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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秘密

張半仙在公墓中選了一處風景旖旎之地,將蘇墨的爺爺奶奶的骨灰安然安置。蘇墨蹲在地上,躬著身子,手中的毛筆輕蘸紅漆,一筆一劃地細心描繪著石碑上的文字,盡管她倍加小心,但紅漆仍不時匯聚成滴,緩緩滑落。

有人說,人生如夢,過眼云煙,墓碑上本無需刻字,但活著的人心中總要留下些對逝者的懷念,于是他們在石碑上刻下印記,以緬懷那段逝去的時光。

“爺爺,奶奶,你們可以安心住在這里了,我以后每年都會來看望你們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請托夢給我。”蘇墨對著冰冷的石碑,默默訴說。

“蘇兄,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蘇墨的。”張半仙在碑前鄭重承諾。

那石碑宛如一道生死之門,將生者與死者隔絕在兩個世界。生者仍需面對明日的朝陽,而逝者已沉淪于夕陽之下。

絕命默默站在蘇墨身后,凝視著墓碑。他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離別,無論是親人、朋友還是戰友。他暗自思量,或許有一天,自己也會站在蘇墨的墳前。他們終將老去,唯獨自己孤獨存活。

清風輕拂,水面波瀾不驚,柳條輕掠水面,帶走的只是對故人的無盡思念。

顧芳婷的車子早已在墓園外等候多時,見絕命等人走來,便按響了喇叭,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今天你怎么自己開車了?”絕命問道。

“我有駕駛證,當然可以自己開車啦!”顧芳婷笑道,“快上車吧,難得本小姐為你做一次專職司機。”

張半仙見顧家小姐來接,便客套道:“讓顧小姐來接我們,真是不好意思!”說著,他已身手敏捷地鉆進了車里。

車子離開墓園,行駛在蜿蜒的山間公路上,公路如巨蛇盤踞山間,時而陡峭攀升,時而如滑梯般直沖而下。

車子在下坡路段加速滑行,顧芳婷見車輛稀少,并未減速。行至一個轉彎處,她瞥見彎道角落里的巨大反光鏡,未見對向來車,便果斷來了個漂移左轉。

然而,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駝著背,正緩緩穿過馬路。

顧芳婷見狀,本能地打轉方向盤,盡力避開行人,同時猛踩剎車。車里的人因慣性傾向一側,只聽車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毫無懸念地撞上了路邊的緩沖欄,一股濃重的橡膠味撲鼻而來。

坐在后排的張半仙和蘇墨因系著安全帶而安然無恙。但絕命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坐在副駕駛座上,被剎車的慣性甩了出去,一頭撞在了擋風玻璃上,玻璃破碎,他的額頭也劃破了,但傷口迅速愈合。

顧芳婷心驚膽戰,雙腿發軟,呼吸仿佛也停頓了。她無暇顧及車內的音樂,看了看絕命,又看了看破碎的擋風玻璃和上面的血跡,才慢慢回過神來。

“絕命,你沒事吧!”她焦急地問道。

絕命捂著額頭,見已不再流血,便搖了搖頭表示無礙。他回頭看了看后座的張半仙和蘇墨,見他們無事,便轉頭說道:“先下車,看看那位老人家!”

“先熄火,拉手剎!別忘了打事故處理電話!”張半仙邊解安全帶邊有條不紊地指揮道。

顧芳婷踩下腳剎,匆匆下車。只見那位老婦人慢悠悠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神情恍惚。顧芳婷仔細打量了她一眼,驚訝地喊道:“阿姨?”

老婦人對顧芳婷的呼喚毫無反應,只是起身繼續自顧自地走著,嘴里念念有詞,含糊不清。

“阿姨,您先別走,我帶您去醫院檢查一下!”顧芳婷拉住老婦人,開始打電話報案。

絕命也下了車,幫忙穩住老婦人。

交警和保險公司的人到來后,進行了勘查、詢問和拍照,最后車子被拖走了。

顧芳婷只能讓顧家的司機送蘇墨和張半仙回古今一卦。

在民警的帶領下,顧芳婷和絕命將老婦人送進了醫院。在醫院擁擠的走廊上,絕命守在老婦人身邊,看著顧芳婷打電話、掛電話,不時與民警交談。直到醫院出具證明證實老婦人無大礙,民警才離去。

“還沒聯系上嗎?”絕命見顧芳婷再次撥通電話,便問道。

手機里一直傳來未接通的提示音,顧芳婷無奈地掛了電話。

“這位阿姨是誰?”絕命問道。

“杜玥的母親。”顧芳婷從包里拿出點心塞給杜玥的母親。

杜玥的母親接過點心就往嘴里塞,顧芳婷怕她噎著,便讓絕命去買礦泉水。

絕命看著杜玥母親癡癡癲癲的樣子,問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幸好只是些皮外傷,我們等會兒送杜玥母親回家。”顧芳婷已做出了決定,絕命也沒有異議,因為他知道顧芳婷的話就是命令。

絕命也知道,絕命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只要有事,他總會盡力幫忙。

絕命見杜玥的母親吃完東西,便俯身將她扶起。當他的耳朵靠近杜玥母親的臉頰時,終于聽清了她嘴里一直念叨的話:“女兒……你在哪?”

