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秋尊者出人意料地反對，引來顧良和掌門的目光。桑秋尊者一反之前的懶散樣，手里握著杯子抿一口，表情有些堅定。

顧良沒有說話，掌門想說話，頓了頓，掌門抬手，道：“你反對，一定有理由。”

“是。”桑秋尊者點點頭，把杯子放到一邊，道：“我知道天下很亂，也知道你們急著要凝聚起力量……別急，我知道你們還想營造一個修仙的高層妖族與人族共生的局面，創造一個凡間、修仙境的局勢來代替現在凡人、妖獸、修士的局面。

“我認同你們的這個想法，但是我不認為你們希望創造的局面，能夠單單靠所謂的‘人妖平等’來達成。

“同樣的，顧良大婚，昭告天下，沒問題；請妖族，沒問題；辦得盛大，也沒問題。你想靠這個婚禮和妖族商量結盟來對付以后的事情，我不反對。

“但是，如果你跟我說要借著這個機會去說什么人妖平等，我反對。”

掌門聽了沉默一陣，然后問：“你還是不同意我的想法？”

“是?！鄙Ｇ镒鹫哒J真道：“人和妖不可能平等。說到底，單稱其‘妖’，打心眼里仍沒有把妖族放到對等的位置上。你說人和妖平等，妖族不會同意，人族也有人不會同意。人族和妖族，只要外形還有差異，只要內心和理念還有不同，他們不可能平等。

“或許，幾千年后，我錯了，局面也真的如你所愿，人族與妖族和諧友愛地生活在一起。但現在，誰也說不準。它也許會成功，也許會失敗，未來值得你去搏一搏，可如果你要拿顧良的婚禮去搏，我不可能同意。”

“我基本明白你的意思了。”掌門沉吟一會，道，“我用這個提倡人與妖平等，你不同意。但是如果我僅靠這個結盟，你是接受的？”

桑秋尊者點頭：“沒錯?！?

掌門撫著額頭，無力道：“讓我猜一下你的想法……你這么義正辭嚴地拒絕推行理念，但卻不在意結盟，是不是因為，推行失敗了，這婚禮只是為了結盟，輕易不會被遷怒；而如果推行成功了，這婚禮非但不會被忽視，甚至地位還是一樣的高。”

“嗯？還能有這一層好處？”桑秋尊者滿意點點頭，贊賞道：“不錯，你有點像我了?！?

掌門無奈搖搖頭，然后道：“說點別的。顧良，你娶那個……尤殷，是正房還是娶妾？”

“妾？”顧良一愣，然后驚恐地搖搖頭，“只娶她一個?！?

掌門眉毛一挑：“不多娶？”

顧良十分堅定：“絕對不多娶?！?

掌門托著下巴：“有原因？”

“有?！?

“說說看。”

“老婆多了……太可怕。”顧良搖頭。

“為什么多了可怕？妻妾成群、鶯鶯燕燕不是很幸福嗎？”

“幸福？”顧良反問，搖搖頭，然后道：“不說多，就拿兩個來說。

“你是丈夫，就算你只送首飾，但普通的肯定看不上眼，那只能找珍貴一點的。只買給一個不合適吧？那得買兩個，但是都叫珍貴的，一次找兩個珍貴的，有困難吧？這還沒完，不說什么絕世真品，好東西肯定是不會一模一樣的，一樣的也不叫好東西。

“好，那你現在有兩個老婆，有兩個不一樣的首飾要送出手。你要把哪個送給誰？送出去了，前幾天還新奇，摸久了熟悉了，也就不覺得有多新鮮了，但另一個人手里的東西她沒摸過啊，損己褒人，她的比自己的好，就想著她的，為什么她手里的東西比我的好？兩個老婆，兩個一起這么想，怎么辦？女人，你別告訴我，女人會把自己珍惜的首飾去和另一個女人交換。

“更何況，你怎么保證你買的兩個首飾品質差不多？就算差不多也會有好有壞，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好，我們再退一步，就算你的兩個老婆都不會在意首飾，但總有在意的東西吧？就說孩子，你別跟我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孩子。這個生了，那個不開心：憑什么她生了孩子我沒生。就算兩個都生了，也會不開心：憑什么她生了個男孩，我生了個女的？憑什么我生了個男的，她生了個女的？

