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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帝姑
  • 彼岸煙火
  • 3005字
  • 2013-08-02 20:50:13

只是,可惜了,我那籬落宮中,各色美男兒了。

如今,這幽深美好的玉雕庵堂,來來去去的,不外乎三個人。我,我的癡兒煌表哥,我的貼身護衛(wèi)莫尋。

慵懶接過莫尋遞來的梅子湯,輕抿一口,放回莫尋手上,蘭花指似有若無的劃過莫尋渾身上下,唯一讓我能夠多瞧幾眼的手,細長五指,骨節(jié)分明,掌心寬潤,有練武人慣有的繭子,亦有溫溫軟軟的觸覺。我向來喜歡所有溫軟順滑的東西,如絲綢、棉絮、毛毯、體溫。

莫尋還是那個莫尋,安分的微微退后半步,低眉垂首,依舊是那襲幾百年如一日的深藍色護衛(wèi)服,依舊是那具幾百年如一日的猙獰面具,依舊是習武人特有的挺直身板,依舊是沉悶得讓人足以無視掉的木訥無趣。

“這日子,快端午了吧?”我記得的,這皇城的天氣,只要臨近端午,總也是悶熱難忍,人也跟著仄仄的,鮮少有提起精神的時候來。

“回大長公主的話,再過兩日,即是端午。”

“倒也是過得快,眨眼,吃齋念佛的尼姑生涯,也快滿一年了。”我側了側身子,任由那覆蓋身子的輕靈薄紗滑落肩胛下,露出一大片的前胸來。莫尋是個無趣到足以無視的人,但是,在這庵堂內,當身邊說話之人沒得挑時,眼前之人再無趣到足以無視,終究是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總歸有忘梅解渴的妙用,我說,“莫尋,過來給本宮捏捏肩背。”

莫尋猶豫了半響,在我半挑起柳眉時,終于走近來,伸手,為我拿捏肩背。莫尋的手,是溫潤的,但是,指尖卻是涼滑的,因著這份蘊貼肌膚的涼滑,我不自禁的舒服的喟嘆出聲來。

第一次發(fā)現(xiàn),莫尋的按摩功夫,竟然亦是一等一。這讓我,不得不再次思念起我籬落宮內的那絕色冷傲藍顏慕容凝來,那是個舞得刀劍,又握得筆墨的絕色傲男子。我微微瞇上眼,對莫尋道:“這仄仄的天氣,倒讓本宮整個人也跟著像首婉約哀傷綿思幽幽的詞曲來了。”也不知道我那慕容凝現(xiàn)今怎么樣了?可是如愿以償了?

“慕容公子與大長公主,非一路人。大長公主如此費盡心機為慕容公子謀劃前程,亦是枉然。”言語木訥之人向來出言之語,多半是大實話。可惜,大實話未必有人愿聽。

手中御賜金絲佛珠,瞬間從我手心飛出,直甩莫尋脖頸處,厲言呵斥:“大膽!”

莫尋竟是不躲不避,脖頸處,生生的被甩出一道殷紅色血痕來,低頭,撿拾起御賜金絲佛珠,雙手奉于我面前,無波重復:“奴才所言,句句數(shù)實。大長公主聰慧過人,又如何不明白?”

我愣然看著莫尋脖頸處的血痕,心里有氣,也有怒,許久,恨恨取過那御賜金絲佛珠,從牙縫內,擠出一個字:“滾!”

“慕容公子在大長公主搬離籬落宮的隔日,即已拜相。過兩日,端午時節(jié),將迎娶大將軍之女為妻。”當莫尋深藍色身影消失在九重珠簾激蕩起的漣漪中時,我手中的御賜金絲佛珠,再次飛出,我將它,狠狠的,砸向莫尋離開的方向。

未幾,聽見珠簾外,傳來的嗚嗚聲,緊接著,圓滾滾的身影晃進來,趴在我膝蓋處,可憐兮兮的哭泣:“嗚嗚,痛,煌煌痛,要呼呼。”

我低頭看著膝蓋上那斗大的圓乎乎的腦袋,眸內的怒色慢慢的隱退去,問癡兒:“要不要玩游戲?我們去玩游戲,好不好?”

這小小的玉雕庵堂,當真以為能困住我夜婉寧!?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有詩云: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五月的崇山峻嶺,五月的不定風向,五月的烈陽當空,當真不是放紙鳶的好時節(jié)。但是,總有人頂著日頭,手拽長線,追逐那忽東忽西的風向,玩得不亦樂乎。

“寧寧,寧寧,跑了,又跑了,追不到了,不回來了。嗚嗚嗚嗚……”當滿頭大汗的癡兒手指第一百八十只斷線隨風飄向遙遠天際的紙鳶,氣喘吁吁跑來水榭內,向瞇眼打盹的我哭訴時,正是端午節(jié)正午時分。

