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將軍什么都會
- 歲歲常歡
- 夢隨歡
- 3699字
- 2020-07-01 06:30:00
“什…什么…”云歡難以置信,臉色瞬間慘白起來,濃密睫毛顫動,驅散漸漸彌漫的淚霧。
她想笑,這就是娘親歡喜了一輩子的人。娘親為了眼前這披著人皮的牲畜,連命都不要了,多好笑啊!她頂著他死去的幼女的名字,甚至眉眼與娘親神似,他怎么說得出口。
云歡急怒攻心,貝齒咬著下唇,殷紅的血珠順著雪肌滾落,今日怕是要魚死網破了,挺直脊背,高昂螓首,字字清晰決絕,
“不愿,死都不愿。”
“你何必故作清高,本侯看你與亡妻有兩分神似,才抬舉你一個身份卑賤的繡娘。”定遠侯怒了,輕蔑地掃了眼女子,掐著女孩兒的皓腕,惡狠狠威脅,
“莫要不識抬舉。”
云歡拼命掙開男人的鉗制,手腕青紫一片,痛猶不覺,眼角眉梢全是冷然,他怎么敢提娘親?卑賤?他喜歡的是家世嗎?不過是虛榮與美色而已,
“呵,先夫人不也是卑賤繡娘?”
被人毫不留情揭穿,定遠侯惱羞成怒,本以為是常氏顯靈,派了這丫頭到他眼前,不想她竟如此不知好歹,敢如此跟他說話。巴掌就要狠狠甩向她,掌風凌厲,
比他更凌厲的是道白影,眼前白光一閃,定遠侯被重重撲倒在地。
半人高的獒犬兇狠咬住他的手臂,犬牙鋒利,嵌到骨肉之中,血流如注,尖利的前爪,利落將他胸前的皮肉勾成條帶狀,
定遠侯痛得直冒冷汗,慌亂之下,欲要喊人,獒犬動作迅如閃電,利爪揮過,左臉至下頜燃起燒灼的痛感,對著赤紅的眼睛,他再不敢輕舉妄動。
野性兇猛的犬,血肉模糊的場景,驚得云歡花容失色,后退連連,不慎撞到桌案前的黃花梨坐凳,跌倒在地。
正不知所措,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極有規律地、由遠及近傳來,黑色的蜀錦麟紋高縵鞋不疾不徐朝著她靠近,停在身前三尺處,修長的影子完完全全將她籠罩,
小麥色的手掌遞到她眼前,掌心寬厚,虎口帶著一層薄繭,云歡咬唇,抬眸看向來人,
是他!
男人逆光而立,容色晦暗不明,莫名地,云歡竟覺得眼前從未有過的明亮。
衛憂也不著急,微微彎腰,鳳眼深邃平靜,不怒自威。欺負她的人他不會放過,女孩兒的主動也不能少。
看小姑娘抿了抿唇瓣,眼中閃過猶豫,最終還是將凝白小手放到他的大掌中,鳳眸劃過得逞的笑意,握緊女孩兒柔若無骨的小手,棉花般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捏了又捏。
感覺到男人的動作,云歡手掙了掙,卻紋絲不動。
衛憂將女孩兒從地上拉起,稍稍用了巧勁兒,既不會拽疼女孩兒,又讓人輕易跌入他的懷中。另一只手順勢攬上女孩兒的楚楚纖腰,熟悉的幽香襲來,衛憂心滿意足瞇了瞇眼。
腰間觸感溫熱,面前是男子放大的俊顏,云歡受驚后退,欲要道歉,修長的手指貼上她的唇瓣,男人灼熱的氣息噴在耳畔:
“噓,別說話!”
