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用了半小時回到廣禺城,是附近幾百里唯一有修學院的城市,所以許多權貴人家都在寫這兒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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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市集和熱鬧的油燈、蠟燭和紙燈籠如星星般散布在街巷的每個角落,光影在青磚與灰瓦間閃爍,映照著來往的行人。集市上的商販早已備好貨物,迎接夜間的顧客,叫賣聲在夜風中飄蕩。酒肆門前的大旗隨風搖曳,酒香四溢,吸引著遠道而來的客人。
長街上,人流如織。貴族公子與士子們衣冠整齊,搖著折扇或捋著長須,閑步于街巷間,時不時停下腳步,駐足于那些精致的絹帛、異域的香料和珍奇的珠寶,商販們見勢,紛紛舉手作揖,熱情招呼。
而那些衣衫樸素的百姓則圍繞著雜耍藝人,驚嘆于他們的奇技妙藝?;鸢言诳罩行D,夜空中突然響起噼啪的爆竹聲,孩子們追逐嬉戲,笑聲回蕩在夜空之中。
坊間的茶館與酒樓早已張燈結彩,迎接四方來客,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將古老的木質門窗映襯得溫暖柔和。
二樓的雅間里,幾位文人墨客正在把酒言歡,或是論詩作畫,或是對弈談古。弦歌裊裊,歌姬們的輕聲吟唱從簾幕后傳出,時而伴隨絲竹之樂,時而仿佛只為月色低語。窗外是長街的熱鬧與喧囂,窗內則是談笑風生的雅致與寧靜。
走至城池的一角,那里是更為世俗的娛樂之所,賭坊內燈火輝煌,幾張賭桌周圍擠滿了手持銅錢的賭徒,眼神緊盯著骰子的每一次滾動,時而歡呼,時而惋惜。
旁邊的勾欄瓦舍是平民百姓最愛的去處,舞臺上,戲子們正唱著時下最受歡迎的戲曲。觀眾席間座無虛席,叫好聲此起彼伏,尤其是當那名旦一曲長調婉轉收尾時,全場如雷的掌聲響徹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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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身影在屋頂上跳躍著,最后翻身跳進了劉府,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掉著這身腥臭味。
今日他十分勞累不想修煉了,洗完便倒頭就睡。
醒來時已是響午,少年簡單的洗漱完便推開房門,有位丫環端著精致的早點在等候。
“三少爺!”看到少爺出現,丫鬟高興的要上去伺候。
但是少年只是回笑著擺了擺手,讓丫環自己把早點吃掉,隨后縱身一躍,跳上庭墻準備偷溜出去,他不想見到任何人。
突然響起一聲不滿的冷哼,讓少年停下了準備離去的腳步,他只能苦笑著,知道自己今天是偷溜不成了。
只見有位壯漢在房頂上,豎著傘、品著茶、吃著珍果、盯著少年,看來已經恭候多時了。
少年乖乖的跳下墻去,走進大廳里喝著茶水,等待那壯漢從房頂走下來。
壯漢緩慢地走下來,一臉的不滿、沒好氣的問道:“怎么了,小李子打算這輩子不見你爹我了?”
少年撓了撓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叫李柏晞,是個孤兒,今年十七歲。
他在十年前,不記得是哪個村子里,被一個女騙子拐走了,她說要給李柏晞一個家,結果原來是帶著他四處裝可憐騙錢。
終于女騙子挑了許久,設計偶遇到眼前這叫劉英的壯漢。
憑著女騙子那不錯的顏容和孤兒寡母的可憐狀況,劉英決定把她娶回家中,讓自己兩個兒子有個賢母。
結果那女騙子在大喜之日前一晚,收到了劉英給她出嫁打扮用的名貴首飾后,當晚就溜走了,留下熟睡的李柏晞。
第二天迎親的時候,劉英帶著一大幫兄弟前來接新娘,推開大門,只剩下剛睡醒的李柏晞跟劉英大眼瞪小眼。
李柏晞只能老實交待清楚,跪下給劉英放牛做馬,希望不要打他。
聽完后劉英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帶著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兄弟們去喝喜酒。
第二天,一醉方休的劉英醒過酒來,他沒有要趕走李柏晞的意思。
而是說上天安排了這樣的緣分,從此以后,李柏晞就是他劉英的第三個兒子了。
劉英說到做到,沒有區別對待李柏晞,三個兒子一視同仁,每天都必須去私塾好好讀書,雖然他自己是大字不識一個。
他整天說著,人只有學會了規矩才是人,讀了書才知道怎么做個有用的人,否則要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碰的遍體鱗傷,吃盡了苦頭才能學會書上的道理。
