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引領著蘇墨步入船艙,整個大廳在一盞宏偉水晶吊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那吊燈宛如一座倒置的水晶佛塔,八個飛檐輕盈展開,綴滿一排排清澈透亮的水晶。燈光穿透水晶的棱面,將腳下的地毯映照得斑斕炫目。一雙雙精致華麗的高跟鞋與黑亮皮鞋交錯交織,在浪漫的舞曲中輕盈旋轉。
舞池前端,一塊巨大的紅色布簾半遮半掩,露出一角神秘,引人遐想。布簾兩側,兩根透明的玻璃柱巍然矗立,柱中水波蕩漾,無數不知名的小魚悠然游弋,加之底部絢爛燈光的映照,更添幾分繽紛奪目。
舞池兩旁,桌椅錯落有致,有人倚椅而坐,與志同道合的友人暢談人生;有人從服務員盤中接過美酒佳釀,舉杯共飲;也有人俯身探尋桌上美食,精心挑選入盤。
這樣的場景,對絕命而言并不陌生。當年,他哥哥常在家中舉辦酒會派對,招待各路賓客。酒會上,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身影穿梭其間,有身著各色旗袍的佳人,有穿著黑色禮服的中層男士,更有幾位身著軍裝的軍人與和服裹身的女子。絕命記得哥哥曾說:“披著虎皮的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似溫順如小綿羊的日本女子,她們或許會化作毒蛇,緊緊纏繞,令人窒息?!焙髞斫^命才知曉,那些跟隨軍官的女子,原是日本特高科訓練出的女特工,暗殺、探取情報乃是她們的日常。在那個戰亂紛飛的年代,這些特工甚至從東瀛請來陰陽師,挑釁中國法術界的各路高手。絕命曾親眼目睹南神北鬼兩族與東瀛陰陽四魔的激戰,雖最終大破四魔咒法,卻也付出了全族的性命。
“絕命,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蘇墨的聲音打斷了絕命的思緒。
絕命環顧四周,緩緩道:“我在想,這條船的分部圖究竟在何處?!?
“看分部圖作何?”蘇墨不解地問。
“無論身處何地,熟記分部圖便能迅速了解該地概況,尋人或逃生皆能得心應手?!苯^命說著,走向門后,只見整條船的分部圖赫然在目。船身共分五層,由下至上,底層為機械動力房;二層是賓客的居所;三層設有廚房與禮堂;四層為宴客廳,外連甲板;最上層則是柁樓。各層之間,樓梯口相連,通達四方。
舞曲悠揚停歇,池中人群漸漸散去,各歸其位,各尋其伴。隨后,一支樂隊走上紅色布簾前的舞臺,激情四溢地演奏起朋克音樂。
絕命透過窗欞,凝視著外面的世界。此刻,船周已被層層海霧包圍,船上的探照燈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圍。霧氣如幽靈般迅速穿過燈光,向絕命呼嘯而來,撞在玻璃上便四散開來。
絕命望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仿佛迷霧深處隱藏著未知的謎團。就在這時,他猛然回頭,只見一張鬼臉湊近,眼中含淚,抽泣不止。
絕命一驚,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我傷心、我悲痛、我無奈?!惫砟樴ㄆ?。
絕命笑著問:“究竟所為何事?”
那黃毛綠鬼泣聲訴說:“我與杜玥青梅竹馬,兒時常玩過家家,我總做她的丈夫,她做我的妻子??烧l料高考一錘定音,我名落孫山,她也與我分道揚鑣。我知道,我無法踏入她那浮華的世界。直至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仍念念不忘她的模樣?!?
“你真是癡情一片,所以一直跟著她?!苯^命感慨道。
“是啊,我在她宿舍等她,在她家里守著她,可換來的卻是她與別人雙宿雙飛?!秉S毛綠鬼嗚咽著說,“我真是個傻子,明明知道與她無緣,卻還死死糾纏。”
“你已離世,還是早日投胎去吧!”絕命勸道。
“我心有不甘?!秉S毛綠鬼含淚道。
“你這樣只會永遠沉浸在痛苦之中?!庇仁婪膊恢螘r走來,聽到二人的對話后說道。
黃毛綠鬼一愣:“你也能看到我?”
尤世凡笑道:“看不到你,如何與你對話?”
“我勸你還是早日轉世吧,這樣下去,你只會更加痛苦?!苯^命再次勸道。
“不,我要時時刻刻保護杜玥?!秉S毛綠鬼堅定地說。
“就憑你這小鬼,拿什么保護她?”尤世凡不屑道。
“我會拼盡全力!”黃毛綠鬼大聲吼道。
“口氣不小,別到時候臨陣脫逃!”尤世凡諷刺道。
黃毛綠鬼聽完,不再理會尤世凡,默默融入人群之中。
絕命看著尤世凡說:“你這樣偷聽別人說話,似乎不太禮貌?!?
“我只是路過,不小心聽到,順便給點建議?!闭f完,尤世凡將手插在褲袋里,走向秦般義。
顧芳婷這時手捧裝滿糕點的盤子走來,看到尤世凡離去,便對絕命說:“看來你與秦般義的朋友聊得挺投機!”
絕命一笑:“還行,他挺熱情的!”
顧芳婷將手中的糕點遞給蘇墨:“給,吃完那邊還有。”
蘇墨接過盤子,用金屬勺子舀了一點蛋糕上的奶油放入口中,奶香甜味瞬間涌上心頭。接著,她用勺子切下一塊蛋糕,放入口中,巧克力與奶油的混合香味在口中翻滾。
“怎么樣,好吃嗎?”顧芳婷蹲下身問。
蘇墨點了點頭。
“芳婷,快來,我們要拍照了?!鼻匕懔x和一些女生向顧芳婷招手。
顧芳婷笑著起身,看到絕命歪了的領結,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怎么樣,有機會陪我跳一支舞嗎?”
“我怕踩到你的腳!”絕命尷尬地說。其實對于跳舞,絕命最擅長的是華爾茲,當年蔡敏君親手教會了他。絕命還記得,為了跳好華爾茲,他們從屢屢踩腳到心靈相融的完美演繹。在絕命心中,蔡敏君是獨一無二的舞伴,但命運弄人,他們最后一次跳的華爾茲,竟成了絕別。
顧芳婷笑道:“我也不會呀,只要你不怕我踩到你的腳就行?!?
