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倒數第二天，錢暁午和史曜去影院看了場電影。史曜選的“青春疼痛片”，暁午在大學時期和舍友們在宿舍看過幾部當時熱映的此類電影，全程吐槽，淚點全變成了槽點。影院畢竟是公共場所，錢暁午沒好意思開啟吐槽模式，只是靜靜地看著屏幕。當男女主角牽手的時候，史曜越過座椅扶手握住錢暁午的手。她偏頭看了史曜一下，沒有配合，也沒有掙扎。男女主角親吻的時候，史曜轉向暁午、貼近她，暁午下意識躲避，抽出一直被史曜握住的手，“電影院這么多人呢，又不是小孩兒了。”臨近結束，影院里出現了小姑娘的抽泣聲，甚至是痛哭聲。史曜看向暁午，她的表情像走進影院時一樣風平浪靜、波瀾不驚。

走出影院，史曜問：“電影不好看嗎？”

錢暁午答：“還好吧，只是劇情都猜得到。”

“人家都哭成那樣，你不感動嗎？”史曜接著問。

他的這個問題讓錢暁午想到了多年前他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你看，人家的女朋友都穿打底褲穿小裙子穿雪地靴。”當時身穿牛仔褲的錢暁午只覺得“我為何要像別人一樣”，如今她還是這么想。看來這么多年，有些想法，他沒有變，她也沒有變，他們都沒有為對方改變。

“聽實話嗎？”錢暁午用一個問句回答史曜。

“說吧。”

“我認為這類片子所謂的‘疼痛’，都是自找的。”錢暁午徑直走向停車場。史曜站在原地，他本想用一場青春為懷的電影勾起錢暁午少女時期對他的依賴，可沒想到，錢暁午比沒看這場電影前還要剛硬了不少。

“聽說你看《失戀33天》時哭得可厲害了。”史曜開著車。

錢暁午還記得那是高中下了課，和成數等高中同學一起去看的熱映電影。“老奶奶去世的那一幕，我們那一排人都哭慘了。”

她是去看了愛情片，她也落了淚，可他不知道，她哭的，不是愛情。

車開到錢暁午家樓下，她自然地和史曜說了再見，沒有留他上樓“喝茶”。原本打算在錢暁午家留宿一天一夜的史曜此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道別時他的笑容有些僵硬，錢暁午的面容仍然淡然得看不出表情。

假期結束，對錢暁午來說，假期前后工作唯一的不同之處是，假期后的工作常常要見到季航了。

“那天唱歌，我到的時候季航和路揚都已經到了。他們難道是在那個時候談好了合作？”蘭蘭問暁午。

暁午咽下口中的午飯回答：“他們很可能是因為談合作才去唱歌。”

“喂，你這樣說顯得咱們很沒有魅力。”蘭蘭大口吃飯以表不滿。

“季航的公司成了咱們的客戶，你以后見到他的機會又多啦。”暁午馬上安慰。

蘭蘭揮舞著勺子，“對呀對呀！你負責他的項目嗎？以后見他的時候帶上我吧！”

“這種事，你還是直接找路揚好了。”暁午悶頭吃飯。

令錢暁午感到驚訝的是，第二天，她就收到了“行政部邢淑蘭暫調至公關二部作項目支持”的郵件。

“邢淑蘭，你快老實交代，你跟公司老總什么關系？”錢暁午神秘兮兮地問蘭蘭。

“嘻嘻嘻，不告訴你。好好吃飯。”蘭蘭故弄玄虛。

“蘭姐，小妹以后的前途就拜托你了。”錢暁午做個抱拳的手勢。

“你快別鬧了，說來也巧，真的是工作調動，怕你們這邊忙不過來讓我來做支持。領導這是心疼你們。”蘭蘭掩蓋不住自己的笑意，“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祝你和季航，早生貴子。”暁午繼續她的玩笑。

