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桑秋尊者居然同意讓玖緒去找落云。

這是為什么？顧良怎么都想不通。

顧良邊打坐邊想，想了一陣子就不再想了，因為桑秋尊者出現了，從顧良身后默默接近。

顧良心虛，憋氣，不出聲，裝打坐。

桑秋尊者看顧良。

顧良繼續裝。

桑秋尊者繼續看。

繼續裝。

繼續看。

繼續裝……

桑秋尊者離開了。

顧良仍舊裝打坐。只要自己一放松，桑秋尊者就會出現，這么粗淺的試探顧良才不會上當。

突然，顧良覺得自己被人猛踹了一腳，一個踉蹌，顧良怒視身后不知何時出現的桑秋尊者，表情馬上由怒視轉為諂媚。

桑秋尊者也笑，笑里藏刀，道：“打坐呢，雖然呼吸微弱，但也不會一點氣都不出?！?

“這個……我在練習辟谷……”

桑秋尊者冷哼一聲，瞬間變臉，道：“能耐啊你，敢晃點我徒弟？”

顧良訕訕，說：“我這不是想著你一定不會為難玖緒……”所以才忽悠玖緒去的。

顧良不說話了。誠然，桑秋尊者一定不會責怪玖緒，既然如此，不論誰去找桑秋尊者，出氣筒不都是自己嗎？

顧良恍然大悟，嘆氣：“失策，失策?！?

“算你運氣好。”桑秋尊者斜眼看顧良，道：“要不是你還教給玖緒一些東西，今天我就跟你比劃兩招。”

顧良訕笑。顧良教了什么？自然是最基本的騙術，以及幫玖緒練習。想到這兒，顧良道：“宗主，你為什么放玖緒？”

桑秋尊者瞥一眼顧良，道：“給我個不放玖緒的理由。”

“玖緒太小，還不知道努力和成功的距離?！鳖櫫颊J真道，“今天玖緒只準備了半個時辰，你就放掉她。如果讓她覺得這么點努力就可以騙過你，那她以后豈不是會把努力看得很低，覺得一點點努力就夠了？”

“把努力看得很低……”桑秋尊者重復，點點頭，然后斜眼看顧良，道：“你還知道努力很重要？”

顧良再訕笑，桑秋尊者在揶揄自己太懶了。

兩人沉默一會兒。桑秋尊者踢了踢顧良，問：“然后呢？”

“什么然后？”

“不放玖緒的理由，難道只有這一條嗎？”

“哦！對對對?！鳖櫫伎瓷Ｇ镒鹫?，問：“你就不怕玖緒春心萌動……”

“你個畜生！”桑秋尊者聽到這個詞，立刻大罵，道：“玖緒她才九歲，你在說什么豬狗不如的禽獸話！”

顧良沉默，然后幽幽道：“宗主，我回憶了一下我們的對話，我這話好像是你故意誘導我說出來的……”

“是嗎？你多慮了?！鄙Ｇ镒鹫呖焖俎D移話題，道：“心情啊，要疏而不能堵。你壓著，它就會反彈。小女孩嘛，心思多，但是只要動點手腳，變得也快?！?

顧良看桑秋尊者，質問：“你剛剛還說我禽獸？你這話不禽獸？?。俊?

“不一樣?！鄙Ｇ镒鹫叽罅x凜然搖搖頭，道：“你是禽獸的猜想，而我是防止事態往禽獸的地步發展?！?

“宗主，你有沒有想過，萬一玖緒跟你學到一身不要臉怎么辦？”

“我呸?！?

……

玖緒回到歸元宗的時候，看到顧良和桑秋尊者在桌前一起坐著，心里咯噔一聲，有些慌張。

桑秋尊者似笑非笑，看著玖緒，道：“終于回來了?！?

說完，桑秋尊者還故意看了顧良一眼。

玖緒大怒，看著顧良：“你出賣我！”

顧良更怒，拍桌子，看桑秋尊者：“你陷害我！”

桑秋尊者看顧良，雖說仍舊是玖緒更有靈性，但顧良比之前的一無是處稍微進步了點，心里稍微欣慰了些。

桑秋尊者淡笑：“我也很反感背后捅刀子的人?！?

顧良臉都綠了，轉過頭悄悄跟玖緒說：“我跟你說，你師父這個人他壞的很……”

“哼！”玖緒頭一揚，不聽顧良說話。顧良苦笑，這黑鍋他看來是背實在了。

“玖緒。”桑秋尊者正了正聲音，不著痕跡地看顧良一樣，道：“繼續做功課?！?

“還做啊。”玖緒苦了臉，道：“布局的時候要瞞天過海，不能讓對方發現。尤其是像綁架這樣打破表面底線的事情，要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完成，下手要狠，決定要迅速?！?

玖緒說完，惡狠狠瞪一眼顧良。

顧良聳肩，一個小黑鍋而已，想清楚了以后，其實背著也沒什么關系。

“嗯。”桑秋尊者點點頭，道：“別瞪你師兄了，整件事，我一開始就看出來不對了?！?

“??？”玖緒一愣。

“你才練了多久，就想騙過我？”桑秋尊者一笑，道：“你還是太嫩了?！?