正是如此,李柏晞努力的讀書想要報答劉英一家,可是他懂得越多越是感到無地自容,漸漸地沉默寡言了起來,而劉英對他的好都加深著那股內疚感。
終于在李柏晞十二歲那年測出了靈脈,他成為了修行者。
從此劉家可以免于稅收,而劉英兩個兒子就算不是修行者,也可以去軍校歷練。
劉英樂開了花,看到人就說自己撿到了個大便宜,好生得意。
李柏晞知道劉英這是在給他出氣,這些年來一直都被閑雜人等調侃取樂,過節請客吃飯更是顯得十分礙眼。
本打算成人禮后,便留下書信悄然離開,畢竟他的存在只會給劉英帶來笑話。
但測出靈脈成為修行者,打亂了李柏晞的一切計劃。
以前瞧不起他的人,現在都是換上親切的嘴臉,阿諛奉承著李柏晞。
看著這些虛偽的人,李柏晞十分反感,但是他并翻臉不認人,畢竟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哪怕是“表面兄弟”,不然將來隨時都可能有人給劉英他們使絆子。
就好像李柏晞不需要人伺候,可是也沒有讓劉英解雇他的傭人。
不然又會有許多人失業,可能全家要餓肚子,做出極端的事情,有時候一個小小舉動,帶來的連鎖反應都是十分嚴重的。
劉英對李柏晞院子里的情況一清二楚,他不支持也沒反對,算是默許了。
好酒好菜擺了上來,劉英留下李柏晞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單純太久沒見到他了,讓李柏晞一起吃頓飯。
李柏晞默默地聽著,劉英在這談論著那些老一輩的“人生大道理”,雖略微極端但終歸使人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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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吃完了飯,李柏晞便以要修行的由頭溜走了。
劉英一臉壞笑地看著那離去的身影,吩咐丫鬟們不要忘記把三少爺的房間都從上到下都清洗一遍,然后把床單被套都換了。。。。
走在街上的李柏晞注意到了,靠近他的人們都捂著口鼻,總算發覺自己身上散發著股腥臭味。
想起劉英吃飯時不自然的表情和最后的一臉壞笑,終于知道他是故意的隱瞞,報復李柏晞整天不露頭。
走到廣禺城小有名氣的《錦繡紜衣閣》,準備進去的時候,被門衛攔住了,因為李柏晞那身腥臭味,和普通的穿著明顯不是有錢有權人的特征。
名貴的衣服不是李柏晞買不起,而是他覺得不值得,就比如昨晚打斗,就算無傷也是惹得一身騷,洗澡水都能弄得李柏晞滿屋子的衣服發臭,想要徹底除掉這股味道怕是麻煩至極。
看到如此情形李柏晞也沒有惱怒,門衛只是盡職盡責罷了,他平靜地從衣袖里拿出一枚黑色胸針戴好。
見此情況嚇的兩人連忙跪地求饒,李柏晞并沒有阻止門衛,因為這是要命的事情,那枚胸針是——“修行者證明”
只要李柏晞想,屠了這條街也是輕輕松松的事情,雖然這之后就會被皇室通緝追殺。
但如果只是隨機殺一兩個人泄憤,則簡單的賠錢了事便可,而眼前這兩門衛剛剛冒犯了李柏晞,連賠錢都不需要。
修行者就是如此身份優越!因為打敗一個最低階的修行者,需要重甲兵百夫長帶著他訓練有序的屬下,完美的配合才有可能。
而想要剿殺修行者,起碼需要數百精兵圍困,否則一不注意就逃走了,這無疑后患無窮。
所以皇室給了修行者極大的權力,只要求聽從特殊安排。
所以如果讓門衛忘記得罪修行者的可怕,反而會害了他們,畢竟可不是每個修行者都好脾氣的。
街上的目光都迅速地聚集在這兒,李柏晞無視兩人走進了店內,終于死里逃生的門衛,喘過氣來癱倒在地下。
掌柜畢恭畢敬地在店內等候著,外面動靜如此之大,不可能注意不到,但他也不敢出去,誰也不想賭眼前這位修行者,是不是好脾氣的主。
原本有著幾位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挑選著衣裳,都看向李柏晞胸前那枚亮眼的胸針,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掛著親切的笑容想給他留下個好印象。
李柏晞隨手拿了件最便宜的衣服,走進更衣室換上,他出來發現掌柜正屁顛屁顛的跟在一個穿著昂貴、走路囂張跋扈的富家子弟身后伺候著。
因為富家子弟胸前也有著一枚黑色的胸針!那修行者十分享受這種優越的感覺,特別是幾個貴婦人給他拋媚眼,簡直讓人飄飄然、欲仙欲死。
在廣禺城的修學院只有百來位修行者,李柏晞多少都有過一面之緣,但眼前這人并沒有見過,可能是外來的修行者。
李柏晞沒有想跟那修行者認識一下的意愿,因為這種品性的人,沒有值得結交的地方。
他走到女裝那邊挑起了衣服,李柏晞對小咪沒有什么特殊情感,只是單純的看到懂事的孩子受難受苦,起了些惻隱之心罷了。
一件件華麗鮮艷的衣服讓李柏晞眼花繚亂,而且女孩子身高體態方面的東西他根本不懂,實在頭疼的不行。
最后一不留神撞到了身后之人,李柏晞回頭望去,被彈飛出去的正是那囂張跋扈的富家子弟。
畢竟是自己的過錯,李柏晞上前把他扶起來,但是旁邊的掌柜卻嚇得魂都丟了,他竟然忘記了還有一位修行者在店里!
