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光輝,終究是逝去的記憶。縱使它再美好,也不可能照亮明日的天空
正當李臣觀和真剛二人在越王府內大戰之時,豫州城外的攻城戰也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頓時,千萬支箭在空中飛舞著,戰場之上,遍地都是鮮血和哀嚎。據守豫州城樓的越王叛軍似乎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將軍裴守德已經撇下眾人獨自逃跑,于是在象征性的抵抗了一陣,將城樓之上的滾木礌石扔完,箭射盡之后便全都放棄了抵抗。朝廷的重步兵很快便攻上了城樓。隨后,打開了緊閉的城門,剩下的步兵便如潮水般涌入偌大的豫州城。
“眾軍聽令!速速捉拿藏匿的叛軍,立刻前往越王府,不可讓李貞及其同黨逃脫!”麴崇裕騎著一匹高大的戰馬,對著已經順利進入豫州城的軍士們說道。于是,攻入城中的軍士迅速分為兩支,一支由麴崇裕的副將帶領捉拿四散而去的叛軍。另一支由麴崇裕親自帶領,直奔越王府而去。
越王府中,所有的人都已經聽到了越來越近的喊殺聲,都已經明白了他們大勢已去,紛紛抱頭而逃。原本井然有序的越王王府,此刻變得不能亂不堪。逃跑的丫鬟,侍衛,甚至于越王李貞的姬妾。此刻全都打點著行李細軟匆匆而去。在這混亂的人群中,唯有李規抱著自己昏死過去的父親李貞,木然的看著這一切。雖然他手中有劍,卻還是無法讓四散的人群停下逃亡的腳步。
“嗯······”此時,越王李貞幽然醒來,臉色慘白如紙。
“父親,你醒了?”李規心下一喜,眼神之中閃爍這一絲希望。不過,這希望瞬間便破滅了。因為,他看到此刻父親李貞的眼中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斗志,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絕望和無奈。
李貞緩緩地站起身來,見著府內發生的一切,外面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清晰了。他知道,最后的時刻終于來了。只見他用工布劍強行撐住自己那搖搖欲墜的身體,面向西面長安的方向,喃喃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然后慢慢回頭,對此刻依然癱倒在地上的李規說道:“孩子,我們該上路了。”
府內的另一邊,真剛和李臣觀的對決依然在繼續。
“想不到這小子居然如此難纏!”在和李臣觀硬拼了近百招之后,真剛只覺得右手中的真剛劍此刻變得愈發沉重,整條右臂酸麻難當,心下不由得有些吃驚。而李臣觀同樣并不好受,此刻他的右臂在微微顫抖,虎口疼痛欲裂。奇怪的是臉上卻絲毫未露出愜意,似乎是有恃無恐一般。而在他們周圍,方才二人的激烈交鋒早已經這精致的院落破壞的不成樣子,凌厲的劍氣將這園中的花草樹木全部毀壞,一片狼藉。
“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了,否則非但得不到工布劍,恐怕還會被這群小輩留下!”真剛陰鷙的眼睛盯著眼前橫劍攔住自己去路的李臣觀,一陣狠厲涌上心頭,猛然閉眼。瞬間,李臣觀感到真剛氣勢大盛,似乎在準備發起一招凌厲的攻擊。心下不由暗自戒備。
“小輩受死吧!”真剛緩緩睜開透著紅色血絲的雙眼,用那令人十分不適的口音說道。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了一個焦急的聲音。
“二師弟快躲開!”范昭等人也已經趕到了越王府邸之外。他瞬間便已經感受到了真剛身上散發的那股驚人氣勢。便焦急的以傳音入密的方式告訴李臣觀不可硬接。后者眉頭一皺,連忙向后退去,并且以純鈞劍護在胸前,做好了防御的準備。
“嘿嘿,嘿嘿嘿······”見李臣觀似乎知曉自己的厲害,真剛怪笑了起來。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流出了絲絲血跡。只見他眼神之中的殺意瞬間上升,猛地向前一躍,便已經趕上了此時早已退去的李臣觀,揮劍如刀般從李臣觀的頭頂狂斬而下。后者大驚,連忙舉劍抵擋。當的一聲巨響,李臣觀只覺得自己手中的劍幾乎脫手,而左肩之上也傳來了陣陣痛楚。定睛一看,原來是真剛劍的劍刃已經嵌入自己的左肩半寸。真剛的這一擊居然霸道如斯!