驚訝于男人的動作,云歡僵在原地,呼吸凝滯。
看著呆愣的女孩兒,容色蒼白,衛憂心中疼惜,擰了擰眉,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緊,收回了手,扶著她在月牙桌前坐好。
替人倒了杯茶水,親自遞到她的唇邊,小姑娘不肯,伸手要接過杯子,衛憂眸光暗下來,強勢握著茶杯。
云歡無法,只能順著男人,不自然喝了幾口。
“乖,不急。”衛憂抬手順著女孩兒瘦弱的脊背安撫,低聲輕哄。
縱使心急,小姑娘姿態也是極為好看的,小口小口喝水的樣子,像是他小時候養過的貓兒,乖巧可愛。
背上的陣陣顫栗嚇得云歡嗆了口水,不住咳嗽。衛憂無奈,拿走女孩兒手里的茶杯,從懷中抽出一方淺藍的棉帕,遞過去。
云歡接過帕子,別過頭,隨意擦了兩下。她其實不想接,但又怕這人不規矩。長樂說衛將軍任性妄為,行事乖張,她今天算是領教了。
短暫無言,岸芷、汀蘭趕了進來,云歡松了口氣。
咯噔
衛憂將彩繪木蘭白瓷杯置于如意月牙木桌上,杯子碰到桌面,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脆響。
他負手悠哉悠哉踱步至快要昏迷的定遠侯面前,略垂了眸子,憐惜輕撫指尖剛剛不小心沾到的鮮血,眸色冷淡。
半晌,好像才記起地上的人,隨意地提了提衣袍,優雅蹲身,嫌惡地打量著腳邊,狀似驚訝,漫不經心問,
“定遠侯怎會在此?嘖嘖,雛義,還不松開侯爺。”
自那天把雪獒犬帶回去了,衛憂越想越生氣,索性直接就給它取名雛義,還特地讓臨淵給楚逸修書一封,說自己對他送的厚禮甚為滿意,不用想也知道楚逸那家伙會氣得如何跳腳了。雛義確實是難得的良犬,兇猛敏捷,忠心不二,除了…粘人以外,沒別的毛病。
雪獒犬極通人性,能恰到好處理解主人的命令,此刻雛義發出渾厚的低吼,三角眼中流露兇光,并沒有松開勾著人肉的爪子。
“侯爺見笑了,雛義是楚少將軍送本世子的軍犬,野性難訓,本世子也憂愁得很吶,這可如何是好?”衛憂嘴上客客氣氣,眼中森冷漸濃,下壓的眼尾銳利逼人。
定遠侯怕是老糊涂了,且不說小姑娘是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單說仗勢欺人,目無法紀就是圣上忌諱的。多年的養尊處優讓他昏聵得忘了自己是誰,他不介意幫他回憶一下。
“本侯是皇上親封的定遠侯,你敢如何?”現在他還看不清形勢,就是傻子,不過自己跟隨陛下南征北戰,戰功赫赫,衛憂不過黃口小兒,諒他也不敢如何。
“呵,本世子要做什么,會給你機會?”衛憂嗤笑,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
“臨淵,請定遠侯去衛國公府坐坐,悄悄的,別丟了他老人家的臉。”勾了勾唇,衛憂笑得異常燦爛。
“是,爺。”臨淵看到自家爺臉上的笑容,臉皮抖了抖,爺每次露出這般神情后果比他生氣還要可怕。
“對了,侯爺帶來的人也一并請回府。”衛憂順帶補了句,他做事一向喜歡處理干凈,斬草除根。
定遠侯死要面子,來這里必不會聲張。剛剛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門口停著的馬車普普通通,并沒有定遠侯府的標識,若不是認出了馬夫是老東西的侍衛飛鷹,他也不知道定遠侯會來這兒。送上門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臨淵領命,出去的時候順便拖走了地上的定遠侯,出門前瞄到主子給自己使眼色,向來一根筋的他也有靈光一閃的時候,朝著云歡身邊的岸芷、汀蘭拱手道,
“請二位跟我走一趟,怕是要請兩位姑娘幫忙!”
