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追蹤
- 十二州歌
- 貓草綠
- 2124字
- 2025-01-12 00:24:55
失去記憶和淪為行尸走肉,都是對一個人的精神的抹殺,都是柔安不能忍受的,而后者尤其不能原諒。
自她在辛寒的古籍中發現所謂秘藥藥方,知曉材料之一是清神花這不曾聞名的藥材,又遍搜群書找到它的藥效,便一日不曾放下隱憂。
辛寒敢中斷對她的觀察,甚至隨便留書一封遠走他方,就是吃準了她不可能放棄探究清神花,她必定也會前往蓬州。
他想得不錯。
柔安放下信紙便道:“我也去蓬州。”
她才聽了寧姑講古,想到蓬州甚至有點對于宿命的忐忑,但她不能不趁早徹底弄清清神花的效果,便不能不去蓬州。
靳玉頷首:“我一起。”
柔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也走了,姨父和誠叔寧姑都上了年紀,獨留他們在此,沒關系么?”
“你這話若是被他們聽到了,他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放心,三家現下自顧不暇,無力生事,他們得了厚賜,卻辦事不力,景帝難道是無功施恩的寬厚人么?此地官員也不滿武林勢大許久,有了上意,更不遺余力打壓了。三家如此之快定下上山人選的名單,何嘗不算一種‘托孤’呢?”
“如此說來,他們現下也算是有求于姨父,或許也不敢明目張膽鬧事了。不過,他們也可能不堪催逼,更起歹心,還是不可不防。”
“確有可能。誠叔和寧姑有經驗,會看著他們的。”
靳玉看了桌上的信一眼,又道:“何況,若無我隨同,那你恐怕找不到辛寒的蹤跡。”
“我記得,你說山下的門人在盯著他……盯丟了?”
“原本是盯著的,但門人今日一直不見他出門,察覺不對潛入,就發現了這封附言要他轉遞的留書。他應是昨夜避人耳目離開的。”
柔安不意外辛寒可以脫身。
白梅山莊在山下營生的門人到底只是有些功夫傍身的普通人,辛寒雖為醫者,但也有些隱匿行蹤的藥粉器具,從他們眼前消失不難。
“你既這般說了,那定是有追蹤的法子了。”
靳玉露出盡在掌握的笑意。
“我接到門人傳來的消息就聯系了老路,算時辰,他也快到了。”
路八方的確很快來了,他還帶了一位年紀頗輕的新朋友。
“這是嘉明,咱們此行的向導,天南海北,他去過可多地方,而且不論去哪都吃得開還玩得轉。有人看到辛寒轉道洋州了,可巧洋州正是嘉明老家,真是運氣來了,咱們這趟肯定再順利不過了。”
嘉明同靳玉也是舊識,柔安與他寒暄過,轉向路八方問道:“辛寒去了洋州?”
這可不是從檎州到蓬州的最短路線,不如說,屬實繞了一大圈。
“是。我們的人有行商,同他打過交道,據說他在找一種罕見的香料。”
柔安思忖片刻無果,只道是為清神花做的準備,畢竟古籍有言,清神花的采摘和儲藏殊為不易,須得一些特殊的布置,沒有頭緒便暫且不管,等追上他就知道緣由了。
“那我們何時啟程?”
一身風塵卻不遮俊秀長相的少年人爽朗笑道:“蘇小姐不必如此心急,我們已經發現他就不會讓他跑掉,追得太落痕跡反而可能再生波折哦。我的建議是,我們此行也扮作行商,剛好我一位朋友的商隊三日后從檎州出發去往洋州,我們混進去跟著他們走就好。”
嘉明有種容易令人信服的脾性,柔安聽他打下保票,并不覺得輕狂。
“悉聽尊便。有勞嘉明小哥了。”
“嗨呀,不必如此客氣。論私交,靳玉是我們的摯友,你是靳玉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論公事,靳玉是我們的大金主,你們的要求我們不可能不上心的啦。”
金主?
柔安看向靳玉,這稱呼有些玄機。
若說是白梅山莊同嘉明和他朋友們的商隊有交易,那為何單論靳玉一人?
若說靳玉自己與商隊有頻繁往來,那她與他重逢許久,也不見他有什么大宗交易需要與商隊和鏢局打交道啊。
靳玉回看她一眼,示意稍后解釋。
路八方和嘉明匆匆趕來,靳玉很快著人帶他們去休息了。
他這才說起嘉明口中頻頻提起的“他們”是誰。
原來,路八方、嘉明并其他十幾位滿心正義的年輕江湖俠士聚合一道,匿名扶危濟貧,算作一個松散的團體,在靳玉知曉他們的善舉前,他們多靠解決江湖煩難領取的賞金支應,但可想而知捉襟見肘之處,靳玉知曉后,便從白梅山莊積財中抽取一份資助他們——左右白梅山莊也有周濟貧苦的慣例,不光能出錢,還能出些點子。
白梅山莊占山而立,武力強大卻不仗勢欺人,孳息眾多又用以反饋鄉鄰,一向廣受周邊擁戴。
柔安意有所指道:“難怪皇帝看姨父總不順眼,可不止奪妻之恨罷。”
搶一個皇帝的民望,可比搶一個女人更讓他痛比錐心,動搖他的權力,無異于要他的命。
不過,搶一個可能讓他化神長生的女人或許另當別論。
總之仇怨都很深。
靳玉伸手輕按了下她的肩,讓她不要促狹,快讀嘉明留下的“入行秘籍”,以應不備。
又道:“你不愿去蓬州?”
柔安不意外他看出了她的矛盾。
“也不是不愿。我有預感,去蓬州,或許就能得到最后一枚鑰匙了。只是,對于傳說中的神和神跡,我有些不安。”
她懷疑,她經受住了秘藥而仍未見異變,是否也有所謂神女血脈的緣故,所謂神,是否為來自外星或異界的生命,所謂血脈的力量,是否源自基因的改造。
當然,這種猜測也是她既有思維的慣性,她已有穿越之實,也不能排除神鬼之論。
不論何種可能,都指向未知的強大存在。
正如她先前所感悟到的,未知,總是最讓人恐懼。
一時之間,她也說不清推遲到達蓬州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了。
多想無益,終歸不過水來土掩。
靳玉觀她深情,也知她開導好了自己。
“不論神之真假,既然未在此世停留,那必有其不得不依循的限制。你我總有一爭之力。”
這不是靳玉第一次明確對她的支持,柔安卻第一次回應了他。
“不錯,最壞不過一死。我又并非獨木,不拘何方神圣,總可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