而使出絕招的真剛內心之中同樣震撼,想不到自己這勢大力沉的一斬竟然被眼前的李臣觀化去了大半。雖然還是讓后者受了傷,不過卻遠未達到他的預期。而這時,歐然和范昭躍墻而入,出現在了李臣觀身后。真剛大驚,連忙向后一翻,與李臣觀脫離了接觸。
“二師兄,你沒事吧。”眼見李臣觀受傷,柳嫣兒焦急的問道。
“皮肉傷,沒有大礙。”李臣觀沒有理會左肩上的傷口,抖了抖手中的純鈞劍,語氣毫無波瀾的說道,冰冷的話語,與之前那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大不相同。倒是讓柳嫣兒有些不太適應。這時,局勢瞬間逆轉,真剛即便再強,只怕也應付不了眼前的這四個人的進攻。
真剛那陰晴不定的臉愈發蒼白起來,望著眼前的四人,他已經明白,自己已經無法將工布劍搶到手里了。現在的問題是,他還能不能順利的逃脫呢。
“包圍越王府,活捉李貞叛逆!”正當真剛與范昭等人對峙之時,院外傳來了平叛大軍的聲音。而他們幾人,現在確實不得不離去了。
“今日到此為止,后會有期!”體內越來越虛弱的感覺,讓真剛咬著牙,說完了這最后的一句話。然后躍出高墻,離開了這是非之地。而這時,李臣觀這才站立不穩,以劍撐地,差點倒在地上。還好被歐然一把扶住。正當他開口詢問之時,范昭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離開。若是被軍士們看見,會生出許多麻煩!”于是,三人帶著已經半昏迷的李臣觀,同方才的真剛一樣,躍出高高的院墻,離開了這已經人去樓空的越王府邸。
就在他們離開后沒一會,軍士們便完全占據了越王府,開始四下搜查起來。很快,軍士們便分別在幾間房中發現了已經揮劍自刎的李貞與李規父子,以及懸梁自盡的良鄉縣主。卻唯獨不見了李貞的乘龍快婿裴守德。
“怎么還跑了一個?”見此狀況,麴崇裕有些不太滿意。自己這次親自出馬,居然不能立下全功,心中自然十分郁悶。可是部下們已經將這越王府里里外外全都搜查了一遍,確實不見了裴守德這個人。不過正當他煩惱之時,另一對人馬卻給他帶來了好消息。
“稟報大將軍,副將派人傳來了消息。說是他們在城外盤查藏匿的叛軍時無意中抓到了一個男扮女裝的家伙,覺得可疑便送了過來讓大將軍定奪。”說完,便將那人帶了上來。只見一個濃妝艷抹的男人被軍士們五花大綁推著走上前來。
“這位軍爺,我就是個豫州城中的平頭百姓,為了逃命才打扮成這副樣子的。”見到自己被人送到了越王府中,這人有些驚慌的分辯道。麴崇裕看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一臉嫌棄的模樣。
“是你!”突然,人群之中冒出了一個聲音,卻是一個來不及逃跑的丫鬟。
“你說什么?”聽到這個意外的聲響,麴崇裕瞬間便已知曉了眼前這個打扮的不男不女的人或許真的就是這王府之內的人,甚至······
“這位將軍,這個人就是你們要找的裴守德!”此語一出,立刻便坐實了麴崇裕心中所想。他立刻回過頭去,用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昨夜里還帶著軍馬來偷襲自己的領軍將領。而周圍的軍士們,卻是早已忍耐不住,發出陣陣的嘲笑。
“這位將軍不要聽她瞎說,我······我不是什么裴守德。”那個打扮的不男不女的人一陣大駭,結結巴巴的解釋道。還未等他接著說下去,方才說話的那個丫鬟卻再次開口說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賊。我們王爺將小姐許配給你。你倒好,狼心狗肺的只顧自己逃命,丟下小姐一個人。告訴你,王爺和小姐都死了,你也跑不了!”只見她越說越興奮,以至于想上前來打人。直到被看管她的軍士們拿刀嚇唬住。
這下子,男扮女裝的裴守德再也隱瞞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來人,將裴將軍帶下去洗洗干凈!”麴崇裕這次也忍耐不住,笑著說道。部下們也自然是一陣哄笑。而裴守德此刻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再也難逃一死了。于是拼命地求饒。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將軍,將軍,我知道一個秘密,只要將軍放過我,我就把它告訴將軍!”裴守德大聲地喊道。果然,麴崇裕來了興致,揮了揮手,好奇的看著他的表演。而裴守德便連跪帶爬的來到身邊,小聲的說道:“越王李貞的手中藏有一把傳世名劍,就是他自殺用的那把,名叫工布。”說完,一臉神秘的看著他。然而,后者面無表情,半晌,才開口問道:“沒啦?”說完,一臉失望的揮了揮手,軍士們便再度上前,押著裴守德邊往下走去。
“將軍!我還有話說······將軍!······將軍!······”伴隨著裴守德那陣陣遠去的驚恐的哀嚎,麴崇裕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