兩個丫頭對視了一眼,猶豫不決,岸芷屈身回禮,
“我隨大人前去,汀蘭留下看顧姑娘。”
“汀蘭也去吧,我有話要跟衛將軍說。”云歡神色和緩下來,恢復了一貫的平靜溫和。
“可是…”汀蘭仍是不放心,還想勸勸。
“無妨,去吧。”云歡溫柔笑笑,朝兩丫頭揮了揮手。
等眾人退下,客室內只剩下衛憂和云歡。
衛憂沒有說話,斜倚在門邊,幽深的目光落在云歡身上,靜靜等著她說話。
女子肅拜于地,真誠道謝,“多謝大人再次出手相助。”
“云姑娘這回是真的無以為報了吧,不如…”衛憂俯下挺拔的身軀,大手握著女孩兒凝脂皓腕,順勢拉起她。本想直接讓人以身相許,卻感到掌中滑膩不適地掙扎,手心微濕,嘆了口氣,如今還不是時候。
扶著人站穩,松開了讓自己不舍的軟滑嬌嫩,沉默下來。
“大人…”云歡驚疑,手指不安地拽著衣裙,揉出淺淺褶痕。
“不如云姑娘教在下點針線活,本將軍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不會的。”衛憂手支起下頜,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點著,話到嘴邊一轉,瞥了眼云歡衣裙上的藍花楹,似笑非笑。
聞言,云歡小手悄悄松開了裙擺,暗呼了一口氣,她一個小小的繡娘,能回饋的實在不多,除去自己這間繡坊,便只有自己了。
這樣想著,看向男子的目光變帶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感激,恰好發現男人毫不避諱地盯著她。
男人眉梢略挑,眼尾自然地跟著上翹,似罌粟綻放,風情萬種。心下一愣,回過神來,緩緩綻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她竟也有被美色所惑的一天,
“將軍若不棄,云歡愿傾囊相授。”
“不棄不棄,只盼姑娘不嫌在下三天兩頭叨擾。”目的達成,衛憂笑得意味深長。
“自然。”云歡無有不應。
余光瞥到男人來不及收斂的笑容,不知為何,總感覺男人看著她的眼神很奇怪,蹙了蹙眉,再看那雙鳳眼時,里面卻是古井般幽深,搖了搖頭,暗嘆自己這段時間果真太勞累了。
“在下事務繁忙,托云姑娘裁的衣裳,怕得麻煩姑娘親自送到府上了。”衛憂假裝為難,這本來也是他今日來的目的,一來和女孩兒再見一面,二來將女孩兒拐去國公府。
“大人放心,我屆時親自送到國公府。”云歡頷首,一些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也是這樣,請她做好了衣裳后,直接送去府上的。
“如此甚好。”衛憂笑得意味深長,盤算著她若送上門來,該做點什么好呢。侵略的目光席卷少女透粉的耳垂,不知這里滋味是不是也一樣好。
正想入非非,卻見小姑娘長睫輕顫,貝齒咬著唇瓣,血絲緩緩滲出,為蒼白的玉容平添了幾分艷色。
“大人,民女還有一事相求,能否請大人不要傷及定遠侯性命?”云歡握緊手指,艱澀請求,
“嗯?即使他這般對你?”衛憂語氣冷凝,盯著小姑娘沾血的紅唇,鳳眸暗色涌動,這片柔軟香甜他都舍不得用力,如今竟然再三受傷,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過罪魁禍首。
再者那老東西都如此對她了,她干嘛還替他求情,難道還念著那勞什子的父女之情?
衛憂不高興了,唇角下壓,一語不發。
“求大人答應民女。”云歡目光執拗,欲要跪求。
衛憂伸臂攬過女孩兒的細肩,梔子清香若有若無,狠狠呼吸了兩口,平復著胸腔郁氣。
低首看向女孩兒,女孩兒桃花眸泛著淚霧,像一汪春日雨后的清泉,純凈得讓人不忍拒絕。
衛憂受不住,繳械投降,不情不愿答應,
“本將軍可不敢謀害朝廷命官。”
“多謝將軍。”云歡松了口氣,薄荷與青竹的味道霸道侵入她的口鼻,云歡不著痕跡后退,掙開肩上的手,再次施禮,
“云歡失禮了,將軍勿怪。”
見人對他避之不及的模樣,衛憂心塞了,臉色黑沉下來,終歸還是怕女孩兒跌倒,沒有再上前,只抬手虛扶她,淡淡道,
“無妨,本將軍不介意。望云姑娘莫要忘記答應在下的事。”
說完,不等人答應,冷著臉吹了聲口哨,大步流星離開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