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內心深處的傷，最是痛人心扉

“其實，想要為鄉親們討回公道，既可以由銅匭告密，又可以免去欺君之罪的風險。”聽完小寒和二師兄的對話，歐然摩挲著下吧，一字一句的說道。

“什么辦法？”小寒聽歐然如此說道，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又開始閃爍起來，睜大了眼睛問道。李臣觀略作思考，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便笑而不語。其實以他的智慧又如何會想不出來，只是自己太過于厭惡銅匭這個東西。

“方才你說你們當地的縣令曾經參與了揚州徐敬業叛亂對吧？”歐然若有所思的繼續問道。

“是呀，就是因為這個才被那狗官拿來頂罪！”小寒有些忿忿不平的說道。一雙大眼睛里像是能透出火來。

“這就好辦了。”歐然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小寒姑娘只要將這件事的前半部分當做告密的內容投入銅匭就好了。至于后半部分，完全不用寫出來，這樣的話就不能算是欺君之罪了。”歐然一臉笑意的看著小寒，十分輕松地說完。

“可是這樣那狗官又怎么得到報應呢？”小寒還是不解其意的問道。歐然無奈，只得繼續解釋道：“你說朝廷一旦知曉他曾經參與叛亂的話，他會怎么樣？”小寒一聽，這才恍然大悟。

“對呀，只要他曾經參與叛逆的事情被人知道，他不就會抓起來嗎。我明白了！”小寒興奮的叫了出來，抱著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喜極而泣。歐然這時才算看到，那間襤褸的破衣服上緊靠著肚子的一面封著一塊布片，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字跡。看起來，這個應當就是小寒打算投入銅匭之內的告密信了。直到這時，歐然才明白為何自己在替小寒上藥的時候她會如此緊張。除了男女有別之外，恐怕這封信才是更大的顧慮吧。

“真是想不到，這銅匭居然還可以用來懲戒惡人。”李臣觀聽完歐然的話，不免感嘆到。原本在他心中那不可動搖的信念也發生了一絲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變化。而歐然卻不以為然的說道：“反正我們又沒用它來害人，只是用來懲戒真正的惡人罷了，完全用不著感到可恥！”接著，只見小寒將那塊精心縫在衣服上的布片細心拆下，然后遞給了歐然。只見上面用漂亮的蠅頭小楷整整齊齊的書寫著鄉民被冤枉這件事的前前后后，唯獨沒有寫那個縣令參與叛亂的事情。不知是因為小寒他們太善良，還是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想到這件事。這時，李臣觀也湊了過來，一見之下，不由得贊嘆道：“好秀氣的字跡，是你寫的嗎？”小寒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接著說道：“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和我一同來到揚州的外族人，所以都不通漢字，只有我小的時候曾經學過一點。”說完，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李臣觀自覺失言，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歐然凝神看完，搖了搖頭道：“你這樣的告密信肯定是不行的，要不你再重新寫一份吧。”說著將布片還給了小寒，有些無奈的說道。可是小寒卻為難的說道：“可我現在身無分文，又去那里尋來紙筆重新寫一份呢？”聽到小寒如此說，李臣觀連忙說道：“正好我與歐然師弟要去洛陽辦事，小寒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同我們一起上路吧。”說完，還奇怪的看了歐然一眼，顯得十分有趣。

“是呀，你的傷還沒好，又是孤身一人。若是再碰到今早抓你的人，只怕你就逃不了了。”歐然尷尬的說了一句。而小寒則有些猶豫，有些不安的說道：“多謝歐然哥哥和李大哥的好意，只怕我會給兩位帶來麻煩，我看還是各自前去吧。”說完，便欲收拾東西打算離開。這才發現自己還穿著歐然的衣服，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歐然見狀，連忙站起身來說道：“你現在的傷還沒好，再說天色這么晚了，我們怎么能讓你一個姑娘家獨自走夜路呢。不瞞你說，我和我師兄此番前去洛陽也是為了這銅匭而去，所以就別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話了。”說完，輕輕按下站起身來打算要走的小寒。李臣觀也勸她同自己二人一塊上路。

聽完歐李二人如此說，小寒也覺得若是再推脫的話就有點不近人情了。于是用感激的目光望著歐李二人，認真的說道：“小寒的性命都是兩位公子救的，原本就應該留下服侍二位。今番蒙二位不嫌棄，那我就留在二位公子身邊服侍二位吧，只盼大仇得報，便一生一世供二位差遣。”說完，便突然跪下身來，給歐然和李臣觀磕頭，卻被歐然一把扶了起來。

“這是做什么，我們萍水相逢的，就算是交個朋友了，幫忙就是應該的嘛。”歐然語無倫次的說道。而李臣觀也開口說道：“小寒姑娘千萬不要這么想，如今惡人當道欺壓良善，鋤強扶弱原本就是我們習武之人應該做的。”說完之后又笑道：“再說你也不用感謝我呀，因為一直都是我師弟在照顧你，你要謝的話就謝他好了。”說完，忍不住低頭掩面而笑。歐然和小寒也是一怔，隨即也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就這樣，二人留下了小寒，打算結伴前去洛陽城中，去見識一下這傳說中的銅匭。