“芳婷!快點!”秦般義又催促起來。顧芳婷應了一聲,趕忙過去。
蘇墨還想吃那糕點,但畢竟是陌生之地,小姑娘有些膽怯,便拉著絕命要求一起去。
絕命見蘇墨膽怯,便帶她來到糕點旁。
蘇墨從未見過如此五花八門的糕點,這么多美食仿佛過年一般。但對蘇墨來說,這些東西過年時也不一定能吃到。她吃過最好吃的,就是小時候父母從外地打工回家過年時帶回來的糖果,那種味道她一直念念不忘。
蘇墨像搬運工一樣,將糕點從大盤子搬到自己的小盤子里。
絕命見狀,勸道:“少吃點,小心撐著!”
蘇墨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品嘗糕點。
當蘇墨看到尤世凡靠近時,便往絕命身邊靠了靠。
絕命感受到蘇墨的靠近,回頭一看,只見尤世凡獨自一人,便打趣道:“怎么變成孤家寡人了?”
“彼此彼此!在這群人里,除了那只鬼,就只剩我和你是異類了。不如我們組個隊?”尤世凡笑著向絕命伸出手示好。
絕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尤世凡遞來的橄欖枝:“我還有蘇墨相伴。若要組隊,恐怕你得另覓佳音了!”
尤世凡見絕命如此決絕,便識趣地收回了那本已伸出的手。
狂放的朋克音樂漸漸落幕,廳內的燈光也隨之黯淡,聚光燈齊聚于郭少身上。這燈光猶如舞臺上的王冠,誰被照耀,誰便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郭少在眾人的掌聲中,手持話筒,步履穩健地走上臺來。
“感謝各位如約而至……”郭少聲情并茂地訴說著他的青春歷程、堅定信仰與崇高理想。然而,這一切對絕命而言,不過如耳邊微風,拂過即逝。唯一讓他留心的,是九點將有一場盛宴,至于盛宴的具體內容,郭少并未詳述。
致辭結束,臺下掌聲雷動。郭少借此聲勢,猛然拉開身后那幅巨大的紅簾,只見一條巨型的玫瑰瀑布赫然呈現,紅玫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眾人目睹如此壯觀的玫瑰陣勢,無不嘩然驚嘆。
郭少望著眾人的反應,微笑道:“這些紅玫瑰,專屬于一個人,一個我深愛之人?!?
話音未落,四周掌聲、口哨聲此起彼伏。
“親愛的,你永遠是我心中的那朵紅玫瑰。我心頭滴落的一滴血,無意染紅了你的外衣,但我誓言,定會讓你紅得更加絢爛奪目……”郭少在臺上詩意盎然地傾訴著心聲。
臺下的杜玥誤以為郭少所言乃是自己,不禁羞澀地低下頭,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此刻,我希望在場的每一位都能給予我愛的勇氣,讓我向我的紅玫瑰深情告白。”郭少言罷,臺下響起一片支持之聲。
郭少見氣氛已被推向高潮,便高聲說道:“感謝大家給予我如此多的勇氣,我心中的紅玫瑰便是……”
杜玥此刻心潮澎湃,已準備好邁出那一步。
“顧……芳……婷!”
這個名字如寒冰刺骨,讓杜玥那顆熾熱的心瞬間冷卻,碎裂成片。周圍的人都在呼喊著顧芳婷的名字,失落的她仿佛成了局外人。
顧芳婷在眾人的簇擁下被推上臺去。
郭少見顧芳婷略顯羞澀,便迎上前去,單膝跪地,深情地說道:“我心中的紅玫瑰,愿你能接受我這份真摯的愛!”
眾人紛紛替顧芳婷回應“YES”,但顧芳婷卻支吾半天,只擠出一個字:“不!”
那個“不”字異常響亮,讓全場瞬間安靜。
郭少依舊帶著微笑,略顯尷尬地說道:“大家看,我的紅玫瑰害羞了呢!”
周圍再次響起鼓勵的掌聲,但已不如先前那般熱烈。
“我并非那朵風情萬種的紅玫瑰,也不愿做那靜如止水的白玫瑰。即便你用心頭的那滴血染紅了我,我依舊是我,有我的權利與心聲,有我的自由與選擇。我是一個自由之人,非你心中的玫瑰!謝謝!”
顧芳婷言罷,便欲轉身下臺。
郭少急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芳婷,你要知道,這次活動是我特意為你而辦的,我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愛!”
顧芳婷試圖掙脫郭少的手,但郭少抓得太緊,讓她感到一陣疼痛,不禁說道:“你弄痛我了!”
“你不接受我的愛,我絕不放手!”郭少狠狠地說道。
“我都說了,我不是你的玫瑰,也不愿做你的玫瑰。請你尊重我,也是尊重你自己!”
此時,絕命沖上臺來,一把捏住郭少抓著顧芳婷的手臂,用力一捏,郭少痛得大叫,立即松開了手。絕命見郭少松手,也松開了他的手臂。
郭少見識了絕命的厲害,不敢再上前多言,只是怒視著絕命。
這時,臺下的一個胖子站了出來:“你小子,這是唱的哪一出??!敢壞人家的好事!”
“我只是在保護顧小姐的安全!這位先生傷害了顧小姐,我有權利阻止!”絕命冷冷地對那胖子說道。
胖子一聽,便走了上來,滿臉的橫肉讓他顯得格外兇悍。他走到絕命面前,打量了一番,說道:“一個臭保鏢,在這里逞什么能!這位顧小姐出多少錢,我加倍給你,請你滾下臺去!”說著,那胖子便讓臺下的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人上臺,年輕人手上還用手銬系著一個皮箱子。他將皮箱子遞到胖子面前。
胖子從衣袋中取出一把鑰匙,打開鐵銬,在箱子的兩邊撥動密碼輪,只聽“卡”的一聲,箱子開了。他從箱子里一沓一沓地往外取著百元大鈔,每疊一層,便看絕命一眼。當他疊到一定高度時,問道:“兄弟,怎么樣,這些錢,夠你花幾年了吧!”
絕命笑道:“各行各業都有規矩,我絕不會為了錢而破壞規矩?!?
胖子聽后,大笑道:“在我眼里,錢就是規矩!”說著,他將那疊錢猛地扔在絕命的腳下,怒道:“老子就不信,這世上還有錢搞不定的事!”說著,他將箱子里的錢全部倒在了絕命跟前。
絕命卻嫌棄地將那壓在腳面和周邊的錢踢開。
胖子見絕命不要錢,便鄙視地笑道:“傻子,竟還有不要錢的人?!闭f著,他指向那個年輕人,“他不要,那這些錢都歸你了!”