“讓你當孩子干媽。”蘭蘭淡定地吃著飯。

錢暁午對蘭蘭的佩服又上升了一格。

蘭蘭來幫忙，暁午確實覺得輕松了不少，尤其是和季航公司對接的事情，蘭蘭都在積極主動地進行。有的時候暁午忙不過來，干脆是蘭蘭陪路揚去見季航，暁午只需要在幕后跟進這個項目。

為季航公司做的宣傳項目接近尾聲，最重要的線下活動即將開展。那幾天，路揚、暁午、蘭蘭和其他同事們經常要在現場夜以繼日以保萬無一失，作為客戶，季航自然也離不開現場。錢暁午一副“你怎么那么多事兒”的心情伺候著她的客戶，路揚和季航總是一臉嚴肅地不斷討論，蘭蘭則是樂此不疲地穿插于他們之間。

“蘭蘭，幸虧有你啊。不然我可能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現在能喝上一口奶茶，我真是感覺好幸福啊。”錢暁午伸了個懶腰。

“那么，親愛的項目經理，請繼續努力為項目付出吧。”蘭蘭拍拍暁午肩膀。

暁午翻了個白眼給她，路揚恰好走近，“錢小姐已經累到要怒翻老板白眼了嗎？”

“路總冤枉，我哪里敢。我是在感嘆，估計項目結束，我們的項目支持就要跳槽到客戶公司了。”暁午說著看向蘭蘭。

“路總你可別聽她瞎說，我去看看客戶那邊有沒有啥新要求哈。”蘭蘭一溜煙兒跑了。

“路總，我嚴重懷疑這么多新要求都是蘭蘭提醒客戶的。”錢暁午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最近真是辛苦你了，沒日沒夜地工作。等項目結束休息幾天。”路揚坐到暁午身邊。

聽到“辛苦”二字的時候暁午還想客氣一下，但聽到“休息幾天”后她脫口而出：“放假？太好啦！”

路揚失笑：“然后去法國出差，做今年的匯報。”

這本是一個去法國總部嶄露頭角的絕佳機會，錢暁午的笑容卻瞬間消失了。

“怎么了？嫌太累了？”路揚察覺到暁午的變化。

“不是，”錢暁午低下頭，喃喃自語，“不想去機場，不想坐飛機。”她的聲音很細小，路揚卻一字一句地聽到了。

“恐高？”

錢暁午搖搖頭，繼續投入工作中。

“這個事是我的上級決定的，如果你實在不愿意，需要向我的上級請示。”路揚看著暁午突然陰郁下來的樣子皺起眉頭。

錢暁午轉過身來看著路揚的眼睛：“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領導放心，我沒那么不識抬舉。”

路揚看到了錢暁午眼里閃著的淚光，他輕拍她的肩，“繼續努力工作吧，我去看看蘭蘭是不是真又搞出了新要求。”

錢暁午點頭微笑，眼里噙著淚花。

季航公司的項目圓滿結束。季航邀請路揚率領的項目組舉行了慶功酒會。酒會上，大家玩得都很盡興，兩個公司出席的最大領導，季航和路揚在酒精的作用下都上臺獻歌一曲。蘭蘭更是紅著臉蛋兒左右搖擺。錢暁午是唯一一個全場滴酒未沾的人，同事們都知道她不喝酒，已經習慣了。

“怎么，戒酒了？”季航舉著酒杯走到暁午面前。

“真是財大氣粗，創業公司在宣傳上砸這么多錢。”暁午舉著飲料和季航碰杯。

“該砸錢的時候就得砸。”季航的眼睛炯炯有神。

“祝你成功。”暁午笑容誠懇。

“真不喝酒了？我可聽說你是一人喝四瓶啤酒的量啊。”季航輕聲說。

“那時候小不懂事兒。”暁午一緊張就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耳朵。

錢暁午得知史曜真的和新轉來的同桌在一起時，她正和同學們在路邊攤吃燒烤。正值期末考試結束，大家出來放松一下，沒想到有人說漏了嘴。錢暁午一時覺得難以接受，飯還沒吃多少，自己喝光了四瓶啤酒。她還記得她當時伏案痛哭的場景，她哭著喊：“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史曜真的不要我了……”，也記得她跪在路邊哇哇大吐的情景，更記得有些同學嫌她丟人，回去的路上遠遠地與她隔開距離，是成數抱著她給她送回宿舍的。清醒過后，錢暁午覺得那是她這一生最不堪回首的記憶，痛定思痛，此后滴酒不沾。

