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法明長老已經拿了血書過來,遞給玄奘,玄奘看到血書不覺哭倒在地道:“父母之仇都不能報,何以為人?十八年來不識生身父母至今日方知有母親,若非恩人相救師父撫養安有今日?容弟子去尋見母親,弟子知道佛法四大皆空,但是弟子若是凡塵未了,如何心靜!”
劉晨哈哈一笑道:“父母之仇都不能報,何以為人?這句話說的好啊!玄奘師弟,你要是需要,我頃刻之間便能為你報仇,不過我建議你不借用我的力量,自己前去報仇!”
“師兄!我愿自己報仇,否則塵心難安!”
劉晨笑了笑,正欲夸贊一下玄奘,玄奘繼續問道:“師兄,我記得師兄你說我父親被龍王所救,那是怎么回事?”
“這自然是因為那金色鯉魚,你且聽我細細道來!”
卻說劉彪殺死的家僮尸體順水流去,惟有陳光蕊的尸體沉在水底不動。有洪江口巡海夜叉見了,報告給洪江龍王道:“今洪江口不知什么人把一個讀書士子打死將尸體扔在水底。”
龍王命令蝦兵蟹將將尸體抬來放在面前仔細一看道:“此人正是救我的恩人,如何被人謀死?常言道有恩必報,我今日定要救他性命以報日前之恩。”即寫下牒文一道差夜叉送往洪州城隍土地處,說要取秀才魂魄來救他的性命。
那陳光蕊命不該絕,魂魄未入陰曹地府,城隍土地遂喚小鬼把陳光蕊的魂魄交付與夜叉,夜叉帶了魂魄到水晶宮稟見了龍王。
龍王問道:“你這秀才姓甚名誰?何方人氏?為何到此被人打死?”陳光蕊施禮道:“小生陳萼字光蕊,海州弘農縣人。中新科狀元被授江州州主,同妻赴任行至江邊上船,不料稍子劉彪貪謀我妻,將我打死拋尸,望大王救我一救!”
龍王聞言道:“原來如此,先生你前者所放金色鯉魚即我也,你是救我的恩人,你今有難我豈有不救你之理?”就把陳光蕊尸身安置起來,口內含一顆定顏珠,防止損壞身子。龍王又道:“吾法力低微,無法立刻讓汝還魂,汝今真魂權且在我水府中做個都領,每日睡在你尸體之上,待日后魂與身合,便可讓汝還魂!”陳光蕊既叩頭拜謝龍王。
“恩人!那我父親如今是否可以還魂了?”聽到這兒,玄奘急切地問道!
“嗯!也差不多了,我猜你報完仇,也許就可以復活了!”
……
卻說玄奘與劉晨交流完,假裝化緣的和尚來到江州。正好劉洪有事升堂,也是天教他母子相會,玄奘就直至私衙門口化緣。
那殷溫嬌原來夜間得了一夢,夢見月缺再圓,暗想道:“我婆婆不知音信,我丈夫被賊謀殺,我的兒子拋在江中倘若有人收養算來有十八歲矣,莫非今日天教他與我相會亦未可知。”
正沉吟間忽聽私衙前有人念經連叫“化緣”
溫嬌便出來問道:“你是何處來的?”
玄奘答道:“貧僧乃是金山寺法明長老的徒弟,前來化緣!”溫嬌便把玄奘叫進衙來,將齋飯與玄奘吃。
溫嬌仔細看他舉止言談好似與丈夫一般,便上前問道:“你這小師父還是自幼出家的?還是中年出家的?姓甚名誰?可有父母否?”
玄奘答道:“我也不是自幼出家,我也不是中年出家,我說起來冤有天來大,仇有海般深!我父被人謀死,我母親被賊人占了。我師父法明長老和神仙恩人師兄教我來江州衙內尋取母親。”
溫嬌問道:“你母姓甚?”
玄奘道:“我母姓殷名喚溫嬌,我父姓陳名光蕊,我小名叫做江流法名取為玄奘。”
溫嬌大哭道:“溫嬌就是我,但你今有何憑據?”玄奘聽說是他母親雙膝跪下哀哀大哭:“我娘若不信,我這兒有血書為證!”溫嬌取過一看果然是真。
母子相抱而哭就叫:“我兒快去!”玄奘道:“十八年不識生身父母,今朝才見母團圓,雪冤報仇有日也,教孩兒如何割舍?”