第二天，三人便結伴同行，小寒同歐然同乘一匹馬，李臣觀獨自一人騎一匹，連帶著三人的細軟行李一同上路。三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由運河北上。于是便乘坐大船，沿著運河便一直來到洛陽城中。

“這里就是洛陽城啊，好大呀！”小寒好奇的看著洛陽城中的一切，驚奇的說道。不過，這些對于從小長在洛陽城中的歐然來說，更多的不是驚奇，而是親切吧。自從上次同幾位師兄一同從尚書府內取得隕鐵和隕火而離開，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來看看了。如今再次踏進洛陽，心中自然是有些感想的。不過很快，二人便在李臣觀的話語中停止了各自的感慨。

“銅匭在那邊。”李臣觀指了指正北的皇宮方向，平靜的說了一句。其實，歐然和小寒二人并不知道，此刻李臣觀的心中又經歷了怎樣的掙扎與回憶呢。只不過，他從來沒對任何人提到過這件事罷了。于是歐然和李臣觀二人便牽著馬，朝皇宮正門的方向走了一段，這才算是看清了這銅匭的樣子。只見一個精致的銅盒子被放置在一個半人高的桌案之上。大小差不多有一尺見方，通體用黃銅澆注，四個面分別有一個很窄的口子，應該就是投入密信的地方了。在銅匭的不遠處，有一對侍衛負責看守。不過銅匭四周數丈之地都被人為的劃出一塊空地，不許任何閑雜人等進入，除非是前來投告密信或者是諫言良策的。三人隨著一同前來圍觀的洛陽百姓一起，看著這銅匭，聽著圍觀之人的議論紛紛。

“看來這便是那所謂的銅匭了。”歐然小聲的說道。而前來圍觀的其他人卻顯得有些肆無忌憚了，大聲的說這話，一看便是來瞧熱鬧的。

“昨天又有幾個人來這銅匭前投告密信啦。哎呦，那排場，和五品官簡直一模一樣的。現在就在洛州刺史府安排的客棧住下呢······”

“反正亂說也不會被抓，那些人還不可勁的告密呀······”

“誰說的，我昨天就瞧見了一個人往那個銅匭里投東西的第二天就被抓了······”

“你看錯了，那個人不是投的告密信，聽當差的說是上書辱罵朝廷才被抓的······”

眾人聽完也是陣陣贊嘆，像是十分羨慕的樣子。讓李臣觀聽了不住的搖頭。于是三人便默默地離開了圍觀的人群，小寒聽了這樣的話，有些疑惑的問道：“怎么還會有人這樣去想呀，用這個東西去害人嗎？”說完，一臉的不可思議。而見到她如此表情，歐然心中頓時感到無奈：這是個多么單純的姑娘啊。而李臣觀則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這個恐怕才是這銅匭真正的用處吧。”于是，三人便向當日曾經住過的那家客棧而去。因為之前他們收到了消息，柳嫣兒和獨孤邪正在那里等著他們。于是歐然領著小寒，同李臣觀一起，穿過洛陽城熟悉的街道，來到了尚書府不遠處的那間客棧。而此刻，柳嫣兒早就已經在樓下等著他們一行人了。

“二師兄小師弟，你們來啦。”見李臣觀和歐然進入客棧，柳嫣兒高興地說道。這才注意到了一同前來的小寒，于是好奇的問道：“這位是······”

“哦，她是我們路上碰到的一個小兄弟，結伴來洛陽的。”沒等歐然回話，李臣觀便搶先說道。然后向柳嫣兒遞了一個眼色，柳嫣兒會意，便沒有追問下去。于是幾人回到了客房之中。

“這位姑娘姓王名憶寒，是我和小然半道救下的。”說完，李臣觀便詳細的向柳嫣兒又講述了一遍多日之前發生的事情，以及解救小寒的過程和她的不幸遭遇。聽完他的話，柳嫣兒也是十分同情小寒。

“多虧二位公子仗義相救。”小寒勉強一笑，對柳嫣兒說道。而后者也很高興歐然他們能夠救下如此可愛的一個姑娘，于是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歐然，似笑非笑的說道：“看不出來嘛，幾日不見，終于學會干點像樣的事情了。”說完，忍不住笑了起來，歐然也只好尷尬的陪她笑。李臣觀此刻卻并沒有心情去開玩笑，四下打量一番，便問道：“三師弟去哪了？”

“三師兄出去打探銅匭的消息去了，說是在你們來之前先提前了解一下。”柳嫣兒見問，便出言解釋道。李臣觀微微點頭。就在這時，房間門吱的一響，獨孤邪回到了房角內，見到歐然幾人，說道：“你們來了。”然后便默默坐下，從身上拿出一張畫著什么東西的紙，放在了桌案之上。幾人圍上來一看，只見這之上畫著的正是那洛陽宮門前的銅匭，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銅匭構造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