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是和煦，把插在掃把上本就惟妙惟肖的糖人照得霞光閃閃，極為好看。

白燁支著下巴坐在小馬扎上，無精打采的看著手中的《認識電影》，看了幾下還是覺得索然無味。

果然，自己天生就不是學習的料，這本據聞最經典的電影入門之作，看得還是那么沒勁。

他嘆了聲氣，索性放下書，扭頭望著站在傍邊的徐小胖，她踮著腳兒站在馬路牙邊，眼神專注的盯著自己的白帆布鞋。

許是有所感覺，徐小胖詫異別過目光：“那么快就看完了？”

白燁不好意思的咳了聲，他根本沒看進去。

徐小胖做事很講究原則，認真偶爾有些呆板，最討厭自己認真想事兒被人打擾。

將心比心，她一向不干擾白燁學習，咳學習！

倒是見她還含著有些糖渣的木條遲遲不解決，白燁不禁奇怪地問：“你還不回家嗎？”

“恩，準備回去。”

她又踮了踮腳，難得有些逗留地好奇問道：“你就是這樣一直做生意的嗎？”

“什么？”

看白燁被淋了一頭霧水，徐小胖眨了眨眼：“我去過唐人街，看見那些做糖人的一直不停在喊。”

“呃，怎么喊？”

白燁下意識怔住，攤子支起來他就沒吆喝過。

徐小胖想也沒想的丟掉木條，對著大街嬌憨喊著：“就這樣啊，看一看嘍，新鮮出爐的糖人兒！”

“撲哧！”

白燁撫住額頭，真覺得這小妞可逗到不行。

徐小胖紅了紅臉頰，也感覺自己不淑女了，但還是眨眼等著白燁的解釋。

“要不以后我負責畫糖，你幫著吆喝？”

徐小胖沒搭理他，只是轉移著話題：“你看那些書，是因為平常喜歡看電影嗎？”

“不是，就前不久拍了兩部電影，想要看看。”

白燁搖著頭，徐小胖卻忽然像變了個人，顯得非常驚訝：“原來你是演員？你認識宋慧喬嗎？”

“不認識。”

他們兩根就不是一個路子，白燁也無所謂地繼續說道：“你看我現在這樣，有可能和宋慧喬有交際嗎？”

“也是。”

徐小胖點了下頭，若有所思再次詢問：“那你拍的都是什么電影？”

“就是演一些流浪漢啊殘疾人啊什么的，反正那種電影紅不起來。”

白燁隨意收起小馬扎，把手中書籍丟進小攤底下，見她有些想走的意思，不禁叫住：“哎，你想試試畫幾只糖人嗎？現在客人不多。”

徐小胖一向顯得矜持，但白燁還是能看出她對這些東西感到好奇，他對這個善良小胖妞印象很好，所以想教她幾下，就當做一次有趣的體驗。

徐小胖咬著唇兒有些猶豫，看了幾眼街上行人確實少了，終究按捺不住那份愛玩的勁。

看白燁好像亂畫似的，就出現一個個活靈活現的獅子鳥兒，她真的覺得特別有趣，可長期以來良好的教養，讓她不好意思過問。

徐小胖非常有學習的毅力，被熱乎乎的糖稀燙了幾下，還是忍著紅撲撲的臉蛋堅持著。

可白燁教了一會兒，卻按耐不住體內吐槽的洪荒之力，不停的嘰歪。

“不是這樣，手手，手要穩住。”

“都黏住了，嘖別說，你這個線團畫得不錯。”

……

“你好煩，我不玩了！”

在被吐槽了N次，而且發現自己不能像白燁那樣隨手一甩就漂漂亮亮，徐小胖終于惱了，還頭也不回的甩身走掉。

真生氣了？！

白燁摸著鼻子有些不確定，才自顧起收攤子，天色不晚了，確實該回家了。

沒想到沒幾下他就追到了徐小胖，走在路邊表情滿是郁悶。

白燁不禁蹬著車子往上湊：“還生氣呢？”

“沒，就是感覺那些應該很難學。”

“這個確實，我當年也學了好幾個月。”

徐小胖瞅了他一眼，感覺這貨那時候沒少挨訓，見她忽然嘴角帶笑，白燁不禁樂道：“怎么，想到什么開心事了？我可是好心提醒，再不走快些就耽誤練琴了。”

徐小胖媽媽是鋼琴學校的校長，放在古代那就是書香門第，她每次都要按時回家練鋼琴，真的非常勤奮。

白燁小時候別說玩這些高端的東西，日常上個課都得腦子飄忽幾十分鐘。

一向很在意這些的徐小胖卻是皺起臉，悶悶不樂道：“其實鋼琴學久了，也是挺無聊的。”

白燁努力蹬著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可不想教壞了徐小胖，過了半響才猶疑道：“要不我請你吃塊雪糕？”

“恩，我過幾天可能不擺攤了。”

他頓了下，又補充。

“是去拍電影嗎？”

徐小胖目光頓顯好奇，白燁正低伏著身子費勁的爬坡，沉聲道：“恩，算是。”

忽然感覺腳下一輕，原來是徐小胖跑到后面幫忙著使勁，看她一身漂亮裙子清純的樣，白燁不禁加了些力氣，同時回頭明朗笑道：“謝了，徐小胖。”

“沒事。”

她悄悄拭了下額頭細汗，忽然抬起臉頰，萌萌的希冀道：“你看我在幫忙了，以后別再這樣叫我好嗎？”

呃，這小胖妞不簡單啊！

...........