季航看著暁午的表情漸漸凝重，他再一次和暁午碰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史曜聽說這事兒的時候也哭了。”說完，季航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他一會兒來接我。”錢暁午擠出一個笑容。

季航笑著點點頭，走向其他賓客。

錢暁午看著季航的背影，囑咐他：“你少喝點兒。”

季航沒有回頭，舉起手臂，向她豎起拇指。

時光會讓酒散發芬芳，時光也會過濾掉一些回憶，也許你不會忘記，但它們就那樣輕輕地掩埋在了歲月里。幸運的是，當你想起塵封已久的回憶，即便是痛苦的，此時已經有人能溫暖你。

第二天，路揚起來還覺得頭有些痛。昨天和季航喝太多了。這小子，從美國回來就琢磨創業，第一輪宣傳就投這么多錢，線上線下齊出動。路揚不得不承認，同是富二代，同是海歸，他這個學弟膽量與魄力倒是不輸于他，甚至，更勝于他。尤其是愛情，當年初中時追小姑娘就一套一套的。他跟蘭蘭，看樣子是要成了吧。不過這得多虧暁午的助攻。昨晚，錢暁午作為唯一一個清醒的人，把蘭蘭送上了季航的商務車。想到暁午，路揚覺得酒意更重了。

“暁午，你怎么回去呀？”蘭蘭坐在車里倚著季航的肩膀問。

“我男朋友來接我。”錢暁午淡淡地回答。

“男朋友？”蘭蘭驚呼，站在路旁的路揚也同車里蘭蘭一樣投去驚訝的目光。

“等你酒醒了再跟你細說。”暁午幫季航和蘭蘭關上了車門，“路總，你還好吧？我幫你叫輛車？”

“我已經叫好了，在這兒等會兒就行。你先走吧。”路揚站在風中深呼吸。

暁午張望，看到了史曜的車正緩緩駛來，“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深秋的夜，風已經冷了。剛剛酒盛歡愉的熱鬧，一股寒風，就吹散得無影無蹤。就像她，前一瞬是開懷的笑容，下一刻卻是走向別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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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路揚出現在機場。眼前有一對情侶深情相擁，男孩子緊緊抱住女孩子，看力度像是要把女孩子揉進自己身體里。

史曜把頭埋在錢暁午的頸窩里，貪婪地享受著這久違的緊抱，年少時的他也曾這樣緊緊地抱著她。錢暁午靜靜地伏在史曜胸口，緊閉雙眼。

“昨晚沒睡好，臉色這么差。注意安全，隨時聯系，我去上班了。”史曜吻上錢暁午的臉龐。

錢暁午點點頭揮手送別史曜。她望著史曜離去的背影，眼神里都是留戀，她多想史曜能多陪她一會兒，不要把她一個人扔在機場，不要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機場。她望著史曜離去的方向，眼神迷茫。

“來得挺早，取票了嗎？”路揚走近暁午。

暁午被他嚇了一跳，招呼也沒打，只是點頭。

“那咱們去辦理托運吧。”路揚示意接過錢暁午的箱子。

錢暁午的手緊緊握著箱桿，沒有放手。

路揚看向暁午的眼睛，發現她眼神迷茫，不知道望著什么方向。“走吧。”路揚轉身向前。

錢暁午呆若木雞地跟在路揚身后。

安檢時，路揚讓錢暁午在他前面。平時總是細致入微問大家有沒有落下東西的暁午突然丟三落四起來，而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只是機械地完成安檢。路揚在后面幫她收好。

