如無色的血。顆顆皆美到極致,顆顆皆痛到極致。
仿佛,哭出來了,痛便離自己而去,歸入黃土了!
她卻知道,淚,是一個人與痛苦折辱對抗的最后一絲尊嚴。所以,她不愿讓眼淚流瀉,不愿放棄最后的自尊。
她卻是放棄了。任憑淚蜂擁而出,任憑尊嚴擺在痛苦茫然手下。
努力保全的,偏偏失去;不想觸到的,偏偏賴著不走。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這,便是她的宿命嗎?
忽地,恍惚感覺到了一絲什么,梧心猛地抬首,迎上的卻是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眸。
那雙眼眸,屬于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白色的錦袍在暗夜之中更為養眼,那白衣少年就這樣靜靜的佇立在梅樹前,未加冠的發絲在寒涼微風中飄揚,唇瓣微揚,笑意清潤樸實,一雙古玉般淳樸溫潤的鳳目定定的看著她,沒有哀憐悲憫,只有道不盡的溫柔。
梧心一呆,站了起來,慌忙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眼淚,早已流干,她卻恍惚不愿讓這個如同謫仙的少年看見她哭過一般,如此的慌忙失措。
“是你?”看清了她的面容,鳳城秀眉一蹙,眼中的溫柔卻是絲毫不減。“你怎么了?”
怔忡之間,恍惚看見了眼前這人,不是那一身白色的太子,而是那一襲青衣的清靜少年……
那個喊著“姐姐”的清澈少年……
“非……”她的聲音迷離,連她自己也是茫然難懂。
“非?”鳳城一愣,呆呆的重復著從她唇上溢出的單字。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梧心立時回過神來,連忙福了福身。
鳳城雙手扶起了她。“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塵俗的宮婢,又何須遵守這些塵俗的規條?”
肌膚相接,一樣的溫暖自交接處滲入,仿佛透進了她寒冷的心。
低低一笑,雙手掙脫,那笑卻竟有苦澀之色:“太子殿下太過高看奴婢了。”
鳳城執著的搖了搖頭。“你的氣質,又怎是尋常宮人可與比擬的?”
梧心退后了一步,淡漠而疏離的笑笑:“不打擾太子殿下的雅興了,奴婢告退。”
夜涼如水,她忽然覺得好冷、好累,不想再繼續下去了;迷茫了,卻是無可奈何。
“殿下。”恍惚仍處夢中,梧心輕問:“如果,有一日,你發現支撐著生命的唯一一個信念是一團永遠也弄不清的謎,你會怎么樣?”
太子愣住了,顯是沒有想到她會問如此深奧的問題。
梧心卻已轉身,緲緲身影漸行漸遠。
“孤會堅持下去。”他忽地大喊。其實,沒有信念的人才是最最可悲的,比如他自己。即便,那是一個錯誤。
梧心腳步一頓,回眸一笑,一雙墨瞳閃耀著如星子一般的光芒,卻如寒夜涼風一般,一拂便冷到了心底。“奴婢多謝太子殿下。”
也許,他們都是同一類的人:迷惘了,茫然了,卻偏偏只會亦只能選擇,堅持下去!
梧心不再遲疑,疾步遠去,步子堅定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狠厲。
淚水,如夢中泡影,早已消逝不見。
一如,那白衣少年的出現。
一連數日,皇帝皆是宿在了錦繡殿。
連續留宿一處宮所,是何等的盛寵,連皇后亦不曾獲此待遇。
梧心當真做到了,她當真助冷宮“瘋妃”重奪了圣寵,盡管……箇中的一切,撲朔迷離,已不是她所能掌管。
隨著穎敏夫人對梧心的敬重,宮中上下皆對這位嬌弱的小婢另眼相看。
她不算美,放在宮婢中間只可算得上中等之姿,那雙瞳眸,卻是如此的驚心動魄,如此的震懾人心。
臘月已至下旬,景德十八年將在平淡中逝去,而景德十九年……注定會在不平凡中誕生。
臘月二十三,太子東宮卻忽然來了人。
穎敏夫人把永巷中歇息的梧心喚至大殿中,只說:“本宮應太子殿下的要求,把你調到東宮去為殿前尚義。好好侍候太子殿下。”
東宮與各宮妃嬪無甚往來,雖說殿前尚義的地位僅次時候皇上的御前尚御而比小小貼身宮女高得多,實質,卻已是與后宮隔絕。
梧心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這樣的結果,卻不是最差的歸宿。
穎敏夫人已重獲圣寵,如此一個精明玲瓏的丫頭怎可留在身邊?不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是去了與后宮隔絕的東宮,也許已是仁慈之舉。
沒有一絲思念留戀的走出了錦繡殿,往東宮而去,梧心心中的狐疑只是:太子為何要自己到東宮去?
自己,除了那次稀里糊涂的撞著他和那次梅叢之中霧里看花般的相遇,她,和他,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正想著,不知不覺間,卻已到了東宮。
換上了殿前尚義的衣服,繁復了,華麗了,梧心卻只覺虛無。
宮人把她領到了一所貌似書齋的屋子里,典雅的檀木書案后,端坐著白衣如雪的少年。
梧心盈盈下拜:“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鼻中隱隱傳進淡淡的檀香,暖和溫玉的雙手已將她扶了起來。“不用多禮。過來吧。”
梧心一愣,慌忙掙脫了他的手,退開了數步。
“孤就這么可怕嗎?”幽幽笑嘆,鳳城眸光一黯。“太傅曾說,孤之所以要自稱孤,是注定了一世人皆要做一個孤家寡人……”
梧心微微一怔,竟是低首,不敢直視那雙泛著孤獨的樸玉之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