顧芳婷和絕命扶著杜玥的母親走出醫院,上了顧家的車子。司機將車開進一片別墅區,在一棟紅色小洋房前停了下來。

顧芳婷和絕命剛下車,就發現杜玥的母親已經緊緊縮成了一團。無論他們怎么勸,她都不肯下車。

小洋房的主人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氣沖沖地從屋里沖了出來,大罵道:“你們這幫兔崽子,還讓不讓老子休息了!”

顧芳婷扭頭看去,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站在門口。她連忙叫道:“叔叔!”

那男子看到顧芳婷,也收斂了一些情緒,說道:“哦!原來是顧大小姐,來找杜玥嗎?他不在家!”

“不,不,我這次是來送阿姨回來的,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她。”顧芳婷解釋道。

那男子聽了,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直接沖到車后排座,看到那個縮成一團的女人,像抓小動物似的猛地彎腰鉆進了車里。

沒想到杜玥的母親像發了瘋似的全身顫抖,不斷往另一端靠,還拼命用手拍打著那個男子,似乎很抗拒他的觸碰。她哭叫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那男子見狀,如餓狼般撲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雙肩,將她從后排拖拽了出來。車里的司機見狀去勸阻,反而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杜玥的母親被哭叫著拖倒在了地上。

那男子像拖拉貨物一般,單手將杜玥的母親往家里拽去,根本不顧及她在地上蹭破的皮肉和呼天喊地的叫聲。

顧芳婷急忙上前阻止,卻險些被一同拽倒。

正當那男子粗暴地將妻子拖進家門之際,突感手臂一陣麻痛,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

絕命已悄然用大拇指點中了那男子的肘部神經,令他手臂麻痹,無力再握。趁此機會,絕命一把抓住那男子的手臂,將他摔進了屋內。

顧芳婷連忙扶起仍在地上掙扎的杜玥母親。

“別打我,別打我!”婦人顫聲哀求。

屋外的喧囂也引來了四周的鄰居,他們紛紛圍攏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這里面怎么回事?”

“好像男主人被打了,看樣子傷得不輕,要不要報警啊?”

“他平時就老打老婆孩子,現在終于遭到報應了。”

“唉,這家人算是散了,被打散了!”

小區保安也迅速趕到,上前制止道:“大家都冷靜點,有話好好說!”

顧芳婷見狀,連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們可能有點誤會!”

保安從人群中穿過,先遣散了圍觀的人群。這時,一位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子匆匆趕來,他自我介紹說是物業負責人,然后讓保安扶起地上的婦人,提議道:“要不先去我辦公室坐會兒吧。”

杜玥的父親卻在后面怒吼保安:“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們少管!”卻被絕命一個眼神瞪得啞口無言。

到了物業辦公室,劉經理給顧芳婷倒了杯水,遞上名片說:“我姓劉,叫我小劉就行!”說著,他也給絕命和那婦人遞了水,然后詢問杜玥的母親:“裘女士,您感覺怎么樣?”但婦人只是低著頭,喃喃自語,聲音細若蚊蚋。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我同學的母親,就把她帶回來了。”顧芳婷簡略說明情況,避免節外生枝。

小劉嘆了口氣說:“實不相瞞,裘女士已經離家出走快半個月了。”

顧芳婷看了看小劉,問道:“你似乎對他們家挺關注的?”

“我們小區就四十多戶人家,就他們家經常因為家暴讓我們物業去調解。男房東一喝醉酒就打人,四個保安都拉不住。”

“家暴?我以前去他們家時,他還挺好啊!”顧芳婷驚訝道。

小劉無奈地說:“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來這里一年,光帶著社區人員去調解就不下二十幾次。有一次,我看到那母女倆被打得遍體鱗傷,我們就報了警。結果男房東沒多久就被放出來了,回來后變本加厲。最后他女兒直接離家出走了,很少見她回來,他老婆就成了他唯一的出氣筒。為了防止她叫喊,他甚至用膠帶封住她老婆的嘴。”

“這種人渣!”顧芳婷憤慨道。

“我們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所以裘女士,你們還是好人做到底,不要把她留在這里,最好另找地方安置。”

顧芳婷笑了笑,感謝過小劉后,便帶著杜玥的母親離開了辦公室。

“如果她女兒回來了,請打我電話!”顧芳婷在小劉的名片后面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遞還給他。隨后,顧芳婷聯系父親,將杜玥的母親送到了一家本地的神經康復療養中心。

經過一系列入院前診斷,醫生發現杜玥的母親大腦有多處撞擊損傷,加上精神上的過度刺激,痊愈希望渺茫。

顧芳婷將杜玥的母親安頓好后,乘車離開。車子緩緩駛出醫院,她無聊地看著反光鏡,突然鏡中一個黑影匆匆走進醫院。顧芳婷覺得那個黑影的側面十分熟悉,連忙讓司機停車。

“怎么了?”絕命問道。

“我好像看到杜玥了!”說著,她急忙下車。

杜玥已經半個月沒來上學了,上次因曠課過多被學院嚴厲處分,但她似乎并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