年輕人一聽這么多錢都歸了自己,高興得合不攏嘴,連聲說道:“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絕命則帶著顧芳婷走下臺去,領著蘇墨離開了大廳。
杜玥見郭少受辱,急忙趕上前去查看情況。
臺下的眾人見戲已演完,也便識趣地紛紛散去。
“郭少,我們也走吧!”杜玥上前去挽住郭少的手臂,卻被郭少一把掙脫。
郭少瞪著杜玥,雙眼充滿怒意。
杜玥被郭少瞪得心里一驚,但仍用顫抖的聲音叫了一聲:“郭少……”
郭少臉上頓時溢出怒色,道:“你是不是看到我被顧芳婷拒絕了,心里特別高興?”
杜玥一開始點頭,接著又害怕地趕緊搖頭。
這一舉動讓郭少更加惱火,他一巴掌將杜玥摑倒在地,怒道:“你是怎么辦事的?我讓你幫我追顧芳婷,你倒好,讓顧芳婷在大庭廣眾之下丟盡顏面。”
杜玥那顆委屈的心瞬間揪緊,她捂著臉,泣聲道:“你心里只有顧芳婷,現在的我哪里比她差?”
郭少蹲下身子,捋了捋杜玥那散亂的頭發,說道:“要知道,我郭少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送上門的東西,永遠都是廉價的!明白嗎?這就是你與顧芳婷之間的差距!”郭少起身,便氣沖沖地離開了大廳。
周圍的人已基本退去,只有尤世凡擔心那紅毛綠鬼會惹出麻煩,便拖著秦般義晚走了幾步。
當秦般義見杜玥被郭少欺負時,急忙上前將杜玥從地上扶了起來。最終,杜玥在尤世凡的攙扶下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絕命和顧芳婷來到房間門口,顧芳婷輕輕一刷指紋,門便應聲而開。一進門,燈光頓時明亮起來。
絕命對這科技感到十分好奇,便問道:“這人來人往的,這機器是如何識別的呢?”
顧芳婷邊走邊解釋道:“來這里之前,我們都要提交自己的信息與指紋,數據傳到主機后,就會分配到每個預定的房間。因為每個房間的情況不同,所以留指紋的人數也有所不同?!?
絕命拉著蘇墨緊跟在顧芳婷身后,走進房間后發現,里面有一個寬敞的大客廳,客廳中擺放著一張凹形的多人沙發,沙發中央是一張寬大的茶幾,茶幾前方掛著一臺大電視。電視旁邊便是一間臥室,臥室與大廳隔著一塊巨大的落地玻璃,可以用窗簾遮掩。臥室里除了一張單人床外,還有一間較大的衛生間。在燈光的映襯下,整個房間給人一種舒適溫馨的感覺。
顧芳婷已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沙發上,瞧見絕命和蘇墨仍站著,便溫婉地邀他們一同坐下。
絕命深知自己身份的差異,于是拘謹地選擇了沙發的一角落座。蘇墨則緊隨絕命,見他如何坐,自己便依樣畫葫蘆。
顧芳婷見狀,關切地問道:“你們是不是餓了?要不要來點吃的墊墊肚子?”
“謝謝,不用了。我們晚上很少進食?!苯^命迅速回應道。
此時,蘇墨因覺無聊,不停地打著哈欠,將那略顯疲憊的身軀輕輕倚靠在了絕命的身旁。
“是不是困了?要不先去里屋歇會兒吧。”顧芳婷瞧見后,客氣地提議道。
絕命望著蜷縮在身邊的蘇墨,輕聲說道:“墨兒,你先去睡吧!”
蘇墨揉著眼睛,緩緩抬起頭,帶著幾分撒嬌地說:“我想你陪我睡,不然,我睡不著!”那神情宛如女兒對父親的深深依賴。
絕命輕輕抱起蘇墨,將她送進房間,脫下鞋子,小心地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后輕輕關上了門。為了防止客廳的燈光擾了蘇墨的睡夢,他還細心地拉上了窗簾。
顧芳婷見絕命進去后,也自在了許多,隨意地脫下那雙有些蹩腳的高跟鞋,將它們甩在一邊,然后在燒水壺中添了些水,燒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絕命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顧芳婷忙問道:“蘇墨睡著了?”
“嗯,睡著了?!苯^命又回到剛才的沙發角落坐下。
水沸騰的聲音響起,顧芳婷為絕命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輕聲說道:“有點燙,慢點喝!”
絕命接過水杯,道了聲謝謝。
顧芳婷對絕命剛才的解圍心存感激,對他的那份正直也頗為欣賞。她走到絕命身邊坐下,說道:“剛才的事……”
絕命知道顧芳婷想說什么,但當她一坐到自己身邊,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隨口說道:“我待會兒把蘇墨移到沙發來睡,過會兒還有事,你也去睡會兒,提提神?!?
“不用,我一般不會那么早睡。讓蘇墨就在里間睡吧,你把她抱出來,反而會影響她?!鳖櫡兼谜f道。
絕命本想用千言萬語來表達對顧芳婷的感謝,但到了嘴邊,卻只說出了“謝謝”兩字。
顧芳婷笑著說道:“你是我的守護者,又是我的同學,在我這里就不用太客氣了。要是客氣過頭,反而顯得生分了!”
絕命聽了后笑了笑,因覺得坐著不太舒服,便有意地挪動了下身子。不料背上的刀盒卻無意中碰到了顧芳婷。
顧芳婷留意到絕命身上背著的盒子,便好奇地問:“你那里面裝的是什么?”
“刀,一把歷經滄桑的刀!”絕命壓低聲音說道,低得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他生怕嚇到顧芳婷。
顧芳婷聽后,只是隨口應了一句。
但這一句卻讓絕命心中掀起了波瀾,他生怕顧芳婷有所顧忌,連忙解釋道:“放心,我帶的這刀沒有惡意……”
顧芳婷聽了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口道:“雖說刀是兇器,但刀在人手,人便掌控著刀。人心善則刀亦善,人心惡則刀亦惡。因為我相信你,所以我不懼怕?!?
