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捧著個陳舊的木匣子回來時,手指還在微微發(fā)顫。
匣子打開的瞬間,黯淡的燭光下,幾件首飾泛著溫潤的光澤。
一支累絲嵌寶鳳凰步搖,一對珍珠耳墜,還有塊雕著纏枝蓮紋的玉佩。
這些都是蘇墨染生母柳姨娘留下的遺物,原主一直藏著不敢示人,生怕被嫡母以“沖撞主母”為由收走。
蘇墨染拿起那支步搖,指尖拂過纖細的金絲。
柳姨娘曾是江南有名的繡娘,入府后雖不受寵,卻留下一手好繡活,更留下幾幅珍貴的墨蘭圖卷軸。記憶里,她畫的墨蘭筆觸清雅,葉片間總帶著幾分風骨。
“明春,去取些上好的宣紙和筆墨來。”蘇墨染忽然開口。
明春愣住:“公子要做什么?”
“老夫人素來喜歡清雅之物,”蘇墨染將步搖放回匣中,眼中已有了計較。
“與其送這些招搖的首飾,不如送件更合心意的壽禮。”
他記得老夫人的書房里總?cè)狈駱拥膾飚嫞裟芘R摹一幅生母的墨蘭圖,既顯心意又不張揚,正好避開嫡母的鋒芒。
【宿主好主意!不過繪畫很難吧?要不要兌換初級畫藝技能?只要 10積分哦!】
明月的聲音帶著雀躍。
蘇墨染挑眉:“積分從哪來?”
【完成小任務就能獲得!比如剛才識破毒藥獲得 5積分,懟走嫡兄獲得 10積分,現(xiàn)在您有 15積分啦!】
“倒是意外收獲。”
蘇墨染輕笑,卻沒急著兌換技能。前世他在絕境中什么苦沒吃過,學門手藝不過是時間問題。他更想試試,憑自己的本事能不能闖出條路來。
接下來的三日,蘇墨染一邊借著禁足的名義閉門不出,一邊在房中潛心作畫。起初筆觸生澀,墨色濃淡不均,手指被墨汁染得烏黑,但他毫不在意,眼神專注得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寶。
明春看在眼里,悄悄把廚房送來的糙米飯換成了白面饅頭,自己卻啃著咸菜充饑。
這日午后,蘇墨染正對著畫紙調(diào)整墨色,明月突然發(fā)出警報。
【宿主!檢測到有人在窗外偷聽!】
他動作一頓,指尖悄然捏住桌上的鎮(zhèn)紙。窗外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接著是壓低的議論。
“那小賤種果然在屋里搞鬼,這幾日連院門都沒出。”————是張嬤嬤的聲音。
“夫人說了,不能讓他在壽宴上搶了二小姐的風頭。”————另一個女聲應道,是嫡母身邊的大丫鬟春桃。
“哼,一個庶子還想翻天不成?今晚我就把他那破匣子偷出來,看他拿什么送禮!”
腳步聲漸漸遠去后,蘇墨染才松開鎮(zhèn)紙。
他看向明春,這小廝正攥著拳頭滿臉怒容。
“慌什么。”
蘇墨染語氣平靜,反而將木匣子往桌上推了推。
“既然她們想要,不如就‘送’她們一份大禮。”
明春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你今晚把匣子藏到床底暗格最深處,再放些碎銀在桌上。”
蘇墨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記住,要讓她們覺得是輕易就能得手的樣子。”
【宿主在設(shè)圈套嗎?好刺激!】
明月興奮地冒泡。
入夜后,偏院果然來了不速之客。
黑影借著月色翻進院墻,躡手躡腳摸到窗下,用細針撥開了窗閂。
正當那人伸手去摸桌上的木匣時,蘇墨染突然咳嗽一聲,嚇得黑影差點癱在地上。
“誰在外面?”蘇墨染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黑影慌忙躲到廊柱后,直到屋里再無動靜,才顫抖著抓起桌上的“木匣”。
那是蘇墨染早就準備好的贗品,里面塞著幾塊石頭和碎銀。黑影得手后迅速溜走,完全沒注意到窗紙上,蘇墨染那雙清明的眼睛正冷冷注視著她的背影。
“公子,她們真的拿走了!”
明春壓低聲音,又氣又急。
“拿走才好。”
蘇墨染放下手中的畫筆,燭光下,宣紙上的墨蘭已初顯風姿,葉片舒展,花瓣含露,竟有幾分栩栩如生的意味。
“明日壽宴,就該輪到她們演一出好戲了。”
次日清晨,侯府上下張燈結(jié)彩,賓客陸續(xù)登門。
蘇墨染換上一身半舊的青布長衫,雖樸素卻干凈整潔。
他將畫好的墨蘭圖仔細卷好,放進素色錦袋中,又讓明春取來那塊雕著纏枝蓮紋的玉佩,這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綻。
剛走到正廳門口,就見嫡母王氏帶著嫡姐蘇明玥款款走來。
王氏看到他腰間的玉佩,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冷笑。
“老三倒是有心了,只是這玉佩太過貴重,戴著怕是不合規(guī)矩。”
蘇明玥也嬌笑道:“三弟弟莫不是想借母親的光,在祖母面前炫耀?”
蘇墨染抬手撫過玉佩,故作懵懂。
“這是母親賞我的,姐姐怎么會這么說?”
王氏臉色微變:“我何時賞過你這東西?”
“昨日夜里,母親派春桃姐姐送來的,說是讓我戴著給祖母賀壽。”
蘇墨染語氣坦然,眼神卻掃過不遠處臉色發(fā)白的春桃。
周圍的賓客聽到這話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王氏氣得指尖發(fā)顫,卻礙于臉面不好發(fā)作,只能強笑道:“許是我忘了,你快些進去吧。”
蘇墨染微微頷首,轉(zhuǎn)身走進正廳。
他知道,好戲才剛剛開始。
老夫人的壽宴,終將成為他撕開侯府陰霾的第一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