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宗,傍晚。
顧良在山上支了火架子開始做飯,看著出鍋的炒飯流口水,盛了三盤鍋里還有剩余。
桑秋尊者接過盤子,吃了一口放到一邊,道:“你能不能有點榜樣的樣子,萬一那些孩子看到你這樣,都不辟谷了,怎么辦?”
“辟谷是一項技能,不是一種生活作風。會辟谷和吃飯是兩件事。”顧良邊吃邊說,“再說了,誰要當什么榜樣?”
桑秋尊者嘆氣,搖搖頭,顧良不搭理桑秋尊者的鄙視。
飯畢,顧良伸頭到尤殷旁邊:“兔兔,晚上跟我睡唄。”
尤殷熟練而不失禮貌:“公子可以睡地上。”
桑秋尊者似乎又搖了搖頭。
顧良苦笑:“我那房間有兩張床。”
桑秋尊者看不下去,搖著頭離開了。
“那公子有兩個房間嗎?”尤殷輕笑,顧良石化當場,這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顧良嘆一口氣,行吧行吧,等到成婚就好了。
“走吧,我們去理理房間。”顧良站起來,轉身,然后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不遠處。
“顧良……師兄?”小女孩問。
“我是,”顧良點點頭,“你呢,叫什么名字?”
“朵朵。”小女孩道,“骨朵。”
顧良問:“姓花?”
“沒有花,就叫骨朵。”小女孩道。
“嗯……”顧良不知道怎么對付這樣的小女孩,看到鍋里還有飯,問:“晚飯吃過了嗎?”
“吃過了。”朵朵回答,看著顧良和尤殷。顧良回頭看尤殷求助,發現尤殷掩嘴笑著。
朵朵有些局促,低頭搓著手指:“他們說……大師兄來了。”
“所以你來看看大師兄是個什么樣的人?”
“是的。”朵朵點點頭。
顧良再問:“那你現在知道大師兄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嗎?”
朵朵搖搖頭。顧良瞥到朵朵的根骨,驚嘆,好純凈徹骨的天分,天生修水或者修冰的料。
顧良問:“骨朵,以后學什么術法,有自己心儀的方向了嗎?”
朵朵搖頭。
“多到水里處著,感受水的波動和力量。”顧良開始指導:“記住了,上善若水。”
朵朵懵懵懂懂點了點頭,顧良見又有冷場的趨勢,再次求助回頭看尤殷。尤殷輕笑,這才出面,半夸半騙著三言兩語就把朵朵勸回去了。
見朵朵離開了,顧良才嘆氣,道:“我是真不習慣和小女孩交流,也不知道怎么交流。”
尤殷翻了個好看的白眼:“那公子你哪里來的勇氣才會找我的。”
“那不一樣啊。”顧良隨意答著,“別的,應付不了就不應付了,兔兔你……丟了就是后悔一輩子的事,再不習慣也得追上去啊。”
“公子。”
“啊?”
“公子你以后……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了。”
顧良撓撓頭,轉而嘿嘿一笑,問道:“那……”
“兩個房間。”尤殷很堅定地打斷顧良。
“可是……”
“公子你說的,越輕易得到,越不珍惜。”尤殷認認真真看著顧良,顧良敗下陣來,但他看著干凈漂亮的尤殷,還是忍不住在其臉上啃了一口。
“公子!”尤殷瞪著顧良。
顧良哈哈一笑:“這個……我們去理房間,理房間。”
一夜無話,也沒有給顧良說話的機會,第二天清晨,顧良醒來,迷迷糊糊地推開門,看著歸元宗清早平靜的山色,安靜得仿佛不是現實。被困在尸林里十年有余,這樣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上一次看,是什么時候呢。
就在顧良坐在草地上發呆時,從路上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音。顧良站起來走過去,看到朵朵抱著洗凈的鍋和盤子走上來,是顧良昨晚用過后忘記的餐具。
才過了一晚上,這還不到上午,是不會有雜役收拾的。顧良問:“為什么洗?”
朵朵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顧良就伸手接過了鍋碗,道:“我們都是凈林門的弟子,沒有誰有義務幫別人洗碗。”
朵朵愣了愣,道:“可是宗主說……要有眼色。”
“有眼色是好事。”顧良肯定朵朵的說法,想了想,然后道:“可是你看,你幫我洗了碗,而我現在不想你幫我洗碗,在你看來的有眼色,在我看來就又是壞事了。”
朵朵傻傻地點了點頭。
顧良盡量幫朵朵解釋:“一件事,你評價,是好事,而從我評價,就不一定是好事。說不定再讓另一個人評價,就又是另一種結論。所以說,從不同的角度看過去,也會有不同的評價……你能聽懂嗎?”
朵朵似懂非懂,迷迷糊糊。
“好了,別傻站著了,我跟你說的話,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顧良看著朵朵順著路走下去,朝地上一坐,桑秋尊者出現在顧良身邊:“你都教了她些什么東西。”
顧良回答一句:“她早晚要知道的。”
“教你也不教到底。”桑秋尊者嘆一句,話鋒一轉:“接下來的五天,你把之前的事情都處理一下,然后我給你一個月,你把自己的元嬰、嬰氣、境界都琢磨透,一個月以后我檢查。”
顧良疑惑:“這怎么琢磨?”