掌柜因為害怕侍應生伺候不好李柏晞,導致自己鋪子都被拆掉,于是他咬咬牙決定自己親自迎接李柏晞。
只是沒想到又來了一位修行者,讓掌柜大腦空空的,忘記了李柏晞的存在。
那被彈飛的富家子弟哀嚎著,被李柏晞扶了起來,看到撞飛他的眼前這人穿著普普通通,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便抓著李柏晞的衣領,要他跪下叩頭認錯,不然就慢慢折磨到死。
聽聞后的李柏晞,反手一巴掌便把那“修行者”拍進地磚,富家子弟頓時口吐鮮血的昏了過去。
輕輕一撞就彈飛了,李柏晞那時已經知道,眼前這人是假冒的修行者。
利用著平民對修行者的恐懼,招搖撞騙、禍害社會,是屬于劣根性比較嚴重的人,懲罰輕了根本不管用。
這騙子也是倒霉,李柏晞換衣服的時候順便把胸針給收了起來,如果早幾分鐘來到《錦繡紜衣閣》,知道有修行者在,怕是早就繞路走了。
看到如此不堪一擊的富家子弟,掌柜也是緩過神來,他壯著膽上去拿起“修行者”那枚胸針,輕輕一掰便彎了。
終于確認了這是個騙子,掌柜狠狠地踹上幾腳解氣,然后把所有侍應都叫了出來,吩咐他們把這騙子架出去游街示眾。
為這名“修行者”默哀三秒,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好無缺的被收入牢里,不過這也算是他罪有應得。
李柏晞叫住了一個興致勃勃,想跟著出去看熱鬧的小女孩。
掌柜連爬帶滾、唯唯諾諾地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這是他的女兒,雖然被修行者看上,對于普通人是天大的喜事,但還只有八歲未免太過分了。
這驚嚇一個接一個,掌柜雙腳發軟,但是作為一名父親讓他強忍著那股恐懼感,連忙跪下道歉,說馬上找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來伺候。
能嫁給修行者是普通人跨越階級最快的方法,掌柜只要在外面吆喝轉一圈,許多貌美如花的女生,排隊都能把這《錦繡紜衣閣》圍的水泄不通。
李柏晞知道掌柜的憂慮,連忙表明只是讓他的女兒,試穿衣服而已。。。。
小女孩穿上漂亮華麗的衣服,興高采烈的照著鏡子,她只有八歲卻比小咪還高大一些,李柏晞喝著掌柜泡的好茶,心里卻是涌上一股苦澀的滋味。
從店里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下山了,李柏晞匆匆忙忙的買上一些肉蛋米,便離開了廣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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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一個人。
小咪昨晚終于沒被餓醒,舒舒服服的睡到了早晨,她起床把粥又重新熱一下,否則還沒到中午就會餿掉。
然后小咪打算出去干農活開門時,發現了幾顆帶著鱗片的蛋,她知道這一定是那個少年放下的寶貝。
她小心翼翼地捧回屋里關上門,好奇的端詳著蛋,十分的晶瑩透剔、如同雕刻品一般,小咪輕輕的聞了聞、有股清香帶著點獨特的腥臭味,上頭卻不惡心。
欣賞完后,小咪悄悄地藏在了土炕里的暗層,那兒藏著幾個銅錢,是幫村民農活給的,她要留著買草藥,治母親的病。
小咪開開心心藏好后,看到家里破爛不堪、亂七八糟的,又想到少年應該還會再來,連忙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齊齊。
雖然無論怎么努力,還是改變不了破破爛爛的樣子,但是起碼不再像住在垃圾堆里。
收拾完后喂虛弱的母親,又吃了點蛋花粥,小咪便在屋子里等待著少年到來。
她躺在炕上想到,昨晚那曖昧的氣氛,小臉蛋又紅了起來。
那張普普通通的臉,跟帥氣沒有一點關系,但是卻令人十分安心,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太陽終于落下了帷幕。
沒能等到想念的那個人,她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又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小咪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就在此時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小咪激動的跳下了炕,走到門邊高興的呼喊著少年,可是門外卻沒有傳來回應。
她終于回到了現實,這很可能是某種野獸敲的門,它們會模仿人的行為。
小咪慌慌張張地拿來幾根木棍,抵住了那朽木門,隨后鉆進挖了許久的秘密通道,通向土房子對面的干草堆。
撥開了干草探出一顆小腦袋瓜,左看右顧也沒見到野獸,反而門口放著幾樣物品,于是她警惕的爬了出來。
門口放著的是一些肉蛋米,還有幾件精美的女裝,小咪終于知道是少年來過。
她急忙的尋找著,那思戀的身影,但是早已消失不見,只能生氣的錘了一下頭,覺得是自己的怠慢,惹得少年不高興走了。
十米外的樹上李柏晞默默地守護著小咪。
他不知道怎么跟小咪解釋,那根本不是愛情,只是因為一點點善意,使飽受苦難的她喜歡上了“救世主”,所以只能把東西放在門口,不愿意再傷害這可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