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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溫泉共浴

  • 錦衣晝行
  • 公子肆的筆
  • 4728字
  • 2017-02-02 23:18:32

是夜,衛卿笑便與夜錦衣一同回到摽梅宮,隨行的還有那個叫紅杉的女子。

摽梅宮在靈巖山山下,卻不似其他門派那般氣派,而是像一個洞宮一般,所有宮殿和擺設皆是依著山洞而設,頗有渾然天成的美感。

雖是洞宮,卻并不逼仄,反而比普通的住宅要寬敞上許多,看起來很舒暢,且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剛一進去,便能看見通往正殿的木橋左右兩旁的高臺上植著兩顆紅梅樹,此時并未到寒冬,樹上卻已有紅梅開放,不得不令人稱奇。靠近梅樹的石壁上有一個大口,不知從何處灌入水來,猶如瀑布一般,匯成一個池子,隱約還能看見池子里面有魚在游來游去。

每個山洞的間隔處并不是以木門隔開,而是掛著紅色的紗幔來間斷,洞壁上紅色的燭火搖曳著,更是增添了一份暖色。偏偏是這樣的洞宮,讓夜錦衣剛剛走進去就有一種安全感,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是為什么。

剛走進洞宮,便有諸多貌美的紅衣女子站在木橋兩側,見衛卿笑和夜錦衣走進來,齊齊躬身道:“恭迎宮主。”

夜錦衣微微掃了一眼,除卻站在這里迎接的女子之外,站在大殿里的也皆是女子。這里似乎除了他們并沒有別的男人,想到這里,夜錦衣突然打了個冷顫,當一個門派出現這種情況,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個摽梅宮的主人曾受過情傷,不喜歡看見男子。

當然,這里所說的主人卻并非衛卿笑,而是他的母親,落花夫人。

衛卿笑道:“起身吧。”

話畢,他便徑直拉過夜錦衣的手臂走過木橋,走到大殿上,環視一周,才問:“我母親呢?”

旁邊一個侍女走上來,躬身道:“夫人在房里看書,特意叮囑過宮主回來去見她。”

聞言,衛卿笑側頭對夜錦衣道:“我先去見我母親,一會兒便去找你。”

夜錦衣道:“夫人想必該擔心了,你快去吧。”

衛卿笑點點頭,又扭頭對紅杉叮囑道:“帶夜公子去房間。”

說罷,他便穿過大殿,朝左邊快步走去。而紅杉見衛卿笑離開,揚手朝左,對夜錦衣微笑道:“公子這邊請。”

夜錦衣掃了衛卿笑的背影一眼,道:“有勞紅杉姑娘。”

衛卿笑走進落花夫人的洞府,才剛剛看到坐在桌前看書的落花夫人,正想上去說話,就聽到一聲冷喝:“跪下!”

沒有絲毫猶豫地,衛卿笑直接撲通跪在地上,一句話也未說,也并未抬頭。

落花夫人這才抬眸掃了他一眼,語氣極冷:“這兩個月你都在干什么?”

衛卿笑緊抿著嘴唇,過了一會兒,才輕聲答:“兒子在追查無極門。”

“啪!”

落花夫人手里那本書狠狠朝他扔過來,砸在他的頭上之后又啪地落在地上,這書砸過來卻并不是太疼,卻讓他的面上火辣辣地燙。

落花夫人的語調陡然高了一分:“混賬,我生你養你是為了讓你報仇,不是讓你去游山玩水。”

執念的意義或許就是讓其他的事情變得沒有意義。

當一個人的眼里只有報仇這件事,那么其他的事情在她看來都是無用的,都成了不務正業的游山玩水。

毫無疑問,落花夫人便是這樣一個執念太深的人。

衛卿笑的頭又埋地深了一分,他依然是很溫順地開口,只是聲音卻無甚底氣:“兒子查到,神劍門、寒月山莊以及溫瓊琚的死都與無極門有關,兒子懷疑無極門與當年的玉家有什么關聯,或許是玉家故人也未可知。”

落花夫人聞言,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那你查到無極門了嗎?”

“沒有。”這兩個字剛落音,衛卿笑又急促道,“可是,如今青岳山莊與無極門已勢同水火,無極門已向青岳山莊出手,相信不日我們便可報此大仇。”

落花夫人帶著深沉的探究道:“是嗎?”

衛卿笑心底一顫,道:“是。”

聞言,落花夫人端起茶盞,不慌不忙地喝口水,又掃了跪在地上頭埋地低低的衛卿笑,才站起身走過來,手上似乎拿著什么東西。衛卿笑看到地上靠近自己的影子,心里猛地一緊。

落花夫人冷厲極具壓迫感的聲音在衛卿笑頭頂響起:“那你覺得兩個月的時間僅僅做到這些,該罰嗎?”