“哦。”玖緒悶悶不樂，看了顧良一眼，然后站起來，對顧良道歉：“師兄，我錯怪你了?！?

顧良笑嘻嘻，道：“所以我告訴你了，你師父這個人他壞的很。”

“玖緒。”桑秋尊者瞇眼，道：“你也別覺得錯怪了你師兄，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

顧良翻白眼，玖緒不明所以。桑秋尊者不解釋，敲了敲桌子，道：“還有一件事?！?

顧良坐得直了些，桑秋尊者敲桌子，不是什么小事。

“你們兩個最近，在琢磨些……”桑秋尊者搓著手指，看向顧良，處理措辭：“靈力和嬰氣的最好……”

顧良提示：“最佳比例?！?

“對，就是這個?！鄙Ｇ镒鹫唿c了點頭，“這個詞兒造得挺好。但是呢，顧良琢磨琢磨就算了，玖緒，你別跟著你師兄一起鬧騰?！?

玖緒驚訝：“為什么？”

“你們研究的這個東西，有沒有意義，這還在兩可之間?！鄙Ｇ镒鹫呖粗辆w，道：“你呢，先把修為提上去。等你金丹、元嬰以后，再去琢磨這些……離你不太近的東西。”

顧良點頭，表示明白。確實，自己胡鬧就可以了，沒必要因為自己的心血來潮而耽誤玖緒的修為進度。

玖緒突然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桑秋尊者：“它是有意義的。”

桑秋尊者挑眉，他不介意玖緒的頂撞，相反的，桑秋尊者欣賞玖緒的獨立，獨立不盲目，這是保持清醒頭腦與拒絕愚昧的基礎。

“師傅你看?！本辆w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手腕。接著，一團火光從玖緒嫩白的掌心冒出來，均勻、舒緩。玖緒道：“只要控制好使用靈力的速度，火咒的效果就會比平時更好?！?

“嗯哼？”桑秋尊者點點頭，問：“然后呢？”

玖緒不明白：“然后？”

桑秋尊者循循善誘：“平時是什么樣的？怎么做，會更好？”

“平時是這樣的……”玖緒再伸手，火苗再起。顧良和桑秋尊者對視一眼，確實有差別，但是差別不算大。

玖緒急道：“只要，嗯……比如一息里面，我用這么多靈力，讓它們穩穩地出去……”

“均勻地使用靈力。”顧良幫玖緒調整措辭。

“對，就是那樣。”玖緒開心點點頭，顧良的總結很恰當。

“好，既然有效……”桑秋尊者想了想，說：“這樣的話，每個月，三天去琢磨怎么有效?！?

“為什么？”玖緒難以接受，既然有方向，為什么不研究呢？

“因為……”顧良開口，桑秋尊者示意顧良說下去。

“這是兩團靈力。”顧良畫了兩個圓，半徑一比二、面積就是一比四。

“這團小的，使用效率再高，也不如另一團的效果好。你花十文錢，再實惠，也不如一兩銀子買得好?！辈话雁y子當銀子的情況自然另說。

而且兩者還有區別?；ㄥX，偶爾還能遇到腦子不好的商家，成本六十賣你五十。但是靈力這東西，它遵循能量守恒，效率終有極限。

“明白了嗎？”顧良看玖緒，幫桑秋尊者把沒說的話說出來：“一方面呢，我們研究的是提高靈力的使用效率；另一方面呢，更重要的是提高人生的效率。現在呢，我們把靈力的效率先放一放，等你把人生的效率提上去了，靈力慢慢追求嘛。”

“好?！本辆w悶悶不樂，撅著嘴，跳起來，道：“那我去打坐了。”

“加油哦?！鳖櫫荚诰辆w身后笑著招手，玖緒沒有回應，默默走路。

玖緒走遠之后，顧良感嘆：“這小姑娘真懂事?！?

桑秋尊者沒有接話，反而道：“那么現在還有兩件事沒解決?！?

顧良點點頭：“第一件，花骨朵的身份?！边@事情拖了好久的。第二件事是什么？顧良也不知道，所以才搶著把第一件先說了。

桑秋尊者開口：“第二件，想知道靈力和嬰氣各摻多少，最好去新器館問?！?

顧良想想，這是有道理的。新器館一群科研人員，說不定還有比較專業的設備，問他們總比自己瞎搗騰來得有效。

最重要的一點，自己還不用費力，交給新器館自由發揮就好。

“但是和他們交流很費力?！鳖櫫紘@氣，想搞定他們很簡單，用個美人計，保證他們什么都說了。但是自己一旦開了這個先例……怕不是要被掌門拉過去剝皮抽筋。

尋花問柳在目前凈林門清高的道德觀看來還是不大對的，更別說還是以此來引誘對宗門如此重要的人員。

桑秋尊者支招：“去找陸明溫，他和新器館的人私交甚好?！?

顧良疑惑：“可是你不是說陸明溫不是好人嗎？”

“大事上，你可以放心?！鄙Ｇ镒鹫叱聊魂?，再道：“你要小心的，就是他愿意犧牲任何人，而且不顧任何道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