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邊的小攤上的食物香氣飄入車內(nèi)，鼓和良棋都吞了口口水。樓半夏抿唇一笑，打開馬車門，讓駕車的梁碩將馬車停了。又給了他些碎銀子，讓他去買些小吃回來。

梁碩是蕭煜替他們找的人，信得過。

梁碩一邊掂著銀子一邊往路邊賣吃食的小攤?cè)ィ炖镞€念叨著：“沒想到這幾位公子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也喜歡吃這些小吃，嘖。”

好不容易能在和平時期出一次京城，作為蕭煜副將的梁碩表示，做馬夫他也是愿意的。

剛走到半道兒上，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飛速從梁碩身邊跑過，身后還跟著兩個揮舞著木棍的彪形大漢。

“小子別跑，還我錢來！”

聞言，梁碩一摸自己的錢袋，果然已經(jīng)不見。梁碩頓時大怒，也顧不上是在熙攘的街道上，登時踏地而起，直接躍到了那竄逃的乞丐面前。那乞丐猝不及防，直接撞到了梁碩身上。梁碩好歹也是軍伍出身，那乞丐瘦得皮包骨頭，竟然被反彈回去一丈之遠(yuǎn)，躺在地上呻吟。

周圍很快聚集了一大圈子的人，后面追著他的大漢也追了上來，兇神惡煞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乞丐：“別給我在這兒裝，把我的錢還回來！”

乞丐松開捂著臉的手，口鼻之間盡是血色：“哎喲喂，你們沒事兒追我干啥啊，我就是一乞丐，難不成你們什么時候施舍過銀子給我，現(xiàn)在反悔了想要回去？”

一個大漢一棍子敲在乞丐腦袋邊，把乞丐嚇了一跳：“別裝傻，明明就是你偷了我們的銀子！”

乞丐也怒了，四肢在地上攤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我就這么個人在這兒，你們搜吧，能搜到你們的銀子我自己去衙門請罪去！”

兩個彪形大漢對視一眼，開始有些不確定了。他們也沒有親眼看到這個乞丐作案，只是感覺到有人掏錢袋的時候一回頭就看到這個乞丐正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他們倆是殺豬的，能到他們那買豬肉的都不是缺錢的人。當(dāng)時附近的人中，也就只有這個乞丐最像會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的人。

可是現(xiàn)在……

從乞丐給自己辯駁開始，梁碩就開始偷偷觀察圍觀的人群。當(dāng)乞丐讓他們搜身的時候，有一個人神色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準(zhǔn)備偷偷離開了。梁碩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對圍觀的人群而言，這不過是一場戲，正要演到高潮。在這個時候離開，不是很可惜嗎？

梁碩徑直走了過去，將那人給拖了出來……

梁碩在這兒抓賊，那邊馬車?yán)锏娜艘膊煊X到了不對勁，留了良棋守著馬車，樓半夏和鼓出來找梁碩。

走出來沒多遠(yuǎn)，就看一群人圍在一處，鼓扯起樓半夏的袖子便往那邊去。越過重重人頭，喲呵，人群中間，梁碩正拎著一個胖乎乎的男人往里走，看來這里面也有他的事兒，怪不得這么久沒回去呢。

梁碩一抬頭便看到人群外圍戴著斗笠的人，以及他身邊的樓半夏，心里咯噔一下——哎呀，一不小心把正事兒給誤了。

當(dāng)下也顧不得重重揭開迷霧了，當(dāng)即往胖男人懷里一掏，掏出三四個形色不一的錢袋來，又從袖袋里挖出幾個，挑出自己的那個，其余的往地上一扔：“誰的錢袋，自己拿回去。”說完，也不管別人的反應(yīng)，擠開人群到了樓半夏和鼓身邊。

人群一陣靜默，隨即便爆出“嗡嗡”的喧鬧聲，一股腦往散落著錢袋的地方涌去。

當(dāng)下的情況已經(jīng)很清楚了，偷錢的不是乞丐，而是那個胖男人。但是現(xiàn)在，沒有人想了解誰是真正的賊，都奔著錢袋而去了。被嚇得腿軟倒在地上的胖子和癱在地上的乞丐都“哎喲哎喲”地叫喚著，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腳。幸虧梁碩扔錢袋的地方離他們還有幾步，現(xiàn)場的人也不算特別多，否則只怕要造成踩踏事故了。

梁碩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鼓掩在斗笠下的眉頭不由得皺起：“就那幾個錢袋，這些人怎么都上去了？又不是他們的錢。”

樓半夏抿唇搖頭：“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吧。”

三人轉(zhuǎn)身欲走，卻被一小婢打扮的少女?dāng)r住了去路：“幾位公子，我家少爺想請你們喝杯茶。”

“你家少爺？”

小婢抬手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一間茶樓：“我家少爺就在瑞祥茶樓。”

鼓和梁碩都看著樓半夏，樓半夏看了一眼茶樓的方向，彎唇：“我們添補(bǔ)些吃食就要繼續(xù)趕路了，萍水相逢，不必強(qiáng)求，日后有緣自會再見。”說完，便徑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鼓和梁碩也跟了上去。

在路邊的攤販那里買了不少的零嘴小吃，三人一道兒抱回車?yán)铮B鼓都抱了個滿懷，笑意忍都忍不住，哪還有神仙公子的模樣？

梁碩不知鼓的來歷，看他的模樣也知道絕對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見他抱著一堆零食渾身散發(fā)著開心的氣息，不由得奇怪：“鼓公子似乎很喜歡這些小吃？”

“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些呢，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鼓回答的聲音都有些飛揚(yáng)。

良棋扒拉著車窗，看他們回來便趕緊打開了車門：“買了這么多吃的啊！”良棋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看到了小魚干兒的貓。

樓半夏在車內(nèi)坐下，皺著眉從臀后摸出一塊石頭：“車?yán)镌趺磿惺^？”

良棋皺了皺鼻子：“你們剛走，突然有幾個小孩子經(jīng)過，要爬上來。我不讓，他們就用石頭砸車。幸虧沒砸到馬，否則馬驚了可就麻煩了。”

“這里的人都怎么回事？”梁碩蹙眉，剛才的搶錢事件，再加上那些孩子，這里人們的素質(zhì)可見一斑。

馬車一路出了城門，樓半夏掀開后車窗的簾布向外看。走遠(yuǎn)了些，便覺整座城都縈繞著一圈戾氣，也不知是這戾氣影響了城里的人，還是城里的人造就了這些戾氣。

“天下已有兵禍之征兆，看來離大陸陷入戰(zhàn)火的日子不遠(yuǎn)了。”樓半夏掩上窗簾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