衛卿笑皺著眉,卻仍是毫不猶豫答道:“該罰。”

“唰。”

他的話音才剛剛落下,便感覺后背上火辣辣地疼,與此同時他聽到鞭子抽打在皮肉傷的聲音,他的視線范圍便出現了一條垂下來的鞭子。

那是一條他極為熟悉的鞭子,一條幾乎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鞭子,他身上的傷痕,大多拜這條鞭子所賜。可如今,看到這條鞭子,他已經能從當初的害怕不安變成現在這般受夠了傷而麻木的模樣。

他俯身道:“謝母親。”

落花夫人這才轉身,坐回桌子前,緩聲道:“起來吧。”

聞言,衛卿笑這才慢慢地站起來,一動背后又開始刺痛起來,可他面上卻沒有任何反應,連皺眉都沒有。

身體的痛苦與心里的痛苦相比,算得了什么,他在心里苦笑道。

落花夫人道:“跟你一起回來的那孩子······”

這一句話,有前言卻沒有后語,令人聽不分明。

衛卿笑這才微微抬起頭來看向落花夫人,見落花夫人面色有些不對,像是在猶豫什么。過了一會兒,落花夫人才恢復了神色,抬頭看向衛卿笑道:“沒什么,你去休息吧。”

衛卿笑點頭道:“是,母親也早些歇息。”

說罷,他就慢慢向門口退去,直到到了門口,才慌忙轉身快步離去,不愿落花夫人看見自己背上的傷痕,雖然,他知道他這位母親并不會因為自己的受傷而心疼分毫。

他才走到自己的房門口,剛打算抬腳往里面進,就聽到背后一聲驚呼,聲音很熟悉,是紅杉無疑。

“主子,你后背怎么······?”

聞言,衛卿笑先是掃了一眼跟自己對門的房間,然后迅速反應過來,快速轉身捂住紅杉的嘴巴,順勢將她拖進自己房間,還一個勁地將食指豎在嘴唇前面噓個不停。

紅杉瞪大眼睛看著衛卿笑,不明所以,只能安靜下來。衛卿笑這才松開自己的手,探出頭看了對面沒有動靜,才又回來對紅杉道:“不許讓夜公子知道。”

紅杉先是有些木然地點點頭,像是反應過來什么,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衛卿笑,快速搖搖頭。

“主子,你不會喜歡夜公子吧?”

衛卿笑正在挑眉看著紅杉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正打算問她是怎么回事,突然聽到紅杉這句話,身子一愣,不可思議地看向紅杉,像是聽到了什么奇聞。

幸而,紅杉反應迅速,慌忙用手擋著衛卿笑往外跑,邊跑邊大聲開口:“知道了,我不會告訴夜公子的。”

“你······”

衛卿笑正打算追上去給紅杉一記栗子,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臉上的笑意收斂干凈,取而代之的是極大的漠然,而后,他便轉身朝著自己的寢殿走去。

他的寢殿分為兩個部分,剛一進去,繞過翠紗屏風,踏上一條小小的木橋,木橋就在左右兩側各岔開一條路。

左側掛滿白色和紅色的紗幔,只是此時,這些紗幔被束起在一旁,便看見那里擺放著一張梨木桌和幾張椅子,最里側,是一張極大的床榻,榻旁的白玉瓶里插著一支紅色的梅花。

而木橋右側,同樣是一層又一層白色的紗幔,掀開一層層紗幔往里走,便能看見一扇檀木所制的屏風,繞過屏風,便是一口小小的溫泉池子,池子上面乳白色的霧氣氤氳,隱隱還能看見上面漂浮的一些紅梅花瓣。

衛卿笑直接踏上木橋朝右邊走去,掀開一層又一層的紗幔,還未到屏風處,他便開始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往地上褪,剛剛繞過屏風,他的身上就只剩下一條褻褲,精壯的胸膛、手臂皆暴露在外面。他一抬手,那條將鬢發松松系于腦后的紅色發帶落在地上,一頭濃密的墨發便披散下來,遮住背上那條清晰的傷痕。

“撲通。”

他徑直跳下去,濺起的大片水花打濕了周圍的紗幔,落下點點水漬。他緊閉著眼睛,整個人埋進水里,被打濕的頭發在水里如同水藻一般纏繞著他的脖頸、身體。過了許久,他猛地在水里睜開眼睛,猛地將頭伸出水面,帶著幾片紅梅花瓣粘在他的頭發上。

“主子,該用晚膳了。”紅杉走進來,站在紗幔外面提醒道。

聞言,衛卿笑慢慢游到岸邊,背靠著岸邊,頭微微往后靠著,雙臂搭在溫泉的邊沿,道:“請夜公子過來。”

“是。”

不多時,夜錦衣便走進來,看到這個房里并沒有人影,正微微皺了眉頭,站在他后面的紅杉指了指右側,提醒道:“我家主子在那邊。”

夜錦衣微微點點頭,抬腳走過木橋,又向右側走過去,掀開紗幔,卻看到地上丟著衛卿笑的緋色外袍。他頓了頓,彎腰將衣服撿起來搭在手臂上,再往里走,看到地上的白色長袍和腰帶,他又彎腰撿起來。又掀開一層紗幔,看到地上躺著的白色中衣,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才將中衣撿起,一齊搭在面前那扇屏風上,卻沒有再往里面走。

“夜錦衣。”

像是感覺到他的到來,衛卿笑半靠著岸邊輕聲喚道。夜錦衣聞言,停頓了片刻,才緩步走進去,剛看到衛卿笑裸著的肩膀,他就停住了,站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嘩啦。”

衛卿笑微微轉身,帶起水花發出聲響,他直接面對夜錦衣趴在岸邊,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你要不要下來一起?”