絕命一笑道:“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我對你的信任,源于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鳖櫡兼幂p輕握住絕命的手。
絕命如觸電一般,迅速將手抽了回來,并站了起來。顧芳婷讓他感到有些窒息。絕命站起來后,卻不知接下來該做什么,只能站著,臉紅得像個蘋果。
顧芳婷也站了起來,關切地問道:“怎么了?”
絕命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只是覺得有點悶,想站起來透透氣!”眼神卻時不時地躲閃著。
顧芳婷突然抱住絕命,這一舉動讓絕命驚慌失措。
“絕命,請不要被我的主動嚇倒。我不愿做那向世俗低頭的紅玫瑰,最終收斂了自己。我更不愿做那白玫瑰,痛苦地掙扎在束縛之中,最終走向凋零。我是一個追求自由的人,我只向往一份自由的愛情,或許這份愛情有些自私,但你每次的冷漠,都讓我害怕你會用束縛的枷鎖來衡量我。我只求你……”
絕命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說道:“你不要求我,我不值得你求。因為我害怕接受你對我的愛。你是高貴的公主,是世人矚目的明星,而我只是街頭的一個落魄之人,我怕你愛上了我,會受到世俗的指責。我不愿你受到傷害?!?
顧芳婷抬頭看著絕命,堅定地說:“我對你的愛不是施舍。在愛情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沒有貴賤之分,沒有貧富之別。在愛情面前,我愿做一個不問世事的傻瓜,我會勇往直前,哪怕跌落懸崖粉身碎骨。”顧芳婷已向絕命徹底敞開了心扉,此刻她正迫切地等待著絕命的明確回應。
然而,正當絕命開口之時,房間里卻傳來了蘇墨嗚嗚的呻吟聲,最后化作響亮的哭聲爆發出來。
絕命和顧芳婷趕忙沖進房間,打開了燈。
蘇墨看見絕命,一把抱住他哭個不停。
“怎么了,蘇墨!”絕命焦急地問道。
蘇墨哭了好一會兒,才停歇下來,抽噎著說:“我……我剛才又夢見那條大魚了?!?
絕命捧起蘇墨的臉,安慰道:“只是一個夢而已,沒事的!”
蘇墨繼續抽泣著說:“它說讓我快點走,離開這艘船!”
“什么?”絕命追問道:“它還說什么了?”
蘇墨只是不停地抹著眼淚,搖著頭。
“這只是一個夢,夢都是人想象出來的!”顧芳婷輕聲安慰道。
正當絕命等人竭力安慰蘇墨時,門外傳來了一陣雜音。
絕命聽到門外有東西不停地撓著門,便沖出房間,站在門前問道:“是誰?”
無人應答,但那響聲依舊,絕命發現那響聲來自門的下方。
此時,絕命已經猜出了是誰,便放下心來,打開了門。只見暹羅貓飛快地竄進了房間。
蘇墨看見暹羅貓跑了進來,掛著眼淚,像找到了依靠一般,一把抱住跳上來的暹羅貓,親了親它的額頭。
暹羅貓探出腦袋,卻發出了孩啼般的叫聲,瞬間,蘇墨和顧芳婷如石化般愣在了那里。
“你不是說不將這個能力用在蘇墨身上的嗎?”絕命嚴厲地質問道。
“實屬無奈,放心,不會對她們造成傷害的!”暹羅貓也怕絕命誤會,連忙解釋道。
“你剛才去哪了?”絕命追問道。
“我在廚房的一個大水箱中看到了一個鮫人。”暹羅貓說道。
“鮫人?”絕命吃驚地看著暹羅貓。
暹羅貓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是的,不過它已被人剝去了一半的皮肉,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了?!?
“那河中偷襲我們的,可是這條?”絕命急切地追問。
暹羅貓輕輕搖頭:“現在還難以斷定。模樣確有幾分相似,但我感覺那偷襲者體型更為龐大?!?
“那我們眼下該如何是好?”絕命首次向暹羅貓求教。
“我也不知道,我的職責只是守護好主人!”說著,暹羅貓便縮進了蘇墨的懷里。
“關鍵時刻,你得給我出出主意?。 苯^命沖著暹羅貓說道。
“出什么主意?”蘇墨和顧芳婷異口同聲地問。
絕命想收回話頭,卻為時已晚,蘇墨和顧芳婷已經恢復了清醒。
暹羅貓俏皮地將臉埋進蘇墨懷里,把問題拋給了絕命自己去解決。
“想辦法……想辦法離開這兒!”絕命搪塞道。
顧芳婷一聽絕命想離開,心中也萌生了去意。但看了看時間,知道船已離岸許久,回去已絕無可能,便安慰道:“船已經駛離海岸有一段時間了,也不可能為了我們返航,既來之則安之吧?!?
絕命不愿將那古怪之事告訴顧芳婷,怕她聽后驚慌失措,便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絕命安撫蘇墨入睡,讓暹羅貓陪在蘇墨身邊。
顧芳婷見快到九點了,便和絕命趕往大廳。只見大廳中央已擺上了一張長桌,許多人已入座,郭少坐在桌子的正上方,獨占了主位。
顧芳婷抵達時,在郭少身旁看到了兩個熟人。她趕忙上前打招呼:“郭伯父!郭伯母!”
郭父見顧芳婷過來打招呼,禮貌地點了點頭,但郭母依舊對她冷淡,眼神中還閃爍著莫名的不安。
“喲,大小姐駕到啊,郭少請客,你還擺架子姍姍來遲,讓郭伯父和郭伯母好等!”坐在郭母身邊的杜玥見顧芳婷遲到,便挑釁道。
坐在一旁的尤世凡暗地里嘲笑杜玥好了傷疤忘了痛。前不久剛被郭少嫌棄,挨了巴掌,現在又黏在他父母身邊,百般討好,還把顧芳婷當成對手一般惡意排擠。
全場鴉雀無聲,出乎意料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遲到者——顧芳婷。當他們看到杜玥開始挑釁時,便像看戲一般等著顧芳婷的反擊。
然而,顧芳婷卻選擇了沉默。她看了一眼手表,知道自己并未遲到。最終,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顧芳婷明白,面對杜玥有備而來的挑釁和不明情況的環境,她最好的策略就是以守為攻。
郭少見顧芳婷還站著,便說道:“你隨便坐吧?!?
