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忘記是解脫,而想起,卻是災難
歐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無奈的笑了笑。其實對于他來說,自己在剛剛睜眼的時候就想起柳嫣兒這位小師姐了。只不過當歐然看到大師兄范昭和二師兄李臣觀正在為自己療傷,這才沒有空閑去表達而已。現在看到柳嫣兒似乎一臉嗔怒的表情,十分嬌俏可人,頓時覺得自己的心猛地狂跳了幾下。不覺尷尬,于是連忙轉移視線,尋找目標的時候,發現了李臣觀背上正背著那把在莊園之中發現的、曾經被徐衣彈奏過的古琴。于是故意開口問道:“二師兄要把這張古琴帶回去嗎?”總算是以一臉好奇的表情掩蓋了此時自己那異樣的神情。
“是啊,我很喜歡這把古琴,所以打算帶回去。”李臣觀似乎并沒有看破歐然的小九九,或者是看破了卻不說破地出聲幫他解圍道。柳嫣兒白了一眼歐然,自然是看出了歐然那點無話找話的小心思。范昭看著這二人剛剛的各種小動作,不露聲色的笑了笑,說道:“天色已晚,我們先回莊子里,明天再出谷吧。”然后轉身從潭水邊輕輕一躍,身體便如同一只輕盈的燕子般飛入莊園之內。
接著,李臣觀和柳嫣兒也像范昭一般施展輕功躍上墻頭,獨獨留下一臉羨慕的歐然。此番的一眾遭遇,他雖然內功有了進步,達到了后天六重,卻也只能躍起一丈來高,面對這至少三丈高的院墻,他咬了咬牙,默默地沿著回去的小路走著。
“看來我的實力還是太弱小了啊。”歐然心中無奈的想著。記起自己當日和大師兄范昭在下邑城外的林中上下躍動時的暢快,原本以為自己在輕功修為上已經可以跟上幾位師兄的腳步了。而現在,自己才算是認識到了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差距。于是,在夜晚初升的明月之下,一個左手扶著受傷右手的年輕人,消失在霧色中。
“小師弟,傷口感覺如何了?”歐然才剛走過第一個轉彎,就看到大師兄范昭正站在路邊等著他,柳嫣兒卻是慵懶的靠在一旁的大樹之下,瞟了一眼此刻略顯得有些狼狽的歐然,捂著嘴偷偷的在笑。
“小傷,大師兄,沒什么大礙了。”歐然一臉的嚴肅,認真的說道。經過了這一次的實戰較量,歐然也深深體會到自己與對手之間的差距同樣巨大。一招鮮固然強大,但是自己現在的實力顯然做不到吃遍天的地步。所以現在,他也開始越來越注重自己實力的提升。
“二師兄呢?”沒有理會柳嫣兒奇怪表情的歐然問道,應該是不愿意在無聊的事情上浪費太多的時間。而歐然隱隱的感覺到,白天里的那把古琴一定和二師兄李臣觀有著莫大的關系。這樣一來,豈不是說......
“二師弟他今晚想必是個不眠之夜了。”范昭并沒有正面回答歐然的話,只是側著頭仰視著莊園之內的一間亮著橙色燈火的小房間。而那里,正是李臣觀今夜歇息的住所。搖曳的燈火之下,首先傳來的是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老朋友,我們今天又見面了。”就著這并不算明亮的燈火,李臣觀默默地撫摸著琴弦,幽幽說道。接著默默地拿起了一根新的琴弦,換下了那根白日里被他彈斷了的琴弦。他的動作很慢,卻并沒有不熟練的感覺,但好像可以持續了很久,從不遠的過去,持續到不遠的將來......
十四年之前。
“啪”,桃花林中的亭子里,沁人心脾的樂聲戛然而止。飛鳥停止了和鳴,紛紛躍出枝頭飛上高空,落英暫歇了繽紛,片片飄散暮春風起青萍。
“呀!我又出錯啦!”穿著粉紅色襦裙的少女一臉失望的坐著琴邊,有些沮喪的看著一旁正聽她彈琴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而一旁的少年也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盯著斷了弦的古琴,默不作聲。看起來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卻并未聽見剛剛少女的說話。
“李哥哥,是不是我太笨啦?”少女見那少年并沒有出聲責備自己,怯生生的問道,滿臉都是愧疚難當的表情,小小的臉蛋早已紅到了耳根。
“沒有啦,你很聰明的,只是現在這把琴好像還不太認識你。”少年總算是聽到了少女的話,這才抬頭看了一眼她,并未去在意她早已紅透了的粉嫩臉頰。
“那可怎么辦呢?我也想和李哥哥一樣可以彈出好聽的曲子來。”少女站起身來,一雙精致的小手拉著少年的衣袖,紅著一雙噙著淚水的漂亮大眼睛,用撒嬌的口氣說道。少年顯然受不了少女如此的柔弱攻勢,瞬間就被瓦解,連忙出聲安慰。
“丫頭不哭,哥哥會幫你的。”少年抿著嘴仔細思考起來。
“這樣吧,哥哥把這把琴送給你,你帶回去好好地和它熟悉做朋友,這樣它就不會為難你了。”少年想了想說道,還拿出了一把匕首,在琴的側面刻上了兩個字。
“哥哥把丫頭的名字刻在了這把琴上,以后這把琴就可以一輩子跟著丫頭了!”少年笑著說道,心中極是暢快。
“丫頭謝謝李哥哥啦。”少女高興地抱著這把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琴,一臉興奮的說道。恰在此時,微風再度出來,唧唧咋咋的群鳥也再次落在了桃樹之上,引的桃花瓣再次紛紛飄落地面,化為一張粉色的地毯。
思緒滿滿的李臣觀,徐徐收回自己回憶過去的腳步,輕輕放下手里剛剛被修好琴弦的古琴,嘆道:“真的是你嗎?”而此刻正在窗外的三人,卻是各有表情。柳嫣兒和歐然顯然是同一種人,心中好奇感十足卻又不敢直接去問,于是便蹭到同在窗下卻一言不發的范昭身邊,試探性的問了幾句。卻不料大師兄卻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默默地轉身離開了。留下了更加好奇的柳嫣兒和歐然二人。
看著范昭獨自離去的背影,歐然卻是一臉的興奮,攛掇著心中同樣好奇無比,卻還在裝作一臉淡然的柳嫣兒,直接去問此時獨自嘆息的二師兄李臣觀。
“師姐,你真的不想知道啊。我覺得咱們的二師兄一定和上次那個暗算咱們的徐衣有干系。”歐然拉著柳嫣兒來到一邊,神秘兮兮的說道。其實,他能看的出來的,做了李臣觀這么多年師妹的柳嫣兒難道會不知情?
