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合虔已經隨那“員工”,順著陽臺的繩索出了體育場。他們是從二樓的另一邊走的,而合虔走過的那個救生通道,一二三樓已經全部上了鎖,那些警官想要回到大廳,還需要再爬到四樓才行。
賽事恐怕進行不下去了。本來兩陣爆炸就弄得人心惶惶,又有可疑分子攜帶炸藥圖謀不軌,嫌犯受驚,也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兒的?”
此時,合虔坐在摩托車后座上,摟著那員工的腰,跟著在路上飛速奔馳。
“在三樓我就認出你了。然后看你們在四樓你追我趕的,我就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風太大,又隔著頭盔,合虔聽他的聲音并不是很清楚。合虔把頭盔往他的頭盔上貼了貼,又抱緊了緊。
“我是問,你怎么會出現在體育場。”
“我是看到推文上的圖片,體育館的大廳里好像有個秘桐擺件。”劍螺真說道,“就順了出來。”
剛才逃得匆忙,合虔雖然注意到他提了個手提袋,卻也沒問那是什么。
“原來如此。”
“你呢?”
“我就是覺得奇怪。體育場無故閉館,感覺可能會發生爆炸。”
“倒是被你猜對了。”
合虔心里并不舒服。要不是遇到劍螺真,不知道還要跟那些警官糾纏多久,更別提掃雷排彈和疏散了。
“后悔來了。”
“怎么說?”
“如果我沒去的話,說不定就不會發生爆炸事故了。”合虔靠得更緊了些,“我追的那個人身上有很多炸彈,可以躲過安檢的那種。而追我的那群人,卻把我當成投放炸彈的那個……”
“沒想到你這么愛瞎操心。不過……沒關系嗎?”劍螺真問道,“那個投放炸彈的人還沒有抓到,保不準混入人群了。”
“你鎖門的時候,沒看到什么人嗎?”
劍螺真沒有回答。合虔會意。
“我把探測鏡給他們了,希望他們能用得到吧。沒有異能的我,在那兒也幫不上多少忙。”
合虔收緊了胳膊。他的腰很柔軟,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出來,倒不像是屬于男子。又太細了,單薄得像竹條一樣,仿佛不收緊就會從臂間滑落出去一般。
“……有點失望。”這話說的是對樊喚忒和警方。
“沒有異能也好,懷璧其罪。”劍螺真說這話,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他,“就算沒有異能,也還混得起來,更何況你的工作可比我的體面多了。”
摩托車拐了個彎,路也比剛才要窄了些。
“虔,別多管閑事了,就做個科研人員,挺好的,也沒什么危險。”
車速比之前慢了,合虔也稍稍直起身來,一手攬著劍螺真,一手捋著他纏過幾圈的發梢。
“說起來,你剪頭發了?”感覺到合虔的小動作,劍螺真狀似無意道。
“大概是瑞綾為方便護理,替我剪的吧。醒來就這樣了。”
“……讓姑娘照顧,確實是麻煩她了。”聽劍螺真的語氣,倒像有些愧疚,“我是怕我這種人,哪天被條子抓了,惹出事來,還不如讓那個深情的姑娘……”
“在那之前,我根本不認識她。”
“那你們……”
“我搬出來了,如你所料,回到了ABOVE。”
“是,是嗎?……”
“螺,現在繼續收集秘桐,還有用嗎?”合虔又問,“我是說,既然你能把我復活,已經合成了神器的話,能再用來復活其他人嗎?”
“……需要祭品。”
“祭品?”聽到這個詞,合虔心中一片駭然。莫非為了復活他,還有誰犧牲了不成?
