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請起，您是長輩，我可受不起這跪禮。”我倉促地將伯伯扶起，也勸那女人起身。可他們卻固執地一動不動，我絲毫沒了辦法。

“綠子們的命運……都系在你的手上，你若不答應，我便不起了！”伯伯的語氣堅定，更帶有悲傷與深沉。

我見狀心想，我本就是一介過客，誤打誤撞找到這兒來，順手幫幫忙也沒關系。何況飛鸞右使的神鸞玉令似乎在這里大有作用，我的行動應該很是自由，如果能幫得上這位伯伯，何樂而不為呢？

“只要不違背俠義與原則，我自當替您處理。”我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們兩人扶起，這次他們才肯起了身，“您口中的綠子是誰？”

女人扯了扯自己頭上的深綠色披風說道：“綠子，便是綠洲之都的百姓。在綠洲之都，百姓都必須披著綠色頭蓬，戴上碳黑面具，所以便用綠子稱呼。”

“噢？聽起來蠻有意思的，是你們當地的風俗嗎？”我起初就對他們的著裝感到好奇，本以為是他們想對我這個陌生隱藏身份所用，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平時都這么穿，“那還有其他傳統服飾的人嗎？”

“哪里是什么風俗，不過是權貴劃分階級的手段罷了。”女人輕嘆一口氣，失落與無奈都夾雜在她的語氣中，“上層之人穿的便是紅色袍子、戴紅色面具。這樣一來，這綠洲之都里誰是百姓誰是權貴，便一目了然了。”

“這……”我大驚，這豈不是強行給人加上了膚色，以膚色劃分社會階層？

“權貴走在大道上，三米之內不得有綠子靠近，否則受極刑。”伯伯補充道，“當百姓被套上這綠布太久，最可怕的便是久而久之百姓就潛移默化將自己劃分為了綠子，將這不公平的卑微刻在骨子里。而帶上這碳黑面具，便誰也認不出誰，不是最熟悉的人便難以產生信任。百姓既無法聯合，又會慢慢失去自我，看見了其他綠子的行為就仿佛看見了自己的行為，時間沉淀下來，大家都會循規蹈矩地做著最規矩的事情。”

“城府極深的手段……所以綠洲之都……從無‘暴亂’？”我聽完伯伯的話后，內心的震撼溢于言表，對綠洲之都的百姓產生了惻隱之心。

“雖然民怨總是有的，可誰又信得過誰？面具之下，到底是哪一張臉？如果遇上權貴安插的奸細，那可是牽連家族的重罪，沒人愿意擔這樣的風險。”女人這次說話的聲音故意壓得小了許多。

我低聲念叨：“原來沙漠中的綠洲，居然是這般面目……”

“也不盡然，我相信總會有一片綠洲搖曳在沙漠之中。曾經這里便是歡樂而自由的沙漠樂土……”伯伯的眼力閃過轉瞬即逝的歡樂和懷念，“直到……”

“直到如今的統治階級出現？現在當權的是何人？”我追問。

“我們稱他為‘炎王’，他是什么來歷沒有人清楚，十年前他僅帶著幾名心腹輕易推翻了曾經的當政者，聽說他擁有火焰之力，綠洲之都沒有人可以與之抗衡。”伯伯嘆息一聲，無奈道，“他走上統治之位后不久，飛鸞神君便來了，之后每隔一個月他就會來一次。走的時候會化作鸞鳳沖天離去，是以綠洲之都以崇尚火和鳳為風氣，而且見到了鸞鳳沖天，綠子們更不敢招惹‘炎王’了。”

“飛鸞神君？”我疑惑一聲，隨即立刻想到，那應當是許憐寒假扮飛鸞神君身份而為的。

根據伯伯所言，若她離去之時能化作鸞鳳，而之前我與她對決棲鳳崖時她卻沒能掌握化作鳳凰的層次，想必許憐寒只能借著涅槃圣池之功效未褪，才能化作鸞鳳吧。

那么，涅槃圣池就在這綠洲之都內無疑了！

“沒有見過它的人，絕對想不出它是什么樣子。見過它的人，卻也形容不出它的樣子。所以我無可奉告，但你可以勉強將它當做一潭池水。”

許憐寒清麗又迷人的聲音，忽然回響在我腦海，涅槃圣池……涅槃圣池……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稀奇至寶呢？

高音調的女聲又將我從思緒中拉回來，她的聲音遠不如許憐寒的好聽，“陌生人，你答應過會幫我們的，你不會食言吧？”

“絕不會，請放心。”我認真地回答。

“感謝。”就算是在表達感謝，這女人的態度仍帶著幾分傲慢，與其在綠洲之都所處的綠子身份截然不同。她看了看她的伯伯，又繼續說道：“伯伯和我，代表全都城的綠子，懇請你出手相救！”

“我該做些什么呢？不會是讓我去推翻政權吧，我沒有那個能耐的。”我猜測道，聽他們語氣就像是要重新建立政權似的，而我只是曾經當過警探，哪里有推翻政權之能？

“呵呵，我們不會妄想這般的。”伯伯苦笑道，“綠洲之都已在‘炎王’壓迫下，困苦了十年，我不奢望一個外族人的出現就能在一朝一夕間改變現狀。我只希望你見到‘炎王’后，對他提一下，取消血祭綠子的計劃。”

“血祭綠子？”我撓了撓撓頭，低聲嘀咕道，“荒謬。”

女人回答道：“飛鸞神君最近該出現，但卻沒有來綠洲之都。‘炎王’對這事很是介懷，而且禍不單行，平日為綠洲之都帶來牲畜和消息的特使也失去了音訊……所以，‘炎王’以為是綠洲之都惹怒了火神，遂欲以全都城的嬰兒血祭獻給火神，以平息其怒火。”

“所以我在這件事情上，有說話的權力，而且分量不輕。”我豁然明白他們兩人為何偏偏要找上我幫忙了，“就因為我攜帶這塊神鸞玉令，因為我自外界而來。‘炎王’一定想聽聽我帶來了什么消息。”

“呵呵呵呵，你是個聰明人。”伯伯笑道，眼睛盯著火堆，溫暖的火光在臉頰跳躍。

“飛鸞神君的故事我可以編給‘炎王’，可你們派出去的特使是誰？”我眼珠滴溜轉一圈，問道：“他是誰？”

“特使的事就無需你費心了，飛鸞神君的消息應該足以救下綠子們。”女人傲慢道：“不過告訴給你聽聽也無妨，有特權來往于綠洲之城和外界的人，他的身份并不簡單。”

“沙蝎童子這個名字，你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