絕命跟著顧芳婷追進醫院,只見那個黑衣人在杜玥母親的病房前稍作停留,察覺到有人跟蹤后便立即離開。

顧芳婷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看到黑衣人在醫院門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準備離開。她也急忙向自家的司機招手,但這個動作被絕命攔了下來。只見他攔下另一輛出租車,將顧芳婷拉上了車。

“師傅,麻煩跟上前面那輛東風號出租車!”絕命對出租車司機說道。

顧芳婷一臉疑惑,直到出租車駛過自家的汽車時,她才明白過來。杜玥既然知道她母親在這里,說明她一路跟了過來。她匆匆離開,顯然是有意避開自己。如果自己開著顧家的車跟在后面,會太顯眼了。畢竟杜玥和顧芳婷相處了很久,對顧芳婷了如指掌,而顧芳婷對杜玥卻了解不多。

前面的出租車左拐右拐,來到了一片破舊的老屋前。絕命對這一片很熟悉,原來的居民基本都遷走了,空出來的老屋租給了外來務工者。他以前乞討時經常在這里晃蕩,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很相似,一不小心就會走錯方向。

顧芳婷見黑衣人走進了一個巷子后,和絕命匆忙結賬下車跟了上去。

黑衣人飛快地在狹窄的巷子間穿梭,最后消失在一個相似的轉角處。這時,幾個孩子追逐著從巷子里跑過,絕命拉住一個問了問情況,但沒人見過穿黑色衣服的女人經過或住在這里。絕命帶著顧芳婷四處尋找詢問,但一無所獲。

絕命送顧芳婷回家后回到了古今一卦。剛跨進大門,就聞到了撲鼻的飯菜香。

柳秀正將一道道燒好的菜端出來,看到絕命進來只是抬頭打了聲招呼,又轉身進了廚房。

蘇墨坐在桌邊,看著滿桌的菜肴,恨不得一口吞下。她偷偷伸手去抓盤中的菜時,被在桌邊看報紙的張半仙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手背。

“人還沒齊,怎么能先動手呢!”張半仙說道。

蘇墨嘟著嘴看向絕命,想求他幫忙說話。

絕命看了一眼道:“爺爺說得對,人沒齊不能先動筷,這樣不禮貌。”

這時柳秀又從廚房里走出來說:“沒事,餓了就先吃吧!不用那么講究!”

“非也非也!”張半仙拿起筷子說道,“我們中國的餐桌文化博大精深,就像這雙筷子。使用筷子時,一根為主動,一根為從動;主動為陽,從動為陰,此乃兩儀之象。筷子的標準長度是七寸六分,代表人有七情六欲……”張半仙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再加上他的八卦學說,講得頭頭是道。

絕命走進廚房,來到柳秀身邊,裝模作樣地拿起一根已經洗過的青菜重新洗了起來。

柳秀似乎看出了什么,問道:“有事嗎?”

絕命看著流水沖洗著青菜,擠出三個字:“謝謝你!”

柳秀聽了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么。那晚她去救絕命是因為一凈的囑咐,她很怕絕命會問起自己的身份。對于自己的身份,她希望永遠是個謎,埋藏在歷史的塵埃中。

絕命見柳秀輕輕一笑,將自己想問的話題帶過,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明了,便也回以一笑。他對于柳秀究竟是何樣的人,并不十分好奇,只要她心地善良便好。畢竟,誰沒有過去呢,就連他自己,也藏著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秘密,最好還是深埋心底,永遠別讓他人探尋到。

“這里我來幫忙吧。”柳秀接過絕命手中的菜葉,溫柔地說道。

絕命笨拙地放下手中的菜,走出廚房。見蘇墨仍沉浸在張半仙那滔滔不絕的講述中,他便徑直上了樓。在樓道口,一陣陣時斷時續的弦音從三樓傳來,引得他好奇地走了上去。

三樓,自一凈他們搬來后,絕命便未曾踏足。畢竟,柳秀也住在這里,上去或許會有諸多不便。不過,對于柳秀和一凈的關系,絕命從未過問。即便樓上只有一張單人床,他也總覺得他們其中一人會睡地鋪。

絕命循著弦聲,一步步踏上階梯,走進屋內。只見一凈獨自坐在那架鳳頭箜篌前,細心地接著弦絲。每接一根,他都會輕輕調試一下音色。

一凈見絕命進來,停下手中的活計,面無表情地問道:“有事嗎?”

絕命像一名膽怯的學生,立刻停下腳步,回答道:“哦,沒事!”

一凈便又轉過頭去,繼續忙碌著手中的琴弦。窗外,夕陽的余暉透過封閉的窗戶,灑在一凈的身上。此刻的他,宛如一位年邁的老者,正緩緩撫弄著自己的老物件,沉浸在那段灰白色的往事中。

樓下傳來蘇墨的呼喊聲,讓絕命下去吃飯。絕命便對一凈說道:“要不先去吃飯吧!”

但一凈并未有任何反應,依舊自顧自地接著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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