開始登機，一路無言的錢暁午突然想起了什么：“路總，高……高姐還沒到……”

“看樣子‘誤機女王’又要趕不上飛機了。不過我還以為你終于想起了你落在安檢處的東西。”路揚將錢暁午的化妝包拿給她。

錢暁午呆呆地接過自己的化妝包，一臉沒緩過神的表情，“謝……謝謝路總。”

“別等高姐了，幸好這次公司讓你一起來，不然又是我一個人去做匯報了。不過我還指著你的伶牙俐齒呢，你怎么口吃了？”路揚想起暁午那次的喃喃自語“不想去機場，不想坐飛機”。

“沒……沒有吧。”錢暁午的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路揚雙手扶著錢暁午的肩膀，把她推著移動到登機口排隊處。

落座前，路揚將自己隨身的包放好，想拿過錢暁午的卻發現她已經抱著自己的包縮在了座椅上，低垂著眼。

“暁午，你沒事吧？我幫你把包放到上面？”

錢暁午沒有反應。

路揚從錢暁午手里拿過她的包，她直愣愣地看向路揚，路揚坐下了，她才說出一句“謝謝”。

“恐高的話別看向窗外，會好一些。”路揚拉下遮光板。

錢暁午又拉上去，“沒事的，我不恐高。路總，我們坐著這架飛機會到哪里？”

“法國巴黎。你到底是怎么了？”路揚不解。

“你說，我們會不會到一個別人都發現不了的地方。”錢暁午望著窗外，自說自話。

“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路揚搖搖頭。

“那為什么，我的爸爸媽媽，明明坐上了回國的飛機，卻不知道去哪兒了呢？”錢暁午說著淚流滿面。

路揚身子一震。他重新看向錢暁午。

她臉色蒼白，眼淚順著臉龐滑落掉在緊握的雙拳上。她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嵌進了手心。

路揚一把摟過錢暁午，飛機起飛，錢暁午的淚水浸濕了路揚的衣領。“別怕，別怕，別怕……”路揚撫摸著錢暁午的頭，一直重復著這兩個字，直到錢暁午哭著睡去。他輕輕地幫她蓋上毯子，輕輕地舒展開她的雙拳，輕輕地握住她的右手。

10個小時的飛行里，路揚沒有按原計劃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辦公，他的左手一直輕輕地握著錢暁午的右手。他謝絕了空姐的飛機餐，沒有叫醒暁午。10個小時，暁午不時抽泣不時夢囈，他輕輕地拍著她，輕輕地擁著她，他感受著左肩上的重量是那么得沉重卻脆弱。

巴黎的午后陽光和煦。面色蒼白的錢暁午站在路揚身旁，路揚拎著兩人的行李向接機的法國同事解釋暁午恐高又暈機。謝絕了同事的邀請，路揚直接把兩人的行李拿到了他自己的房間，然后拉著錢暁午去吃飯。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在錢暁午身上，一點一點地曬干她的淚痕。菜一道一道地端上，錢暁午一動不動。

“沒胃口也要吃點，不吃飯哪兒來的體力。”路揚凝望錢暁午，“暁午，現在已經到巴黎了，我們下了飛機，出了機場。明天還要做匯報，你是來出差的。”

錢暁午一陣恍惚。過了幾分鐘，她重新抬頭看看窗外的太陽，又看看路揚，吸了吸鼻涕，拿起了刀叉。

“吃完飯我們回酒店再把明天一早要匯報的內容演示一遍。”路揚邊切牛排邊嚴肅地說道。

“好的。”錢暁午點頭應和。

“所有資料都有三重備份吧？”路揚繼續問。

“我的電腦、移動硬盤A、移動硬盤B，都有。還有紙質的。”錢暁午認真回答。

“如果總部高層明天問我們第三季度相比第二季度是如何實現利潤增長的你怎么回答？”

