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
隨著小和尚孫明色又一次大喘氣宣完佛號,明顯斷片有四五秒鐘不言不動的中年婦女瞬間恢復了正常。蹬蹬蹬幾步跑到跟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厲聲質問道:“你說,你究竟對我兒子做了什么?!”
“這位大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王春華哪里受得了突然跑出來的女人難為自己失散十年的兒子,不由分說,上前就要把拽著小明的女人給撥拉開。
“你是誰?他是你的孩子?”
“是啊,是我兒子小明。”
“好啊,可算找到正主了。”頓時松開抓著小和尚孫明色的手,一把拉住王春華就向住院部方向走。邊走邊說:“咱都是做母親的人,走,去看看我那至今昏迷不醒,被你兒子禍害的兒子吧。人心都是肉長的,真不知道你兒子小小年紀咋就那么心狠手辣。”
“你說什么呢?!”一邊試圖掙脫開眼前這個明顯比自己強壯女人的拉扯,王春華一邊篤定地說:“純粹睜眼說瞎話。我兒子失散十年剛剛找回來沒幾天,天天不離家,幾乎沒跟外人接觸過。別說禍害別人了,這西市醫院還是頭一次來呢。”
“哼,我瞎說?!穿僧袍留道士髻滿頭黃發十四五歲的少年,不要說本市少有,全天下也不會有第二個了吧?”
聽到這里,王春華難免有些心虛起來。扭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面色如常的兒子小明,開口問那個拉著她的女人道:“你是誰,你兒子又是誰?”
“我?我是我兒子的媽,我兒子叫葛天。”
“你就是那個騎摩托車故意要撞我兒子的小地痞的媽?”若說是別人,王春華或許還會心平氣和地與對方解釋,一聽到“葛天”這個名字氣就不打一處來。“當時連去兩天派出所,警察都說沒聯系上葛天的家長,今天正好說道說道。”
一時間兩個女人在醫院的走廊上,相互拉扯著,誰也不讓誰,大聲吵吵了起來。
這讓小和尚孫明色很有些為難,有心幫一下王春華吧,卻實在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葛天的母親做什么。想要勸止兩人吧,可面對你一句我一句自說自話吵吵嚷嚷的兩個女人,小和尚又實在插不上嘴。
“你們干什么?這里是醫院知道嗎?吵架到外面去,不然我可要報警了。”
王春華本是陪兒子來檢查身體的,當然不想惹麻煩耽誤了正事,聽到醫院工作人員的呵斥,明顯有想收手的意思。可是葛天的母親卻沒完沒了,非要拖著她到住院部葛天的病房看看,并堅持要討個說法。王春華自然不會任其所為,所以,一時間根本沒人能把她們分得開。
不得已之下,那位醫院的工作人員當即拿出電話報警了。
由于醫院大門口就有一個治安崗亭,所以警察來的非常快,不過五分鐘已經出現在還在吵嚷的王春華與葛天母親面前。
“警察同志,就是這個小和尚害的我兒子到現在昏迷不醒。”
“胡說八道。是你兒子故意騎車撞我兒子未遂,自己撞到墻上摔的。當時警察都已經做過處理了,你怎么又來倒打一耙?”
“停,停。”警察一邊喝止兩人,一邊催促她們:“走,我們到外面說,不要在醫院大聲喧嘩。”
似乎是感覺有警察為自己撐腰,不論是王春華,還是葛天的母親一時間都住了聲,并跟隨警察走出了醫院。
盡管不想讓小明的母親王春華被自己惹來的麻煩纏身,不過小和尚孫明色還是樂于見到這樣的結果,起碼今天不用再檢查身體了。
來到醫院門口的治安崗亭內,王春華和葛天母親還是自說自話,那名警察一時也實在拿她們沒有辦法,便說道:“這樣吧,既然你們都覺得自己有理那就到所里去說好了。”干脆開車把三人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找到小和尚孫明色的當天王春華就來過兩次,所以對這里并不算陌生。而葛天的母親走進來后,小和尚孫明色發現她眼睛里似乎有些驚慌神色,不過掩飾的很好,并沒被其他人看到。
“說說吧,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在醫院鬧事。”出來接待她們的警察按照程序一個一個詢問著。無非是姓名,性別,年齡,身份證號碼,聯系電話,家庭住址等等。
“令計惠?”當聽到葛天母親的名字時,警察下意識重復了一遍,不過并沒有多說什么。等詢問完兩人,警察說:“你們在這里稍等一下。”
說完便起身走出了詢問室。大概過了五六分鐘,詢問室的門被再次推開時,先后走進來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名年輕的女警察。
只見那位年輕的女警察徑直走到葛天母親面前問道:“你叫令計惠?”
“是啊。”
“身份證號碼沒有報錯嗎?”
“我、我記不大清了。”
“怎么會記不清自己的身份證號碼?”年輕女警察反問一句后,馬上清晰地報出了一個號碼,并詢問令計惠道:“這可是你的身份證號碼?”
“嗯,好像是吧。”
“我正式通知你,因涉嫌一起多年前的人口拐賣案件,現在正式通知你留下來配合警方的調查。”
“什么?警察同志,你們沒搞錯吧?我是來解決我兒子被她兒子打成重傷,至今昏迷不醒的事情的。”
“那件事情上次就已經處理過了。是你兒子葛天蓄意騎車沖撞孫小明未遂自己摔傷的,與孫小明無關。走吧,我們到隔壁去。”
年輕的女警察說完,目光在穿僧袍留道士髻滿頭黃發的小和尚孫明色身上緩緩掃過,這才領著葛天母親令計惠,與另外那名進來后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在觀察小和尚的警察走了。
“王春華,孫小明是吧?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警察同志,她是人販子?!”
聽得出來,王春華的語氣中充滿了厭惡。
“目前案件正處于調查之中,還不能妄下結論。”
“哦。警察同志,謝謝你。”
說罷領著小和尚轉身就走,剛剛走到門口,卻又碰到了剛才領走令計惠的那名女警察。
“王春華王阿姨是吧?”
“是我。”
“七年前你們家是不是住在龜茲路的壽星小區?”
“是啊。警察同志……。”
“他就是十年前你們家走失的兒子孫小明嗎?”
“是啊。警察同志,有事嗎?”
“哦,沒事。我剛剛調到這里來不久,正接手一件拐賣兒童的案件。在翻閱所里多年前的案底時無意中看到了當年王大姐一家報案的記錄,所以隨便問兩句。”
“我兒子小明也是被人拐賣的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
“若是確定了,并抓到那個萬惡不赦的人販子后,警察同志能否通知我們一聲?”
“當然,如果案子破了,并成功抓住當年的人販子,是一定會通知受害者家屬的。”
王春華自從離開派出所起就一直緊緊攥著小和尚孫明色的手,似乎唯恐一松手失散十年的兒子就會再次消失一樣。而且,也沒再回醫院做檢查,而是干脆回到家里,給兒子小明張羅了一大桌豐盛的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