溫嬌道:“我兒你火速抽身前去!這兒皆是劉賊眼線,若是被他知道,他必害你性命!我明日假裝一病,只說先年曾許舍百雙僧鞋來你寺中還愿,那時我有話與你說。”玄奘依言拜別。
卻說溫嬌自見兒子之后心內一憂一喜,推病茶飯不吃臥于床上。劉彪問其原故,溫嬌道:“我幼時曾許下一愿,許舍僧鞋一百雙,昨五日之前夢見個和尚向我要索僧鞋,便覺身子不快。”劉彪道:“這小事何不早說?”
隨即升堂吩咐王左衙、李右衙拿二兩黃金購買僧鞋兩百雙,兩人再吩咐下屬取白銀二十兩購買僧鞋三百雙,傳到最后,衙役一文一雙強買了千雙僧鞋!劉彪見下屬買來千雙僧鞋,大喜,賞王左衙、李右衙二人三十兩白銀,那兩人又賞給下屬五兩,到最后,幾個比較配合的商戶居然又得了幾文補助!
溫嬌見有了僧鞋,試探著對劉彪道:“僧鞋做完這里有什么寺院好去還愿?”劉彪道:“這江州有個金山寺、焦山寺,聽你的,想去哪個就去哪個。”溫嬌道:“久聞金山寺是個好寺院,我就往金山寺去。”
劉彪即喚王、李二衙置辦船只。
溫嬌帶了心腹奴婢同上了船,稍水將船撐開就往金山寺去。
進了寺門,參拜了菩薩,來到法堂,找到玄奘,玄奘早向前迎接,見眾僧散了,法堂上更無一人,他近前跪下。溫嬌叫他脫了鞋襪,看到那左腳上果然有個牙印疤痕。當時兩個又抱住而哭!
溫嬌哭著道:“我兒,我給你一只耳環,你到洪州西北地方約有一千五百里之程,那里有個萬花店,當時留下婆婆張氏在那里租了一個房屋;我再寫一封書與你,到唐王皇城之內,金鑾殿左邊殷開山丞相家是你母生身之父母;你將我的書遞與外公,叫外公奏上唐王統領人馬擒殺此賊與父報仇,那時才救得娘出來;我今不敢久停,誠恐劉賊怪我歸遲。”便出寺登舟而去。
玄奘哭回寺中告別劉晨與法明,前往洪州。劉晨御劍飛行在上面跟著!
玄奘來到萬花店,問那店主王小二道:“昔年江州陳客官有一母親住在你店中如今好么?”王小二道:“她原在我店中,后來眼睛瞎了,而且三四年沒有店租還我,如今在南門頭一個破瓦窯里每日上街乞討度日。那陳客官一去許久,到如今杳無音信,不知為何。”
玄奘聽罷,趕緊到南門頭破瓦窯尋著奶奶。張氏道:“你聲音好似我兒陳光蕊。”玄奘道:“我不是陳光蕊,我是陳光蕊的兒子。”
張氏哭著又道:“你爹娘怎么不來?”玄奘道:“我爹爹被強盜打死了,我娘被強盜霸占為妻。”
張氏大吃一驚道:“你怎么曉得來尋我?”玄奘道:“我被恩人相救養在寺廟中,剛剛尋得母親,是我娘讓我來尋奶奶,我娘有書在此又有耳環一只。”
張氏接了耳環放聲痛哭道:“我兒為功名到此,我以為他背義忘恩,不孝之子,那知他被人謀死!幸好喜得皇天憐念,不絕我兒之后,今日還有孫子來尋我。”
玄奘問:“奶奶的眼如何都瞎了?”張氏道:“我因思量你父親,終日懸望不見他來,因此哭得兩眼都昏了。”
玄奘便跪倒向天說道:“念玄奘一十八歲父母之仇不能報,今日領母命來尋奶奶,天若憐鑒弟子誠意保我奶奶雙眼復明!”接著天光一現,張氏重見光明,看了看小和尚道:“你果是我的孫子!和我兒子光蕊樣貌無二!”張氏真是又喜又悲。
玄奘就領著奶奶出了破瓦窯,到那王小二店內付了房錢,租屋一間與奶奶棲身,又將盤纏與奶奶道:“我這次去月余就回。”
隨即辭了奶奶徑往京城。尋到皇城東街殷丞相府上,與門上人道:“小僧是親戚來探丞相。”門人稟知丞相,丞相道:“我與和尚并無親眷,定是騙子,把他趕走吧!”
夫人在旁邊道:“我昨夜夢見我女兒滿堂嬌來家,莫不是女婿有書信來了,還是讓那和尚進來吧!”