“就算都生了女的，問題又來了：憑什么我生的和她一樣都是女的，我怎么沒生個男的？生了男的也一樣。好，就算孩子性別無所謂，生孩子總有早晚吧？他懷孕，丈夫關懷、安慰了多少多少天，憑什么我懷孕的時候沒這個待遇、比她少幾天？

“等孩子生出來了，問題更多。打架了你幫誰？你教訓誰？你責怪誰？這個闖禍了，你這樣幫了，等那個闖禍的時候，你怎么沒這樣幫？你是不是偏心？是不是不喜歡我孩子？是不是不愛我？

“好，然后會發生什么？你晚上想睡覺，這個在你耳朵邊說說壞話，那個在你枕頭邊吹吹風，這你怎么辦？這樣的人生，可不可怕？”

顧良說完，舉起杯子自己倒了水開始喝。掌門和桑秋尊者互相看了看，掌門道：“真能說?！?

顧良不滿：“是你先問的?！?

掌門呵呵一笑，又問：“那如果尤殷問你為什么不納妾，你也會這么回答？”

顧良鄙視看掌門：“你活該單身。”

“你說什么？”掌門大怒，拍桌子。

桑秋尊者默默喝一口茶，嘲諷顧良：“十年，你也有臉說這話?！?

“……”顧良沉默，搖頭，然后道：“肯定不會這么說?！?

掌門點點頭，伸個懶腰，道：“行了，等別的安排好以后，我再問你打算什么時候結婚。你過幾天別忘了把尤殷帶來讓我看看。”

掌門下了逐客令，桑秋尊者和顧良兩人同一副表情鄙視掌門，然后離開了。

桑秋尊者和顧良離開之后，掌門心不在焉地用筆蘸了蘸墨，最后還是放下了筆，站起來走了出去。

門外，吳何看到掌門，鞠躬道：“掌門好?！?

“你沒有必要這樣做?！闭崎T走過去，停都不停。

“沒事?！眳呛沃逼鸨常粗崎T走遠，順手幫掌門把大殿沒關的門關好。

……

“具體情況就是這樣了?！闭崎T坐在一張大桌子前，桌子旁除了掌門還有七個人，性別各異。

一位藍衣老人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只為了結盟就辦這么大個婚禮，未免有些鋪張了吧。”

掌門道：“這是為了人妖平等進行鋪墊而已?！?

藍衣老人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那為什么不直接提倡呢？”

“太突然，或許一時半會兒他們接受不了?！闭崎T道，“我打算以此為踏板，讓他們適應一段時間?！?

坐在旁邊的一位婦人突然道：“顧良……是歸元宗的人吧？”

掌門點頭：“是?！?

婦人再問：“悠平……是歸元宗的宗主？”

掌門沉默，然后點頭：“是。”

“我記得……顧良之前是歸元宗唯一的弟子，和悠平感情也最深？”

正坐在掌門對面的一位白須老人靠在椅子上，皺了皺眉。

“……”掌門低頭：“是?！?

“一直以來，你做的都不錯。”藍衣老人道，“你是個實干家，但你的幾個決定，都有些過多的……偏向歸元宗了，這也是我們會坐在這里的原因?！?

掌門低頭：“我會改正?！?

突然，白須老人敲了敲桌子，道：“抬起頭來。”

掌門照做。

“華溫?！卑醉毨先私辛苏崎T的名字，“你是掌門，執掌凈林門的人。我們坐在這里，不是為了指責你干了什么事。我們的目的、‘七議’存在的價值，是為了糾正你的錯誤決定，為了你不犯糊涂，而不是為了找七個人，坐一起把你罵一頓，你明白嗎？”

“是?！闭崎T點頭。

“是是是，是什么是！”白須老人生氣，更用力敲桌子，“你要跟我們說，你的想法、你的目的，和我們辯駁爭論，而不僅僅是任由我們說什么，你都回答一個字，明白嗎？”

掌門點頭，欲言又止，然后改口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還有你們。”白須老人吹胡子，道：“要你們坐在這里，不是為了死抓著一個點不放，而是去顧全可能出錯而被忽視的地方。他坐在那里，代表的是掌門，而不是一個小輩。你們誰再敢用訓小輩的口氣說話，我就讓他知道，什么才叫作尊卑?！?

PS：補課就像一頭洪水猛獸，將我布置的暑假計劃撕扯得支離破碎。

PS2：好不容易熬過補課，當我準備享受暑假生活的時候，暑假作業又開始煎熬酷烤著我的生活……

PS3：本章是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