但顧芳婷放眼望去,整張桌子除了郭少正對面是空著的,幾乎都坐滿了人。
此時,秦般義有意往一邊靠了靠,正好留出一個空位給顧芳婷。
顧芳婷見秦般義為自己擠出了位置,并招手示意,便走了過去。
杜玥見此情景很是生氣,卻又無可奈何。無論在道義上還是人情上,她都沒有責怪秦般義幫助顧芳婷的理由。畢竟秦般義也曾扶過她,而且那個位置也是秦般義擠出來讓給顧芳婷的。
服務員見多了個空位,立即補上了椅子。
顧芳婷本想讓服務員再添把椅子給絕命,但她深知客隨主便的道理,如果自己有喧賓奪主之意,杜玥恐怕會給她扣上大帽子。她看了一眼絕命,絕命也示意她坐下,而他則站在了顧芳婷身后。
服務員給每位來賓都斟上了酒,并在桌前點上了蠟燭,隨后關了燈。
郭少舉起酒杯道:“首先,我和我父母非常感謝每一位來參加我派對的客人?!?
大家紛紛舉杯向郭少及他的父母致謝他們的款待。
“郭伯父和郭伯母什么時候上船的?”顧芳婷悄悄問秦般義。
“其實他們一早就上了。我們去住處的時候,遇上了郭伯父和郭伯母,感覺他們好像在吵架,杜玥就趁機充當和事老,去照顧他們兩位老人家了?!鼻匕懔x靠著顧芳婷的耳邊輕聲說道。
“接下來,我還要感謝兩個人。一位是沈義,他幫我找了這么好的地方;第二位是承業,我的好兄弟,這次非常感謝承業在資金上的大力支持,讓我能輕松包下整條船?!闭f著,他拿起酒杯向劉承業和沈義敬了一下。
“今天兩位兄弟為了我費了不少心思,我也得有所表示。古人云:‘民以食為天’。如今我們吃膩了油鹽醬醋烹制的菜肴,今天,我們要回歸野性,品味最本真的味道。所以,我請了一位日本料理界之星——道和一夫先生為我們操刀?!?
這時,聚光燈打在臺上,只見被照亮的地面緩緩升起一只大水箱,水箱里放著一條人形魚尾的怪物。那怪物體型比一般成年人大些,尾部已露出條條白骨。隨著水箱緩緩升起,那位料理界之星道和一夫先生也隨之走出。只見他腰間掛著一些刀具,臉上戴著一幅夜叉面具。他走到眾人面前,先有禮地鞠了一躬。
然而,眾人對道和一夫并不感興趣,他們的目光都被水箱中的鮫人吸引。有的人直接拿出手機對著水箱狂拍,只可惜船行至海中,已沒了信號。
郭少見大家驚訝的樣子,笑著說道:“大家可知這是什么?”
“你不會讓我們吃這個吧?感覺好恐怖?。 眲⒊袠I說道。
“不識貨了吧!這種神物在我們中國的古籍《古尋店》中有記載:東海有鮫人,可活千年,泣淚成珠,價值連城;膏脂燃燈,萬年不滅;所織鮫綃,輕若鴻羽;其鱗可治百病,延年益壽。其死后,化為云雨,升騰于天,落降于海。這種東西在日本神話里叫磯姬,在歐洲大陸叫海妖或美人魚。”郭少起身走到水箱前,用手指彈了彈水箱的玻璃,但里面的怪物一動不動地沉在箱底,像死了一般。他轉身對眾人接著說道:“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這雙殘腿,就是靠食用其鱗肉才得以生長出新的腿來?!?
郭父見兒子將治愈的原因講了出來,心中甚是不悅,那種不悅之情也慢慢浮現在臉上。
“它現在是不是死了?”在座眾人問道。
郭少笑著擺了擺手:“今天是我郭少宴請大家,怎么也不能拿死鮫來糊弄在座的各位。它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道和一夫先生為了保持鮫人身上的口感和鮮味,特意用酒將其灌醉?!苯又?,郭少向道和一夫擺了一個手勢。
道和一夫便緩緩走向玻璃水箱前,幾個跟班抬著一張木桌也走了上來。他們用工具將水箱中的鮫人取出,用鎖銬將其固定在板上。
絕命站在顧芳婷身后,注視著那個戴著面具的道和一夫。他感覺道和一夫時不時地在打量著自己。
郭少走回自己的席位說道:“首先,為了感謝劉兄在資金上的鼎力支持,作為答謝,我先讓劉兄嘗嘗這鮫肉?!?
只見道和一夫麻利地抽出刀具,刮鱗、去皮、剔肉、分骨。那鮫人似乎被疼痛驚醒,開始掙扎起來,張著大嘴發出嘶嘶的吼聲。
劉承業走了過去,看著鮫人的眼睛道:“不是泣淚成珠嗎?它怎么不流淚呀?”
郭少也湊上去看了看,說道:“這我也不清楚,可能還不夠痛吧!”
劉承業作為出資方,自然有著最大的權利,也想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他不滿地對郭少說道:“不流淚,不出珠,我怎么知道那一定是鮫人的肉?萬一你拿其他東西來糊弄我呢?我可是真金白銀地掏了錢的?!?
郭少和劉承業雖然在學校里稱兄道弟,但在利益面前總是暗地里鉤心斗角。這次郭少見劉承業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姿態,自然不服氣。他板起臉,走到劉承業身邊,拿起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了鮫人的手心。
鮫人被刺痛驚醒,掙扎得更加厲害。但它的每個關節都被牢牢地鎖死在桌子上,動彈不得。它只能喘著氣,發出沒落的哀嚎聲。
“你這家伙,真是太不給我面子了,連滴眼淚都不肯為我流。”郭少對著鮫人冷冷地說道,隨即殘忍地轉動著刺入掌心的尖刀。最終,鮫人在痛苦的嘶叫聲中落下了一顆淚滴,那淚滴化作了一顆璀璨的珠子,滾落到了地上。
“夠了,你們的行為與惡魔有何區別?”絕命上前想要制止。
郭少瞥了絕命一眼,冷笑道:“它是我砧板上的魚肉,而我,是為了生存而食肉的人。弱肉強食,這是生命的鐵律。在這個世界上,強者永遠凌駕于弱者之上。”
“但是,你是人,不是野獸。你這樣做,和殺了它沒兩樣!”
郭少用手指著絕命,大笑起來:“你去同情一個盤中的食物看看?”接著他臉色一沉,指著絕命訓斥道:“不然,你來代替那條鮫人如何?”
顧芳婷擔心郭少會做出過激的舉動,連忙拉住絕命,向郭少說道:“郭少,希望你能停下你的行為?!?