奉龜毛是奉俊昊的外號，白燁這么叫的時候，他覺得特別驚悚。

“你真的很龜毛！”

當白燁再次這么說的時候，奉俊昊卻是眉間帶著愁意，一聲都不吱。

白燁原本以為那部《殺人回憶》幾天的時間就能開拍，他拍兩部電影也是這么過來，沒想到這貨坦言開拍時間還遠著呢。

兩人蹲在新住處的樓下，白燁手指夾著煙，揉了好久額頭才嘆道：“你不是說準備好了嗎？”

奉俊昊努力抽著煙，撅著屁股郁悶道：“劇本什么的是準備好了，問題是資金還沒撥下來，我不是李滄東，人家制片方是要商榷的。”

白燁沉默看著大街，半響才悶悶抽著煙：“要多久？”

“不清楚，兩三個月應該有。”

奉俊昊搖了搖頭，對他猶疑說道：“要不，你到忠武路看看？”

“不想去。”

白燁搖著頭，有些傲嬌。

其實奉俊昊同樣不是很得意，這貨讀大學那會兒就開始接觸電影社團，但將近十年時間了，直到兩年前才拍了那部長篇電影《綁架門口狗》，而且還是一只撲屎的狗，票房那叫慘不忍睹。

用他自己在未來的話說：票房慘敗，我當時感覺都要下黃泉了。

看傍邊這貨也顯得了些陰郁，白燁拍著他肩膀道：“兩三個月時間嘛沒事，我和你一起等，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家伙搞得正經電影怎樣。”

“呵好啊。”

奉俊昊也是一樂，忽然反應過來惱道：“哎你這話什么意思？敢情你拍的那部不正經？”

白燁望著天，慢悠悠道：“要是正經，電影院能不給上映？”

奉俊昊頓時卡殼了。

“哎對了，你不是說過能在那什么電影節展出嗎？什么時候？”

白燁忽然想起這茬，不禁湊近了身子。

說實話，自己第一部影片他還是蠻期待的，盡管拍攝方式非常的奇特，而且就幾十分鐘。

沒想到奉俊昊悶聲回答：“我也不知道，電影項目是早就立項了，但電影節給的時間非常充裕，要等中國和RB那邊兩位導演拍好，才一起交給電影節審核。”

靠，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白燁撓著頭感覺特愁，拍了兩電影，卻是一點上映消息的影子都沒看見。

他是不怎么看韓國電影，但好歹是自己的電影，一想到《綠洲》也沒個確切消息，白燁心里更加癢了，貓撓似的。

要是白燁知道《流感》在2004年才會在全州電影節展出，而2006年才有可能在電影院上映，不知道他會不會瘋掉。

“老白，你說我老是按著自己的想法來？真的好嗎？”奉俊昊冷不丁問。

白燁看著他，從這貨眼中看出了《流感》那樣的迷惘，可能是這十年來的堅持一直都是無果而終，他也像小張那樣，腰板快要被擊垮了吧。

畢竟和白燁孑然一身不同，他要對身邊很多人負責。

白燁不知道，只是以他的原話回道：“反正對我來說，不搞心里不痛快。”

”也是。“

奉胖子點了下頭，胖乎乎的單手支著下巴，白燁也抱起了雙手。

兩青年蹲路邊姿勢各異，偶爾目光一致隨著某個路過女人移動，顯得特別屌絲。

倆仨個月嘛，大不了沒事擺個攤，或者找這貨耍耍。

白燁心想著，可還是覺得悶到不行。

..................

等奉俊昊走后，白燁剛丟下煙屁股準備上樓，忽然眼角余光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禁定眼一看，下意識就怔住。

“素利姐！”

一身黑衣白裙的文素利正迤邐的朝他走來，笑意盈然地道：“不錯嘛，一段時間不見，精神了很多。”

“呃，專程來找我？”

白燁本來就沒多少心理負擔，經過一段時間冷卻更加淡定了。

文素利比白燁更能調整自己，落落方方笑道：“我去你說的原住址找，房東說你搬到這邊了。”

“哦。”

白燁點著頭，等她說事兒。

文素利也很是直接，張口就說：“你現在有事在忙嗎？沒的話，我幫你接了個廣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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