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估計是舀蝦時太用力,一不小心滑下了水,照理說她會游泳又離岸邊那么近,隨便抓住水草也不會淹死啊?
倒霉的是她滑下水時,腳卡在了一具不知道啥時候淹死在水庫的女尸手里。那女尸只剩下骨架,大半的身體還埋在淤泥里,獨獨伸出一只手,劉梅的一只腳恰恰卡在其中,以至于被淹死。
大人議論時,都沒有說劉梅三十多斤的小身板,是怎么樣掉到三、四米深的水庫底里的。我朦朦朧朧中想起水中伸出來的那只手,幾個寒戰半夜就發起了高燒,滿嘴胡話。父母趕緊把我送到衛生院,養了很久才好。
躺在床上無聊時,我常常腦海里想起那只手,想起叔公小時候對我說的一些話,隱隱約約感到害怕。
不過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我繼續投入學習和玩耍中。一晃好幾年過去了,轉眼就到了六年級,這幾年我都隨著父母在礦上,找著各種理由,沒有回過祖宅。
剛過完了年,正月十五才過就要開學,同學們都還沒從過年的快樂中收回心。正好下午第二節課老師開會去了讓我們自習,大部分的乖娃娃都在埋首做作業,還剩下少數幾個在說話傳紙條。
神出鬼沒的班主任廖老師悄悄在窗外冒了頭,巡視了一下教室,記下幾個正說得起勁的笨蛋,還逮住了一個在畫畫的倒霉孩子。
只見廖老師一手推開教室前門,疾步沖向錢坤課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他語文書中抽出一張畫紙。拿在手上給全班展示,畫的是一個女孩,面部表情看不怎么清楚,兩根長辮子班上一多半女生都是,可那標志性的兩個眼鏡出賣了她是班上學習委員的事實,全班除了我默然,全都哄堂大笑。
我沒有笑是因為,廖老師的身后還跟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小女孩,很多次的經驗告訴我,也許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小女孩,我抱著僥幸的心理問了我同桌的班超,果不其然他只看到了廖老師。
我其實已經有點習慣了,但還是忍不住渾身輕顫,那個小女孩似有所覺,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還隱約對我笑了一下,我不禁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教室里只有廖老師的身影,和他滔滔不絕教育錢坤的聲音。
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來說,廖老師可能最近要倒霉了,我幾番三次想開口提醒他最近要小心,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還記得有幾次我出言提醒了別人,結果都是自己發燒大病一場。于是黯然不語,果不其然第二天就聽說廖老師跨地溝時,一不小心摔斷了腿不能來上課。我有些釋然又有些別扭,悄悄做了張賀卡祝老師早日康復。正好族長叔公八十大壽,全家都要去祝壽,以此為借口請假回祖宅了。
幾年不見族長叔公,叔公老了很多,臉上也添了很多斑點,半耷拉眼皮,只一雙眼睜開時還那么精光四射。
看見我十分高興,拍拍我的手,悄聲告訴我晚上叫人來接我去他家玩,我點點頭回到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