郭少笑著拔出了尖刀,笑著遞到劉承業面前:“有人讓我停,我只好停下來。如果你想要更多,你自己來取!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此時,劉承業急忙撿起落在地上的珠子,捧在手中仔細端詳。只見那珠子晶瑩剔透,珠心還帶著如血絲般的紅暈。他見郭少遞來尖刀,便將珠子放進袋中,接過尖刀,并舉起,正欲再次刺向手心之時,暹羅貓突然從暗處竄出,用那鋒利的爪子在劉承業的臉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爪痕。
劉承業被暹羅貓一驚,手中的刀頓時落地,整個人也癱倒在了地上。他先是感到臉上一陣麻痛,緊接著便是劇烈的疼痛襲來。他哆嗦著用手捂住臉上的傷口,但鮮血仍從指縫間緩緩滲出。
絕命見暹羅貓獨自跑出來,不顧蘇墨,便瞪了它一眼。暹羅貓見絕命瞪著自己,便轉身離去。
這時,幾個男服務員看到暹羅貓落地,立即上前捕捉,但暹羅貓早已溜進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
當眾人還在擔心劉承業的傷勢時,郭少走上前,取過一塊放在盤中的鮫人肉,遞給劉承業道:“吃了它,你的傷就會沒事?!?
劉承業半信半疑地接過肉片,塞進了嘴里。沒過多久,他發現自己臉上的疼痛消失了,血也止住了。他慢慢松開捂著傷口的手,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傷口處,發現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
郭少遞給劉承業一條濕巾道:“擦一擦吧!”
劉承業知道自己剛才在眾人面前出了丑,覺得這一切都是郭少在故意捉弄自己。他隨手接過郭少遞來的濕巾,擦去臉上的血跡。但不確定是否擦干凈了,便直接向服務員索要道:“給我一面鏡子!”
在場的服務員趕緊送來一面鏡子。劉承業接過鏡子照了照那血跡斑斑的臉,慢慢用濕巾擦凈血跡,露出那如初般光滑的皮膚。
全場的人都被剛才的一幕驚呆了,這一切就像一場魔術般神奇。
頓時有人喊道:“先給我一塊!”
郭少不慌不忙地走到沈義身邊說道:“接下來我要感謝沈義幫我選的這個地方!怎么樣,你也去嘗一塊!”
沈義看到鮫人被割肉時那血肉模糊的場景,胃里早已翻江倒海。再加上劉承業被貓抓傷,他心里也有了幾分忌憚。在他心里,貓本是邪物,被貓抓過更是晦氣。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他選擇了放棄,拒絕道:“不了,我喜歡吃熟的。我感到有點惡心,現在想去一下洗手間!”說著便立即起身,在服務員的指引下離開了。
“你不吃可以讓給我吃!”有人提議道。
郭少走回自己的座位,敲著桌子說道:“鮫人本是稀有之物,我建議按出價高者得肉、取珠、剝鱗、取油。怎么樣?”
在座的許多人都鼓掌稱好。
這時,郭少的父親一直看著郭少,眼里對自己的孩子似乎增添了幾分陌生感。他慢慢起身,向在座的賓客說道:“我有點累,先回去了?!惫敢财鹕?,攙扶著郭父離去。
杜玥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連忙起身問道:“我和你們一起下去吧!”卻遭到了郭少父親的拒絕。但她還是跟著郭少的父母一起退了下去。
坐在位置上的郭少并沒有理會父母的離去,依舊自顧自地開始著自己的拍賣活動。
這時,那個有錢的胖子高高舉起手中的卡喊道:“老子山珍海味什么沒吃過,不過這種東西倒是頭一回見。你們別跟我搶!”
“請問您貴姓?”坐在對面的一個瘦臉問道。在微弱的燭光下,那張瘦臉看上去像被一顆橄欖壓扁了,頭尖下巴也尖。
“我姓王,在開礦這行里,那些熟知我的人都叫我王炭。”他說著遞上一張名片,名片上顯眼地寫著“王燦”兩字。
瘦子看過后也立即遞上自己的名片,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笑道:“原來是礦霸呀!久仰大名。本人姓張,在房地產業只是小有名氣,人稱張置業?!闭f著,他身邊站起了一位女士,起身向王燦遞上一張名片。在燭光的映照下,王燦看見那位女士眉清目秀,輪廓分明,再加上濃妝艷抹,一看便知是個美人。
王燦一見美女送上名片,立馬站了起來。在接名片時,故意用手裹住她那纖嫩的手指。
那位女士見王燦前來調戲自己,嚇得將手抽了回去,名片也隨之掉落在了桌上。
只見王燦拾起桌上的名片,夾在鼻子上嗅了嗅道:“真是香啊!”接著便湊上身問道:“這位小姐不知用的是哪種香水?下次我送給你!”
張置業對王燦的行為甚是不滿,也湊上前責備道:“你這土包子,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闭f著將杯中的酒潑了過去。
王燦來不及躲閃,被潑得滿臉通紅。他拍著桌子站起來,嚇唬道:“你這個如螻蟻般的房產商,相不相信老子今晚就撕了你!”
張置業也不示弱,拍案而起:“你只不過是夕陽產業的土包子,有什么好得意的?誰怕誰啊!”
郭少見雙方爭執起來,馬上安撫道:“兩位別吵。在這個拍賣場里,我們只認錢多為英雄。大家可以拿出自己的身家來比一比,便知道誰的實力強了。有實力的自然可以稱大哥!”
廚師將一份盛著三片鮫人肉的盤子放到了郭少的桌前。郭少用叉子叉起一塊說道:“起拍價一百萬!每次加碼最低五十萬!”郭少話剛落音,王、張兩人便你一百我一五十地叫了起來。第一輪下來,那三片肉被王燦拍得。他將肉毫不吝嗇地分給了身邊的女人,并擠眉弄眼地看著張置業身邊的女人說道:“這位小姐,怎么樣?坐到爺的身邊來,我等會兒拍下來,也賞你一塊?!?
那位女士本來靠著張置業的身子,見王燦說了話,便往自己座位上端坐了一下,但對王燦依舊是那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王燦笑著說道:“郭少兄弟,可以開始下一輪了嗎?”