“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屏風雖然合成了,但每次許愿,都需要另外的、帶有魔力的東西,比如掌骨,比如其他秘桐——不過需要一定的數量。”
“那你……”
“我不是用的掌骨啦……是用的后一種方法。”劍螺真聽出了合虔的意思,解釋道,“沒了碎片就是銅,還有碎片可以當祭品,就像以前那樣收集就好。”
剛在館里的時候,合虔就見劍螺真戴著口罩和帽子。對于善于變化的他來說,本應該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才對。更何況他到現在也沒有使用一點異能——對于習慣于異能存在的人來說,這是很不正常的。也就是說,他不知從什么時候,也失去異能了,是祭出了,還是被搶了,合虔也不清楚。難怪他要當著碑綾的面探望,因為他沒了異能,不像之前那樣行動自如了。
不知過了多久,摩托車拐進了一個老舊的小區,又折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區域,才停了下來。
“你又回高金住了?”
“剛租過來沒多久。”劍螺真說道,“稍等一下,我去把火機拿下來……”
“我跟你一起上去吧,順便看一眼合成的神器長什么樣。”
“屏風我沒有搬過來,還在西北,感覺那邊更穩妥一些,上面也沒別的東西。”
合虔有些懷疑,感覺劍螺真似乎在掩飾什么,于是把頭盔扣在摩托車后座上,沒打招呼就上前要扯他的口罩。
“做什么?”劍螺真一個閃身躲過,看出了合虔的意圖,倒也沒有遮掩,自己摘了口罩,“我沒什么事,不用擔心。”
合虔盯著他的臉,依然是印象中的模樣,或許比先前更加瘦削了些。合虔莫名有些酸,別過頭去,低聲說道:“來都來了,我也想看看你現在的居住環境。”
劍螺真也沒再堅持,讓合虔跟在他身后上了樓。
爬著樓梯,周圍靜得很。劍螺真突然聽到合虔叫他名字。
“怎么?”他問。
“為什么……第一個復活我?”
“為什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步履似乎變緩了,“或許是因為,在我眼里,你比我父母還要重要一些吧。”
合虔先前只是猜疑,圣器一次性只能復活一人。現在看來,他猜得大概不錯。至少,劍螺真的父母還沒有復活。他有些懊惱,又覺得說出感謝或道歉的話又顯得生疏了。他為什么要懷疑眼前這個人呢?如果這個人懷揣惡意,又怎么會把自己的利益和愿望放到一邊,而不計后果地為另一個人著想呢?
這邊的樓房裝修比劍螺真之前住的那個更加簡陋,墻皮甚至有些脫落。至于家具,光從客廳看,幾乎是一無所有,盡管房間狹小,倒顯得十分空曠。唯有室內的一點淡淡的茶香讓這個屋子有了點生氣,使之沒那么像荒廢的危房。
“手拿過來。”
劍螺真不知從哪里拿來一根細鐵絲,端起合虔的手腕,在手銬卡槽間搗鼓了兩下,很快開了鎖。同樣的方法,他又解開了另一個手銬。
“謝了。”合虔還是在意那茶香,于是隨口試探:“這是什么味道?挺好聞的。”
“算是中藥吧,就是些安神用的。”劍螺真說著,把那副手銬丟進了垃圾桶,隨后轉身要去開最里面的那個小門,“臥室是真的亂,你就別進來了。”
“要確定沒有標明的東西是不是秘桐,你得帶著火機吧?”合虔只覺奇怪,又問。
“昨天探過一次路,確認了,今天就沒帶上。”劍螺真解釋道。拿了火機出來,他又說:“其實,如果你放心的話,還放我這兒也好。我認識的奇奇怪怪的人也多,可能盜起來方便一些……不過畢竟是你的東西。”
“一定得盜嗎?”
“要瞞著其他人的話,卻是是這樣。”劍螺真嘆了口氣,“要不然,神器到底要實現誰的愿望?人的貪念可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放你那兒吧,我有別的方法檢驗秘桐。”合虔想了想,說著,從兜里把在體育館買的那枚銅幣拿了出來,“過幾天我也給你準備個便于偽裝的檢測鏡,那時候再給我吧。讓我再存一下你的電話號碼。如果你什么時候要回西北的話,記得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