“小師弟,咱們倆這么去窺探別人的隱私,不太好吧。”
柳嫣兒心中的立場似乎發生了些許的動搖,用著商量的語氣說道。卻仍然執意不肯去問。
見到柳嫣兒遲遲不松口,歐然無奈,只好自己去問。
“二師兄,是我們。”歐然敲了敲李臣觀房間的門,小聲的喊道。
“你們進來坐吧。”李臣觀打開了房間門,依然用微笑的面容迎接著歐然和柳嫣兒兩人。不過眼神之中卻透出一絲哀傷和無奈。歐然二人走進了房間,二人卻誰都不愿意開口,都在不停地和對方打暗號比手勢。李臣觀卻無心也無力去分辯,安頓好二人后,自己也默默的坐下。頓時,房間之內只能偶爾聽到燈罩之內蠟燭燃燒發出的滋滋聲,其他的,萬籟都靜。
“多謝二師兄今日相救。”歐然最后總算是沒有拗得過柳嫣兒,終于開口說了這么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要是二師兄接一句“舉手之勞”或者“師兄弟之間無須客氣”之類的話,瞬間歐然開口的意義便會蕩然無存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二師兄似乎是早就看透了他二人的心思,微微一笑,卻像是在苦笑,然后問道:“你們是想問我和這把琴主人的淵源吧。”
歐然柳嫣兒二人見自己的想法被二師兄猜個正著,這才面面相覷,尷尬的點了點頭。
“故事可能有點長,你們要是想聽的話,那我就告訴你們好了。”李臣觀也沒有拐彎抹角,在決定在自己的兩位師弟師妹面前再次述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心中居然有了一種一吐為快的感覺。或許,有些事情,在心中壓抑的時間太久了,并不見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對于李臣觀,更是如此。
而看見歐然柳嫣兒二人走進李臣觀房中的那一剎那,大師兄范昭便獨自一人來到瀑布之下,看著這在月光之下一瀉千里的氣勢,心中不免感嘆:師父啊,你讓二師弟來這里,是想讓他解除心結嗎?轟隆隆的水聲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然而,卻又似乎是對他的問題不屑一顧,可誰又知道呢?
“怎么樣,故事很老套吧?”李臣觀終于露出了苦笑,再不是方才的強顏歡笑的樣子了。傾述,或許真的能解開他心中縈繞多年的死穴。
“難道,那個徐衣就是二師兄當年遇見的那個小女孩?”歐然心中并不驚訝,到現在為止二師兄所說的話,算是基本符合他的設想和推斷。而柳嫣兒卻似乎對另一件事情更有興趣。
“二師兄你是怎么拜我爹為師的?”柳嫣兒聽到李臣觀說自己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拜自己的爹為師,至于過程。卻也只說了“機緣巧合”四個字而已,顯然是有所隱瞞。
“這個......”李臣觀似乎有些為難,思考了一會,這才說道:“當時是師父帶著大師兄來到我家中,對我父親說要化我去做個徒弟,而我當時卻正高燒不醒,師父施展醫術很快就藥到病除。所以我父親就答應我去拜師學藝。只是當年我年紀還太小,故此師父他老人家才在我十四歲那年正式將我收為弟子。”李臣觀補充了一下剛剛“機緣巧合”四個字的具體內容,這才停下。
“原來是這樣,我說為什么二師兄好像一來山中便是二師兄了。”柳嫣兒恍然大悟的說道。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跑偏了,歐然一旁卻在干著急。
“不知二師兄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歐然顯然知道自己想問什么,聽完了二師兄的故事,也有些惆悵的情緒。一回首,已成百年身!
“如果真的是她,那我們就是對手了。”李臣觀沉默了,半晌,才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句話,看似輕飄飄,卻是擲地有聲。而他這一切,歐然和柳嫣兒卻是知道這只是一部分的故事,或許,二師兄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