丞相便教小和尚來到廳上。小和尚見了丞相與夫人哭拜在地,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來遞與丞相。
丞相拆開從頭讀罷放聲痛哭。夫人問道:“相公有何事故?”丞相道:“這和尚是我與你的外孫,女婿陳光蕊被賊謀死,滿堂嬌被賊強占為妻。”夫人聽罷亦痛哭不止。丞相道:“夫人休得煩惱,來日上朝奏知主上,親自統兵定要為女婿報仇。”
次日丞相入朝啟奏唐王曰:“今有臣婿狀元陳光蕊帶領家小江州赴任,被稍水劉彪打死,占女為妻,假冒臣婿為官多年,求陛下立人馬剿除賊寇。”
唐王見奏大怒,派遣御林軍兩萬讓殷丞相督兵前去。丞相領旨出朝即往教場內點了兵徑往江州進兵。
曉行夜宿,星落鳥飛,不覺已到江州。天尚未明就把劉彪衙門圍了。劉彪正在夢中聽得外面,殺聲陣陣,金鼓齊鳴,眾兵殺進私衙,劉彪措手不及被擒住。
丞相直入衙內正廳坐下請溫嬌出來相見。溫嬌欲要出,又羞見父親,就要自縊。玄奘聞知急急將母解救,雙膝跪下對母道:“兒與外公統兵至此與父報仇,今日賊已擒捉,母親何故反要尋死?母親若死孩兒豈能存乎?”丞相亦進衙勸解。
溫嬌道:“吾聞婦人從一而終,只因遺腹在身只得忍恥偷生,今幸兒已長大,又見老父提兵報仇,為女兒者有何面目相見,惟有一死以報丈夫耳!”
丞相不知說何是好,出去命令把劉彪每痛打一百大棍,取了供狀,釘在木樁上,活剮了千刀,梟首示眾,然后取了劉彪心肝,帶著溫嬌玄奘來洪江祭陳光蕊。
三人望江痛哭,有巡海夜叉發現告知龍王。龍王請陳光蕊過來道:“先生恭喜!恭喜!今有先生夫人公子同岳丈俱在江邊祭你,我今送你還魂去也;再有如意珠一顆,走盤珠二顆,絞綃十端,明珠玉帶一條奉送;你今日便可夫妻子母相會也。”光蕊再三拜謝。龍王就將陳光蕊身尸送出江口還魂!
卻說殷溫嬌哭奠丈夫一番,又欲將身赴水而死,慌得玄奘拚命扯住。正在倉皇之際忽見水面上一個死尸浮來靠近江岸之旁。溫嬌忙向前認看認得是丈夫的尸體,嚎啕大哭不已,眾人俱來觀看。
只見陳光蕊舒拳伸腳身子漸漸展動,忽地爬將起來坐下。眾人不勝驚駭。
陳光蕊睜開眼早見殷溫嬌與丈人殷丞相同著小和尚俱在身邊啼哭。陳光蕊道:“你們為何在此?”溫嬌道:“因汝被賊人打死,后來妾身生下此子,幸遇恩人相救,金山寺長老撫養,長大尋我相會;我教他去尋外公,父親得知奏聞朝廷,統兵到此拿住賊人。適才生取心肝望空祭奠我夫,不知我夫怎生又得還魂。”
陳光蕊道:“皆因我與你昔年在萬花店時買放了那尾金色鯉魚,誰知那鯉魚就是此處龍王;后來逆賊把我推在水中全虧得他救我,方才又賜我還魂,送我寶物俱在身上,更不想你生下這兒子又得岳丈為我報仇,真是苦盡甘來莫大之喜!”
眾官聞知都來賀喜。丞相就令安排酒席答謝所屬官員,即日軍馬回程。來到萬花店那丞相傳令安營。
陳光蕊便同玄奘到劉家店尋母親。那張氏當夜得了一夢,夢見枯木開花,屋后喜鵲頻頻喧噪,想道:“莫不是我孫兒來也?”只見店門外光蕊父子齊到。
陳光蕊見了老母連忙拜倒,母子抱頭痛哭一場,把上項事說了一遍,算還了小二店錢,起程回到京城。進了相府陳光蕊同溫嬌與婆婆、玄奘都來見了夫人。夫人大喜,吩咐家僮大排筵宴慶賀。
次日早朝唐王登殿,殷丞相將前后事情詳細啟奏給唐王,并薦陳光蕊才可大用。
唐王準奏,即命升陳萼為學士之職,隨朝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