郭少又開啟了新一輪的拍價。其他在座的商界人士也紛紛開始競價,但這次依舊被王燦拍得。再次競得鮫人肉的王燦開始嘲笑起張置業的無能。
張置業此時已是氣急敗壞。他看到王燦看自己的眼神,牙齒已咬得咯咯作響。而他身邊的女人將椅子向前移了移,笑著對王燦說道:“這次要恭喜王總又被你給拍得了?!?
王燦得意地讓服務員過來刷卡。他身邊的女子趕忙給他遞上雪茄煙,并點上火。
“不好意思先生,您卡上的余額不足。”刷卡的服務員有禮貌地說道,并將卡退還給了王燦。
“什么?你有沒有搞錯!”王燦像被炸了毛一般,發飆道。接著他又取出一張卡塞給服務員,接著又笑瞇瞇地看著那個漂亮的女人。而對面的那個女人也很有禮貌地回以一個微笑。
“不好意思先生,這張卡也不行!”
“這怎么可能!我可是尊貴金黃會員,你是不是搞錯了!”王燦厲聲質問道。
此時,張置業仿佛抓住了嘲諷的機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王老板,沒錢就別硬撐,何必裝大款呢!”
王燦狠狠地瞪了張置業一眼:“老子本來就是貨真價實的胖子。”說著,他翻了翻皮包,抽出幾張卡遞給服務員,卻都顯示余額不足。王燦氣得奪回卡,怒氣沖沖地對郭少說:“每張卡刷一點不行嗎?”
郭少搖了搖頭:“不行,必須一次性刷完。如果分開刷,錢還是不夠,我這東西到底給還是不給呢?”
“先欠著,我上岸后雙倍奉還!這么點錢,你還怕我賴賬不成!”王燦猛地一拍桌子。
“他的錢我來付,拍品歸我!”張置業舉著卡傲然道。
王燦見是張置業要付,這口氣哪咽得下,對他來說,丟面子比什么都難受。他急忙掏出手機:“慢著!我讓財務馬上匯錢過來?!闭f著便撥了號,但在茫茫大海中,手機舉得再高也沒信號。王燦氣得把手機摔向張置業,張置業輕輕一側身便躲開了,笑道:“沒錢也別拿手機出氣呀!”
坐在張置業身邊的女人緩緩靠近他,輕聲說:“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怎么能跟你比呢!”
張置業用手勾起她的下巴:“那當然,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哪像某些人,連自己有多少錢都不知道?!?
競拍仍在繼續,坐在一旁的顧芳婷看著他們如餓狼般吞下那還帶著血腥的肉塊,胃里一陣翻騰。她感到整個大廳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息,便慢慢站起身,想離開。
“芳婷,怎么,你也想來競價?”郭少見顧芳婷站起,問道。
“不,我只想離開,離開這個血腥的地方。”顧芳婷說著起身,離開了座位,走了回去。
秦般義見顧芳婷離去,也抽離椅子起身,和尤世凡一同離開。
陸續有人開始離場,只留下那些爭強好勝之人還在進行血腥的競價。
杜玥將郭少的父母送到房間安撫好后,想回到秦般義的房間,卻發現挎包落在了大廳的座位上,便急忙忙地回去取。
黑漆漆的走廊上空無一人,杜玥踏著鐺鐺作響的鋼板向前走,一路上沒遇見一個人,仿佛整條船上的人都消失不見了。當她來到大廳,發現廚師和服務員都已撤離,只有競拍者們仍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在黯淡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沉默。
杜玥慢慢走過去,燭光撲閃,映照著每一張緊繃的臉。他們見杜玥過來,都統一把目光投向了她。杜玥繞過郭少走到座位前,發現掛在椅子背后的包已經不見了。
“你怎么回來了?”郭少死氣沉沉地問。
“我把包落在這里了!”杜玥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郭少。
“找到了嗎?”郭少冷冷地問。
“可能是我記錯了,不知落在哪里了。”杜玥見眾人鐵青著臉沉默著,心里害怕起來。
郭少轉過頭僵硬地看著杜玥:“會不會落到桌子底下了。”
杜玥被郭少這么一說,便低頭向桌底看去,只見一個桌底下確實躺著一只包。她屈身爬了過去,在經過又寬又長的桌底時,聽到了桌面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這時有水滴濺到了她的臉上,她用手擦去,發現那水呈紫紅色,還帶著一股腥味,猜想上面的人可能碰翻了葡萄酒或深色調味醬。
當杜玥轉頭去看時,發現眼前的那幾個人都沒有下半身,只有一條褲子或裙子平平地擺放在椅子上,下面都整齊地擺放著一雙雙鞋子。
面對這詭異的一切,杜玥已顧不上撿包,只想盡快逃離。她拼命往桌子的尾端爬去,剛爬出桌尾起身,一只手正好落在了她的肩上,嚇得她尖叫起來。
“你的包!”郭少站在她身后遞上包。
此時的杜玥已無法思考那么多邏輯性問題,一聽是郭少的聲音,便慢慢轉頭看去。只見郭少笑著把包塞到她手里:“怎么,連包都不要了?!闭f著,他慢慢摟住杜玥的腰:“既然來了,就坐一會兒再回去吧!”
在座的眾人也異口同聲地說:“是呀,坐一會兒吧!”他們僵硬地朝著杜玥笑著,仿佛在等著一份美食上桌。
“不!不!太晚了,我先回般義的房間了。”杜玥立馬拒絕。
但郭少一把將她摟進懷里,訓道:“你可不要不識抬舉。”說著將杜玥帶到自己的座位前,按在了座位上。然后慢慢蹲下身子,陶醉地用鼻子順著那香肩移到了她的脖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杜玥,只見王燦鼓著腮幫子,好像塞滿了食物,兩只眼睛圓鼓鼓地瞪著杜玥,嘴角時不時有口水流淌出來。忽然,一只腳趾從他的嘴里溢了出來,他趕緊用手塞回嘴里。
杜玥見狀嚇得泣不成聲。她不知道在自己離開后發生了什么,感覺自己像是成了一部恐怖片里的角色。她害怕地緊緊閉上眼睛,整個身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
當郭少聞到她的耳背時,那陶醉的神情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頭緊皺,一臉厭惡。他一把將杜玥推向桌岸:“你快滾!”
杜玥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受到郭少狠狠地踢了一下凳腳,接著是郭少厲聲的怒吼:“快滾!”
