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未曾擁有的,總難陷入哀傷和歡愉;從來未曾屬于真情的是空幻的物語……”我的電話響了,是香椿芽的來電。
“蘇嶼樹,蕓蕓在你那嗎,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宿舍了?”
“啊!”
“你也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我趕緊去找。”
我瘋跑在校園,竟與蓓蕊撞了個正著。
“蓓蕊,你最近見曼蕓沒?”
“我那天見到小林了。”
“曼蕓現(xiàn)在在哪里?快告訴我!”
“我咋知道?”
“蕊姐,你快點告訴我曼蕓的下落。”
“別急嘛,先陪我聊聊嘛。”
“我沒空陪你玩,快告訴我!”
“哎呀呀。”
“蓓蕊,快點告訴我。不然我滅了你家老廖。”
“哪個老廖啊?”
“廖大頭啊。”
“我啊,我死了都和我沒關系。我只喜歡你。”
“江——蓓——蕊——你告訴我曼蕓現(xiàn)在在哪?”
她笑而不語。
我怒道:“我是滾油燒心,你是東吳招親。”
我跑去了蓓蕊新租的房子,沒人。
我跑去水果店,見葉姨叼著細煙,正撕著煙草,痛斥黑蛋:“養(yǎng)上雞兒還能下個蛋了,養(yǎng)上你能做啥了。告的曲兒不會唱。媽守著寡一把尿一把屎把你拉扯大,你一天到晚不讓媽省心。”
我馬不停蹄地趕往村子,見曼蕓舊院的門緊鎖著。問了對門的鮑大娘,她亦不知道曼蕓的下落。
我跑去了林母經營的草莓園。我問了那兒的老板,老板波瀾不驚道:“老蘇有段時間沒在這兒干活了,她家出事了。”
老板繼續(xù)忙草莓裝箱的事情,似乎曼蕓家的事情和他沒半點兒關系。
我再次給曼蕓打電話過去,依然是關機。
我跑到曼蕓住的小區(qū),仍然沒找到。
我飛奔在路上,尋找曼蕓的身影。
我的腦海不斷重播關于她的影像。
失落的風從我耳邊掠過,我仿佛飛跑在另一個星球,另一片星海。
我站在街角,像剪刀手愛德華一樣孤獨。
這里有個花池,我真想和她在一起轉圈。
我如入幻境,我看見曼蕓回眸一笑,她帶著滿身的悲流和滿心的悲愴,堅忍著劇痛向我微笑。這幸福的幻覺頃刻間讓我無比沉迷。
曼蕓她那旖旎而曼妙的氣息,縈繞在我腦海。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居然不再沉淪,不再墮落,我甚至開始早起,早起去吃早飯。
我開始不畏懼夢魘,敏感的我不再畏懼其他任何事情。我開始熱愛黑夜,熱愛一個又一個荒誕的夜晚。
遇到她以后,我再也不是容易嫉妒容易生氣的家伙了,我開始相信!
我晃蕩在湖畔,居然看到了曼蕓的幻影,她露出美的笑容。滿池的漣漪都充溢著她的微笑,她的笑活起來了,她活起來了,她仿佛變幻出幾只天鵝,白天鵝。
我看到了曼蕓的背影!
我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是那個滿臉疙瘩的學妹。
我感到一陣茫然。
我感到無限空虛。
我的腦袋就要爆炸了,我想找人算命,算算曼蕓現(xiàn)在在哪兒?算算自己應該在哪兒?
聽說市區(qū)有一個占卜少年,常年擺弄著地攤,為人們占卜吉兇。據(jù)說那少年是個孤兒,桀驁,不羈。我坐公交過去,找他算了一卦,他指著他水杯,沒有多說一句話。我一頭霧水。
“曼蕓,你的‘草莓’計劃進展怎么樣了?”我給她發(fā)了信息。
沒有回信,也沒有回音。
魔幻人間,充滿了憂傷。也許這世界處處蘊藏著憂傷。
“有沒有這樣一個世界,失去的人可以重新回來?有沒有這樣一個夢境,夢里,人不會消失?”我痛徹心扉地想。
“夢里草原,野草在蔓延。我一無所有,只有愛在蔓延。”我精神恍惚地寫。
當憂郁的激流涌入我腦海的時候,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然失去。
曼蕓可能藏在某一個古鎮(zhèn),躲著我,躲著我們。
我站在云都大街十字路口,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與健步如飛的人們,腦海一片空白。
生活的厄運總是悄無聲息地到來,讓人沒有一絲絲防備。
我從未想過,失去她該如何度過。就像現(xiàn)在,我被一種巨大的迷惘所罩。
兩個悲劇分開而相聚,儼然構成一個喜劇;兩個喜劇相聚而分開,儼然構成一個悲劇。
我披著一身黑衣,行走在古街。我一臉頹喪,心煩意亂地走著,走著,像是在迷宮里。
外面熱風洶涌,內心卻涼颼颼的。無形的迷宮像是一道無止境的屏障,使我看不到出路。
我不知被什么東西牽制著,只感覺猝不及防的失落感不知不覺地襲來。
不知什么時候,我還能再見到她。
我陷入漫長而無望地等待。
深沉的夜,柳樹下,我借酒消愁,醉出一碗寂寞。
“四月新釀的葡萄酒,濺射出綠色的星星,恍如一剎那的甜蜜與黯然……”我在手機備忘錄里寫,“曼蕓,我能夢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