……

一整頓飯，路揚都在和錢暁午談工作，問了她這樣那樣的問題，也說了自己的見解。回到酒店，路揚讓暁午將明天的匯報展示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夜深才讓她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路揚震驚，5年前轟動世界的飛機失聯事件竟然發生在暁午的雙親身上。而平日的暁午，笑容開朗，積極樂觀，完全看不出經歷過如此重大的變故。他見過妙語連珠的暁午，見過為項目不眠不休的暁午，如今也見過了極度脆弱的暁午。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暁午，只能用工作轉移她的注意力，就像她平時掩蓋自己的悲傷那樣。

第二天一早，錢暁午準時出現在路揚眼前。一身干練的職業套裝，一副精致的妝容，明亮的雙眸，優雅的微笑，淡淡的清香。無論是上午的匯報還是下午的研討，錢暁午都與路揚配合默契。晚餐時，法國同事紛紛稱贊路揚和暁午的才貌雙全，昨日接機的同事開玩笑以為路揚帶了個呆板的跟班，沒想到今日的暁午和昨日判若兩人，讓人驚艷。

吃過晚飯，暁午跟路揚說想到街上轉轉，給同事帶回些紀念品。為了安全起見，路揚便與暁午同行。第一次走在香榭麗舍大街的暁午難掩興奮，她一直用相機照著街景。

“路總，能幫我和它合個影嗎？”錢暁午舉著撿來的一片梧桐葉問路揚。

“C'est un honneur pour moi.”路揚欣然接過相機。

暁午將葉片拿近，擋住自己的左眼，安然站在路燈下，露出微笑。

路揚聚焦在那張露出溫婉笑容的娃娃臉上，按下快門，他的嘴角也微微上翹。

“哇，路總，你是隱藏的攝影師啊。”暁午對路揚的拍攝十分滿意，“Merci beaucoup.”

一路上他們走走逛逛，拍拍買買。

“你覺得這個怎么樣？”暁午拿起一條絲巾問路揚。

“挺好看的，讓我想起了……蘭蘭。”路揚回答。

暁午抬頭看向路揚，會心一笑：“就是想買給她的。”

“這塊表好看嗎？麻煩你幫我試戴一下。”暁午拿起一塊男表在路揚手臂上比劃。

路揚很配合地試戴，墨綠色的皮質表帶，寬大的圓形表盤，指針泛著閃亮的金光，都市型男風，讓錢暁午想到梧桐樹的模樣。

“買給男朋友？”路揚問。

暁午淺笑一下，買下了這只表。

坐上回國的飛機，錢暁午的心情仍舊沉重低落，但是她沒有表現得像來時那么落魄。她戴上耳機，靜靜地進入夢鄉。醒來時，靠在路揚的肩膀上。在飛往巴黎的機場，錢暁午靠的是自己幾近崩潰的意志；歸途的全程，路揚的手給了她力量。直到取行李時，路揚才松開錢暁午的手。從踏進巴黎飛機場到站在行李盤前，路揚的手不是握著錢暁午的手就是扶在錢暁午的肩上。如果沒有這樣的支撐，錢暁午不敢想象自己有沒有勇氣走進機場、登上飛機。

出了機場，已經有了入冬的景象。夜晚的風夾著寒意，似乎吹走了這座忙碌城市的熱鬧與喧囂。錢暁午打開手機，幾個小時前史曜發來信息：“丫頭，臨時有應酬，我不能來接你了。自己回去小心點兒，周末我給你做飯。老公想你，啵兒~”

“男朋友到了嗎？”路揚正準備去打車。

錢暁午搖搖頭，“我也得打車回去了。”

“那我們打一輛吧，先送你回去。”路揚說著拿過了錢暁午的行李箱。

出租車到了錢暁午家樓下，錢暁午從隨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

“路揚，謝謝你。不只是第一次出國出差的下屬對上級的感謝，還有作為朋友的感謝。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說完，錢暁午把盒子放到路揚手上就下了車。

出租車繼續行駛，路揚低頭打開盒子。墨綠色的皮質表帶，寬大的圓形表盤，泛著金光的指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