杜玥嚇壞了,急忙起身,抱著包飛快地跑回了秦般義的房間。
夢中的蘇墨又見到了那條鮫人,鮫人依舊不停地說著:“快走,快點離開這里,你們是敵不過它的!”但聲音太輕了,蘇墨無法聽清。她上前想聽個清楚,只見一只巨大的透明觸角將她纏住,掙扎不開。
蘇墨從夢中驚醒,但周圍一片漆黑。她叫了一聲絕命,卻無人應答。
“難道絕命出去了?”蘇墨默默猜想。處在黑暗中的她害怕地把被子拉了上去,牢牢蓋住臉,只露出自己在被窩里急促的呼吸聲。
“蘇墨!”
蘇墨聽到是絕命的叫聲,但這個聲音似乎又很遙遠。她掀開被子,露出腦袋,發現屋內依舊漆黑一片。她壯著膽子叫道:“絕命,是你嗎?”
“蘇墨,快出來!”
蘇墨看了看大廳,依舊沒看到絕命的身影,但她這回清楚地聽到絕命就在門外面叫自己。她下了床,穿了鞋子,慢慢走向門口。走過大廳,悄悄打開房門,門外一片漆黑。也許是停電了,燈都不亮了,她這樣想。因為太暗,蘇墨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卻依舊沒瞧見絕命的身影。
蘇墨走出房間,走廊里悄無聲息。
“絕命,你在嗎?”蘇墨朝著走廊盡頭喊道。
這時前方出現一個黑影,雖然看不清容貌,但蘇墨還是依稀能辨認出那是絕命的身影。
那個身影向蘇墨招了招手,便朝一個方向走去。
蘇墨見絕命走了,也趕緊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只聽“嘣”的一聲,房門自己關上了。只見房門外站著一個人,看上去像個女人。那女人踩著高跟鞋,嘴里發出咯咯的聲響,但走起路來動作顯得十分僵硬。蘇墨看那女人的樣子倒像是顧芳婷,當那女人露出慘白的臉時,嚇得蘇墨退后幾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快點,蘇墨,快到我這里來!”這時又不遠處傳來絕命的聲音,蘇墨順著聲音的方向飛快地跑了過去。
那女人見蘇墨跑了,便一下子趴倒在地,用四肢撐起身體,如節肢類昆蟲一般追向蘇墨。
蘇墨飛速地奔跑著,感覺這條走廊變得既深邃又漫長,而絕命似乎離她越來越遠,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再瞥見絕命的身影。身后的那個怪物卻如影隨形,緊追不舍。
此刻的蘇墨心中充滿了恐懼,她邊跑邊忍不住哭泣起來。
跑了不知多久,蘇墨終于看到走廊的盡頭透出一束微弱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絲希望,她屏住呼吸,奮力向那光源沖去。那光源愈發明顯,愈發耀眼,當她沖出走廊時,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一個大廳之中。長桌旁依舊坐著那些人,他們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
蘇墨迅速掃視了一圈在座的人,猛然發現絕命正背對著自己坐在桌邊。
蘇墨心中頓時涌起一股狂喜,她飛快地沖了過去,邊跑邊大聲呼喊:“絕命,救我!”
然而,當蘇墨跑到那人身邊時,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絕命,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那人轉過一張已經發紫的臉龐,伸出一條黏糊糊、長長的紅色舌頭,陰森地說道:“你找我嗎?”
蘇墨嚇得魂飛魄散,癱坐在地上。這時,一雙巨大的手猛然將她抱起,摁倒在了桌上。
蘇墨哭著、掙扎著,但她的四肢已被死死摁住,無法動彈分毫。
就在這時,蘇墨驚恐地看到王燦身邊的幾個女人,她們的脖子上的皮膚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撕裂開來。她們的臉龐也開始變得透明,散發著淡淡的紫光,頭顱緩緩從身子上抽離,尾端拖著一條條絲線般的觸須。
“這小姑娘細皮嫩肉的,一定非常美味!”王燦湊近蘇墨,盯著她說道。蘇墨驚恐地發現,王燦臉上的毛孔中長出了許多如蟲子般的觸角,在空中肆意舞動,他的頭顱也不斷膨脹,宛如一個巨大的???。
“沒錯,那比充滿藥味和膠囊味的女人鮮美多了!”郭少說著,身體膨脹成一條巨大的虎頭鮫,他甩著尾巴,爬上了桌子。在座的每個人都在不斷地變化著,他們變成了自己本不屬于的模樣。
蘇墨害怕地將目光移向了頂上的吊燈。只見吊燈正緩緩垂落,它開始發光變亮,原先垂掛的水晶體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觸須,長短不一的觸須上纏繞著許多殘破的尸體。那些尸體有男有女,有船上的服務員、廚師、船員,還有若干個賓客。觸須深深伸入尸體的體內,令人毛骨悚然。
蘇墨凝視著那些懸掛著的尸體,而那些尸體也用空洞的眼神回望著她,嘴里不斷發出咯咯的聲響。
這時,劉承業仰頭望著上空掛著的尸體,張開了嘴。只見他像蠶蟲般褪去外層皮囊,露出一條巨大的沙蟲。沙蟲一口咬住掛在上面的尸體,欲將其吞咽下去,卻遭到了多根觸須如電擊般的抽打。
沙蟲痛得吐出尸體,縮了回去。
吊燈離蘇墨越來越近,它中間的觸須開始慢慢散開,露出一只緊閉的眼睛。那只眼睛正在緩緩張開,里面的眼珠鼓脹得像一個氣泡,氣泡里充滿了墜落的靈魂,正貪婪地盯著蘇墨。
??愕墓治锫龑⒋执蟮挠|角伸向蘇墨,就在這時,從張置業的位置上沖出一條巨大的水蛭,一頭將??敺诘?。水蛭張開大嘴,露出細而密的倒鉤牙,欲向蘇墨啃去。卻被虎頭鮫一把抓住那寬扁的身子,狠狠甩到一邊。
一旁的沙蟲見頂上的食物吃不得,便把目光投向了那些身首分離的殘軀,一口一個將其吞入肚中。那些水母般的頭顱見自己的殘體被沙蟲吞食,急忙用長須鞭打沙蟲,卻依然無法阻止它那貪婪的食欲。
虎頭鮫一把抓起蘇墨,任憑她哭喊掙扎,就想往嘴里送。卻遭到了上方垂下來觸須的一頓鞭打。虎頭鮫痛得立即松開了手,只見那千萬條觸須緩緩纏住蘇墨,欲將她裹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