我將那大大的腦袋拽到懷里,好言安撫:“好了,乖哦,不哭哦,寧寧答應煌煌,會帶了煌煌去最美的地方放飛最美的紙鳶。”

這個世上,最美的地方,最美的紙鳶,最美的花與月,糾結的,是我此生,最深最沉最癡的念想。

“好啊,好啊,寧寧要帶煌煌去最美的地方放最美的紙鳶了——”滿臉淚痕的臉頰從我懷中鉆出來,拉著我的手,就要跑出去。

我不覺笑出聲來,輕拍他的臉頰,柔聲道:“現(xiàn)在還不行,乖,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行。”指腹劃過,擦去那臉上淚漬,縱然是個癡兒,亦是承繼了謝氏一族的好皮相,方正的臉盤子,劍濃的眉,黑亮的眼,堅挺的鼻,棱形的唇,一笑起來,露出唇側深深的酒窩。亦是因著是個癡兒,笑容無邪,眸光澄澈,悲喜總也是形于色,仰首望著我,是無盡的依賴與信任。

從何時開始,對這癡兒,真是有了淺薄輕微卻如絲一般柔韌入微的感情?

是在這玉雕庵堂,三百六十五個子夜時分,從噩夢中惶然驚醒,黑暗中,分明瞧見那斗大的腦袋,烏黑的眼,蹲在我的塌前,一瞬不瞬的瞧著我,說:“寧寧,不怕哦,煌煌在哦。”

是稚嫩的言語,毫無心計的城府。

人,是多么奇怪的生物。我與那少年帝王,十年相守,不離不棄,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卻是,除了宮庭權術,除了爭權奪位,除了謀劃算計,不曾談過其他,我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他亦是不知我內心所想。說到底,我與他,是最親密的奪嫡伙伴,我教他、養(yǎng)他,助他登臨帝位,僅此而已。

天下人,誰不知,帝姑籬落大長公主,是無情的帝王身邊最親近之人,帝王給帝姑最尊崇的榮耀地位,帝姑因此而肆無忌憚,放蕩形骸。

天下人,有誰知,我與那少年帝王,不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而這癡兒,是不同的。在暗黑的夜,噩夢驚醒,無法入眠,我可以,將那些從未對外人言語的過往,將記憶中最深的眷戀,連帶著向來被深深的掩藏的那心上的瘡瘡孔孔翻出來,說于他聽。

我知道,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正因為此,所以,我可以,說于他聽。他于我,恰如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但是,我需要這活生生的,可以耐心聽我傾訴,又無須擔憂內心一切被他人窺視的擺設。

于是,這一刻,我將這癡兒,緊緊的,摟著,臉頰貼上去,悅聲柔語:“煌煌,別離開寧寧,一輩子都不離開寧寧,好不好?”

“煌煌是寧寧的,寧寧也是煌煌的。”癡兒反手摟住我的脖頸,深深的吸口氣,呢喃的說,“寧寧好香香,煌煌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未幾,耳畔傳來輕微的呼吸聲,癡兒已然熟睡。我眉心不抬,喚:“莫尋——”

深藍色光影閃過,莫尋立于我身前右側,從我懷里接過癡兒。

“好生伺候他午睡。兩個時辰后,帶他到慈航齋見我。”

莫尋領命,躬身欲退離開。

“等等。”余光瞟過莫尋頸側那道傷痕,不過是佛珠甩過,竟是兩日了,未是見得痊愈,依稀可見新鮮血漬沁出,我擰眉,喚住莫尋,起身,走到他身前,手指抬起,莫尋的身子有輕微的后退征兆,我抿唇,冷聲道,“不許退后,不許閃避。”

食指撫上那道傷,恰是食指的長度,血漬微溫,我問他:“疼么?”

“回大長公主的話,奴才不疼。”

“是么?”我仰頭,盯著莫尋臉上面具半響,唇瓣劃過淡笑,安撫那道傷的手指猛然加重力道,強自按壓下去,瞬間,可以感受到那從指縫處沁出的血液,“如此呢?疼么?”

“回大長公主的話,奴才不疼。”他如斯回我,語音不帶絲毫震顫,如常無波無緒。

我瞧他半響,緩緩收回手指,將指上血漬擦在他深藍色袖口處,忽悠悠的道:“莫尋,這世上,又有什么,是會讓你疼痛入骨髓的呢?”

“大長公主若是能放下對慕容公子的癡念,亦也可以,無所刻骨入髓之痛。”

癡念是有的,這刻骨疼痛、入髓牽念,卻是未必。

這一次,我不怒,輕笑問他:“你這話里話外的,是說本宮癡人做夢,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么?”

莫尋平聲道:“是慕容公子不值得大長公主如斯垂青。”

我展眉:“這句話,本宮倒是愛聽。”將擦拭去血漬的食指湊至唇邊,銀牙輕咬,不過是咬破一點點的皮肉,竟是這般的疼痛,當真是十指連心,連心的疼痛讓我不由的斂了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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