夜錦衣聽到這聲音,微微抬頭,瞥到衛卿笑還掛著水珠的胳膊和胸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搖搖頭。

而站在門口偷聽的紅杉隱約聽到那句“你要不要下來一起”,猛地一顫,頭突然抵著墻壁,手不停地怕打著墻壁,看起來心痛的模樣道:“主子,你不會真是個斷袖吧。”

她正在心痛地咕噥著,卻瞥到身旁一個紫紅色的身影,她猛地抬頭,卻看到落花夫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門口,正冷著臉看向溫泉的方向。

她心里一驚,慌忙跪在地上,有些不安地掃了一眼紗幔那邊,有些哆嗦地開口:“夫人,奴婢······”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面前出現一個紅色的小木盒子,那盒子里還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她抬頭,看到落花夫人面無表情地開口:“這是蘭花香,在宮主房里點上。”

“有什么情況告訴我。”落花夫人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又掃了房間的右側,才轉身離開。

紅杉接過那盒子,雖然有疑惑,但仍然把這些香料放進溫泉外面的小香爐里面,點燃之后才退到門口。

衛卿笑見夜錦衣不僅拒絕,還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不滿道:“怕我吃了你?”

說罷,他直接伸出手,看著夜錦衣道:“過來。”

夜錦衣見狀,心想如此退卻反而令人起疑,便抬腳朝衛卿笑走了幾步,然后直接盤腿坐在岸邊,問道:“什么事?”

衛卿笑見夜錦衣一副小心翼翼,僵硬呆板的樣子,直接伸手按住夜錦衣的膝蓋,道:“腿伸開。”

夜錦衣照做,將雙腿伸直,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會這么聽衛卿笑的話。

誰知,衛卿笑見他把腿伸直,直接伸手去褪他的鞋襪,他嚇得猛地將腿向后一縮,但面色仍如常道:“干什么?”

衛卿笑手頓在半空中,面色僵硬似是有些尷尬,半晌才抬頭看向警惕地看著自己的夜錦衣,無奈道:“泡腳,驅寒祛濕。”

“哦。”夜錦衣這才松懈下來,直接自己猶豫著把鞋襪褪去,坐在岸邊,將腳泡在水里,“我自己來就是了。”

見夜錦衣自己乖乖地把腳放進水里,衛卿笑這才又轉過身去,背靠著岸邊,頭部微微后仰閉上眼睛,看起來很愜意的模樣。

空氣,出奇地安靜,只有夜錦衣的腳微微劃動水花的聲音,這種氛圍,很微妙。

慢慢地,空氣中似乎開始彌漫了一股好聞的香味,配合著此時周圍騰騰的熱氣,讓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衛卿笑突然道:“舒服嗎?”

夜錦衣聞到那股香味,覺得有些陌生,記不起是什么味道。聽到衛卿笑突然開口說話,他下意識支吾一聲:“嗯。”

話音才剛落下去,他就感覺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胳膊,使勁往下拖,他才剛剛反應過來,就已經頭部向前扎進水里了。

一瞬間,他覺得周圍都安靜下來了,只剩下水充斥在自己的周圍,讓他腦袋發脹,無法呼吸,只能不斷地吐氣,明明這個溫泉不深,腳已經可以挨到底部,他卻無論如何也站不住,只能直直地往下栽。加之,方才把他拉下來的那只手已經松開了,他此時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東西,想說話,卻只有水往嘴里面灌。

他腦袋混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受,他只能胡亂地朝周圍亂扒,在他記憶里,衛卿笑明明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否則也不會只是伸個手就把他拖下來。

也在這時,他突然就看見衛卿笑同樣沉了下來,光著身子和他面對面,雖然是在水里,但他仍然看地清楚,衛卿笑是在笑。

混蛋。看到衛卿笑這個欠揍的笑臉,他雖然已經快要窒息,卻仍然能夠在心里咒罵衛卿笑一句。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之后,他便伸手按住衛卿笑,皺著眉頭,拼命搖著衛卿笑的肩膀,像是要提醒衛卿笑把他拉上去。

再不上去,他真的要死了,沒被那么多暗殺、決斗弄死,偏偏被一小汪溫泉溺死,著實是有些丟人。

也是在這時,衛卿笑伸手握住他的胳膊,一個使力,往上一抬,兩個人都鉆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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