“自己慢慢想。”桑秋尊者邁腳往遠處走,“我提醒你一句,元嬰的東西,你什么都沒掌握。在我眼里,你與外面那些小娃娃甚至都沒什么區別。”
顧良翻白眼,不放在心上。
“到了元嬰才算真正的修士,但你現在還不算。”桑秋尊者搖搖頭,走遠了。
“你還不算真正的摸到元嬰。”
……
顧良剛開始還不明白,桑秋尊者一開始說的“把之前的事情處理一下”是什么意思。
等到中午的時候,顧良就明白了。
冉小月和冉小霜結伴來看望顧良,本來在之前,顧良和霜月二女也有些距離,失蹤十年,更是疏遠了不少。
下午,落云到來。顧良看著落云的臉,總覺得似乎有些陰霾纏繞,落云見到顧良后舒展了眉頭,似乎很久沒有笑過,擠了個不算笑容的笑。
落云很公式化地跟顧良稽首:“師弟。”
“師兄,你這樣就顯得太生分了。”顧良拍拍落云,落云愣了愣,然后笑了。
“介紹一下,師兄,這是我未婚妻,尤殷。兔兔,這是我之前說過的,落云師兄。”
第三天,張繼和單心到了。單心看到顧良,咧開嘴:“我就說他命大。”
張繼坐在桌子前,看了看一邊的尤殷,然后問顧良:“怎么出來的?”
“一言難盡。”顧良想了想,道:“尸林里有兩位前輩,因為我拿了那塊玉佩,所以他倆給我開了后門,這才沒死。在路上困了十年,然后就出來了。”
“好東西啊。”張繼一挑眉,“玉佩呢?”
“給收走了。”
“可惜。”張繼搖搖頭。
顧良調侃道:“你現在說話怎么一股高人的孤寡味道?”
“我呸。”張繼怒目。單心笑:“張繼可不得了,青霄門預備少掌門吧?”
顧良驚訝:“你和青霄門和好了?這么厲害?”
“凈林門英雄。”張繼翻了個白眼,“估計給你這名頭,也沒想到你會活著回來。”
顧良聳肩,不接話,不回答。
單心道:“你失蹤幾年后,尸林那一片,死了好多妖的。”
顧良順勢問:“怎么個說法?”
“有人幫你報仇了唄。”單心道,“我猜是你宗主。”
張繼點點頭:“我也這么認為。”
“報仇什么的……”顧良這才想起來他進入尸林前還有這檔子事,“過這么久了,我早不在意了。”
顧良看看單心:“不過說起來……和尚,你修為怎么這么低?”
單心臉一綠。
張繼笑:“他卡在金丹圓滿好久了,怎么瓶頸還沒松動的跡象?”
單心怒視揭短的兩人,顧良和張繼笑嘻嘻不以為意。單心嘆口氣:“鬼知道你們修為怎么升得那么快,你們難道不覺得升到元嬰很難嗎?”
顧良和張繼對看一眼,張繼道:“難……還是有點吧,我那時候卡了三四個月,想著去海邊湊湊運氣,結果遇到下大雨,還打雷,不小心挨了幾下,然后就有了感悟,之后閉關就突破了。”
顧良笑:“和尚,這個辦法好,你去試試。反正一般的雷也劈不死你,說不定多打幾道你就開竅了。”
“我呸。”
張繼看顧良:“你呢,怎么進的元嬰?修為我都看不透。”
“我……你們也知道,我之前就是金丹后期,進了尸林之后,那里靈力比外面濃點,一邊修煉一邊趕路,好像靈力吸夠了就突破了,也沒覺得有怎么卡。”
單心對張繼道:“他是怪胎。”
張繼無所謂:“其實也不是很難。”
顧良笑笑,繼續道:“最后的時候我遇到了里面的兩個前輩,然后他們就送了我點修為,十五天以后,我就給推到元嬰前期了。”
張繼對單心道:“你說的沒錯,他是怪胎。”
顧良呵呵一笑:“和尚,打算什么時候進元嬰啊?”
單心臉一綠,怒,然后道:“我才三十二,有的是時間。”
“一共才五十年。”張繼說風涼話,“一半已經沒了。”
顧良忍笑:“五分之三。”
“你們……”單心換個話題:“聽說白狼之前綁了個凡間的木匠。”
顧良不明所以,說實話……也就是一個木匠而已。
“知道,是哪個國家最好的木匠來著的。”張繼點點頭,“綁了三四年又給放回去了,干了什么,木匠說他也不記得了。”
張繼想了想,道:“顧良,來打一場。”
“打個屁,不打。”顧良搖搖頭,“我這幾年就沒怎么動過手,前幾天還被宗主說了一頓,讓我好好琢磨嬰氣什么的。”
“琢磨嬰氣?”張繼驚訝,“你元嬰前期,還要琢磨嬰氣?”
“我這修為是別人送的啦。”顧良聳肩,“能干什么,我啥都不知道。”
“手給我。”張繼換了個位置,一手拉住顧良的手,一手點在顧良的腦殼上:“閉眼,打坐,入定。”
顧良照做,和張繼的靈力接觸。
“我數一二三。”張繼道:“一……二……”
“三!”
顧良驚訝,這靈力磅礴的感覺,就像是一道擁有呼吸的滔天巨浪。
“這是我的靈力和嬰氣互相震動的感覺和節奏。”張繼收手,看顧良:“那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