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染剛踏上侯府的青石板路，就見明春氣喘吁吁地跑來，臉上沾著泥土，顯然是急著趕路。
“公子！不好了！王氏帶著人在院里等著您，說您私會外臣意圖不軌，要拿您去見老夫人問罪！”
他腳步一頓，掌心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袖中的匕首鞘。
果然來了，王氏這是借著春桃的死和他見謝臨淵的事，想一舉將他打入深淵。
抬眼望去，主院門口果然圍了不少家丁仆婦，王氏穿著一身石青色褙子，正叉著腰站在臺階上，滿臉得色。
“蘇墨染你還有臉回來！”
王氏見他走近，立刻尖聲呵斥。
“老夫人剛賞了你東西，你就敢勾結(jié)靖安王，是不是想賣了侯府求富貴？”
她身后的蘇墨軒也跟著起哄，手里還拿著根藤條，顯然是想動手。
蘇墨染沒理會他們的叫囂，目光掃過圍觀的仆役，朗聲道：“母親說我勾結(jié)外臣，可有證據(jù)？僅憑一張王爺?shù)难s帖，就要定我的罪？”他特意提高音量，確保周圍人都能聽見。
幾個曾受過柳姨娘恩惠的老仆聞言，悄悄交換了眼神。
{春桃死得蹊蹺，王氏此刻發(fā)難確實透著詭異。}
王氏被問得一噎，隨即強辯道：“若不是心懷鬼胎，你為何要偷偷摸摸去見靖安王？”
“王爺賞識我的畫技，邀我論畫，何來偷偷摸摸之說？”
蘇墨染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那幅精心裝裱的墨蘭圖。
“倒是母親，剛處理完春桃的喪事就急著給我定罪，莫非是怕我查出什么？”
這話如同一記耳光扇在王氏臉上，她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胡說八道什么！”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管家匆匆跑來。
“三公子，老夫人請您去正廳說話。”
王氏眼睛一亮，立刻拉著蘇墨軒跟上，嘴里還嚷嚷著：“定要讓老夫人給我做主！”
蘇墨染跟著管家穿過回廊，心里清楚這是王氏早就布好的局。
剛進正廳，就見老夫人半倚在軟榻上，臉色蒼白，咳嗽不止。
王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哭啼啼道：“母親您可要為兒媳做主啊！老三他勾結(jié)外臣，還質(zhì)疑兒媳處理家事，這是要反了天了！”
老夫人渾濁的眼睛看向蘇墨染，聲音虛弱：“墨染，王氏說的可是真的？”
“回祖母，孫兒冤枉。”
蘇墨染從容跪下，將墨蘭圖呈上。
“靖安王只是欣賞孫兒的畫作，邀我去府中一敘，絕無勾結(jié)之事。倒是春桃之死疑點重重，孫兒懷疑與府中賬目有關(guān)，正要向祖母稟報，卻被母親攔在院里羞辱。”
“你血口噴人！”
王氏尖叫起來。
“一個賤婢死了就是死了，跟賬目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越是激動，越顯得心虛。
老夫人何等精明，見狀便知其中有詐，咳嗽著說：“賬目之事……讓賬房把近年的賬本呈上來。”
王氏臉色驟變，想要阻止卻被老夫人凌厲的眼神制止。
趁著賬房取賬本的功夫，蘇墨染悄悄給明春使了個眼色。
小廝會意，悄悄溜出正廳。
沒過多久，就見明春帶著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賬房進來，手里捧著幾本厚厚的賬冊。
“老夫人，這是近三年的往來賬目，小人發(fā)現(xiàn)每月都有一筆銀子流向城外別院，簽字的是王管家，正是王氏的遠房親戚。”
老賬房顫巍巍地呈上賬冊，他早就對這些不明支出心存疑慮，只是敢怒不敢言。
王氏癱坐在地上，渾身發(fā)抖。蘇墨軒也傻眼了，沒想到真能查出問題。
老夫人翻看著賬冊，臉色越來越沉，最后重重將賬冊摔在桌上。
“王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挪用侯府公款私通外人！”
“母親饒命！兒媳只是……只是給娘家周轉(zhuǎn)……”王氏語無倫次地辯解著。
蘇墨染適時開口：“祖母息怒，孫兒聽說那別院常與戶部尚書府有往來。”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得滿廳寂靜。在場眾人都清楚，如今朝堂局勢緊張，靖安王謝臨淵是堅定的主戰(zhàn)派，一心維護邊境安穩(wěn)，而戶部尚書卻是主和派的核心人物，私下里與敵國暗通款曲的傳聞早已傳遍朝野。
戶部尚書多次借著主和的名義，暗中輸送糧草錢財給敵國，意圖削弱朝廷的軍事實力，這已是形同通敵叛國的大罪。
王氏勾結(jié)這樣的人，等同于將侯府卷入通敵的漩渦，一旦查實，整個侯府都會被株連，這絕非普通的宅斗或朝堂派系之爭，而是關(guān)乎家國存亡的重罪！
老夫人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報：“靖安王殿下駕到~~”
眾人皆是一驚，謝臨淵怎么會突然到訪？蘇墨染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這位前世死對頭此刻出現(xiàn)，不知是福是禍。
只見謝臨淵一身玄色錦袍，緩步走進正廳，目光在蘇墨染身上停頓片刻，隨即對老夫人拱手道：“本王聽聞侯府出事，特來看看。”
王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著爬向謝臨淵：“王爺救我！是蘇墨染陷害我！”
謝臨淵沒看她，反而將一枚玉佩放在桌上，正是他給蘇墨染的那枚祥云玉佩：“本王查到戶部尚書與侯府有秘密往來，這是從別院管事處搜到的信物，上面刻著的正是王字。此外，我們還截獲了戶部尚書與敵國往來的密信，其中明確提到了從永寧侯府獲取的資金支持。”
鐵證如山，王氏徹底癱倒在地。老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王氏對管家說：“把她給我關(guān)進柴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蘇明軒嚇得面無人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祖母饒命！孫兒什么都不知道！”
謝臨淵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面，忽然對蘇墨染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蘇墨染心中一凜，明白這是謝臨淵在幫他。但他也清楚，這份幫助絕非無償，他們之間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老夫人處理完王氏，看向蘇墨染的眼神復雜了許多，既有愧疚也有欣賞：“墨染，委屈你了。以后侯府的中饋，就暫由你打理吧。”
蘇墨染躬身領(lǐng)命，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他看著謝臨淵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拖走的王氏，知道這只是侯府權(quán)力更迭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