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神秘領導的到來,公司沿路的老房又開始了刷墻。
我們公司的行政大樓被涂成了濃重的屎黃色。
崔主管親自帶頭用拖布拖廠區(qū)的地,好家伙,就差用嘴舔了。
結果折騰了好些天,領導取消了計劃,沒來。
就在清掃廠區(qū)期間,還鬧了點小風波。
當時我和幾個保安正清理雜草。
崔主闊步走來,管扯著嗓子問我:“你們找人修的圍擋,這么爛—那邊!好幾處漏洞!”
我痛斥老崔:“不是不做,你讓怎么做怎么做,上來就質問我,你算個什么東西!”
“你等著人事處理吧。”他指著我的鼻子,情緒有些失態(tài)。
“狗日的,你他媽讓公司領導找我吧!”
老崔接了個電話,扭頭走開。
賈隊對我說:“小兄弟,硬一點,沒問題。老崔是個甚玩意了。必須給他個下馬威。讓他知道,你不是軟柿子,絕不是好惹的!”
曼蕓電話里說:“吃甜食,調節(jié)心情,我準備今天去買小蛋糕,給你帶點。”
我想,老崔充其量就是個哮天犬,連妖怪都算不上,下下人物一枚。這不是西天路上的敵人,真正的是石副經理這類貨色。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得保持清醒,痛下決心,破釜沉舟,扳回一局。
在這個充滿斗爭、充滿算計、滿是謊言、盡是欺壓壓榨剝削的廠子,也許明哲保身、逢場作戲才是出路。
但臟話比謊言干凈一千倍。
我痛恨老崔與老石之流,亦厭惡胡副院長之輩。
我更加理解了魯迅。
魯迅先生到底是經歷過怎樣的悲哀的寂寞的啊!
我現在對魯迅的處境算是深有體會了。一個人太孤獨了,一個人那么正義,所處的又是即將崩潰的年代。家道中落,讓他看清了吃人的現實。
他做人平和,就是原則上從不讓步。很多人都誤解過他。魯迅的文章可以從課本上消失,但魯迅的精神不能從內心中消散。
黃董有天視察廠區(qū),我與賈隊開車跟著。
保安自動擋巡邏車出故障了。
賈隊開著他自己的車,拉著我,飆馳在廠區(qū)。
他開得賊快,車都飄起來了。
他說:“你替我開會兒。”
我說:“不行隊長,我開手動不熟練。”
“這還能行,迫擊炮會用,小米加步槍也得會嘛。”
黃董的專車停下,他徑直走向焦爐,我跟賈隊一路小跑,我們跑得直喘氣。
老黃在廠區(qū)會議室開會,方圓幾米沒敢坐人。
全場安靜得怕人,氛圍十分緊張,尷尬得要命。
崔主管鳩占鵲巢,坐在石副經理的位置。
他們這些好干部們平時都是爺爺,一個個耀武揚威,趾高氣揚,現在他媽的就跟孫子一樣。
老黃看著老崔,怒道:“他們腦袋膨脹得厲害了!你要不能整治他們,我就整治他們。”
崔主管嚇得大氣不敢出,汗直流。
石副經理亦低頭,不吭聲。
“你們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老黃使勁拍著桌子。
馬副廠長因辯解了幾句,會后被留下,挨了黃董一頓臭罵。
開完會,我跟老崔在廁所撞見。
他將煙頭扔進尿池。
他面露兇光殺氣騰騰地看著我,果然挨了訓就會變得更加狂躁。
當天一工人在安裝監(jiān)控時不慎掉落被洗煤區(qū)皮帶夾住導致死亡。
另一名工人洗煤區(qū)筒倉矸石倉內高處墜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