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妙諦

春日快來了，醋縣的霧更濃了，所有的喜與悲仿佛都陷進迷霧中去了，灰蒙蒙的，不知所向。

“鹿守我的夢，鳥祝我的醒。”冷天里尋點熱浪，無力時找點力量。

經司空島老師引薦，我們第三個采訪的對象是怪哲學家孟醒老前輩。

“不能鈍刀子割肉了，得趕快拍攝啦。”我對老猿說。

“那咱們今天就去。”老猿道。

我告訴老猿：“拍小人物是時代大洪流，拍大人物是生活小日常。”

他說：“那孟老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

我說：“無法定義。”

煙搭橋，酒鋪路，孟醒終于接受我們專訪。

孟老說：“生命的棋已下錯至此，再無挽回的余地。”

“您為什么如此悲觀？”我問。

“詩曲是最無力的東西。”老猿道。

孟老問我與老猿：“你們現在在哪上班？”

“早失業了。”我和老猿幾乎異口同聲。

“怎么？”孟老問。

“人事不干人事。”我說。

老猿說：“對。”

“我這伙計準備考教資了。”我說。

老猿道：“但凡單位不是給我空畫大餅，誰會考這啊。咱又不是傻子，企業怎么忽悠我的，我就不想細說了。我這領導當得，慪氣慪的。牲口也得歇一歇，何況人呢？企業樹大，卻難乘涼呀。”

“煤老板們一夜乍富，還不是一個個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我說，“一個一個腦袋比豬頭還大！”

我感到一種悲愴，一種難以名狀的悲愴，一種未來照向現實的悲愴。

“可否加上愛情。”老猿道。

“傻孩子，何謂愛？一顆心尋找另一顆心，一個靈魂尋找另一個靈魂。”孟老道。

老猿不住點頭。

“你如果陷入其中，看見母豬都眉清目秀的。”孟老說。

老猿不住搖頭。

我發現孟老也是個老憤青，我發現我與他很對路子。

“老師，我是在無數的失去中成長。”老猿道。

“生活不能被打亂節奏，生活唯一的出路是揚長避短。”孟老說，“讓老天爺追著你給飯吃。”

“愛情受挫后，我的心中就埋下不服輸的種子，風吹雨淋都是成長。”老猿說。

“人不能太要強。”孟老說，“其實各有各的好處，不管做啥也好。”

“雖然不知道前途如何，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老猿說。

“成功與否，對我來說已沒那么重要。曾經的失敗，也已渺茫了，它是人生對我的一次挑戰，我挺了過來，這也許便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成功。”我說。

“成功不是贏在起點，而是贏在轉折點。很多事物放夢里就好，孩子，那些曾向往的，或許讓你失望。我的好多學生都說，有夢真好啊，是吧，有夢的時候會去努力實現它，沒有實現的時候會用盡全身之力去拼，因為一直有這么個念想。無止境地追逐就是一次一次周而復始的循環，如果一直更新夢想，那一生都在追逐中。如果實現了一個而止步，那一生又有可能庸庸碌碌，只靠著微薄的能力度日。這些好像都不是人生的最佳路徑。人生難免有曲折，有波瀾，任何事物都有存在的必要。它們讓你們變得成熟。”孟老說。

“受教了，老師。老師的一句話頂得上自己多年的摸索，這些都是人生經驗中的精華。”我說，“后來我長大了，不在乎細微得失。只要努力的方向對了，一切就對了。”

“也許像嶼樹那樣，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可現在已沒有魄力去放棄什么再考研了，因為一切已成為了使命，很多已經不容我再次選擇。我甚至無法決定自己做什么，人總是要前進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老猿說。

“其實，每一段人生都無所謂必須怎么，必須不怎么，隨心所欲可能會好些，為什么要強加這樣那樣的束縛。別人不是你，你也不是別人，何必？你們的人生會有高度，有寬度，有長度，有彈性，有時候還會有很強烈的樂感的。”孟老說。

“我其實早就厭學了，原諒我的掩飾。這也是我之前從沒有想過會發生的事情，解除了蘇嶼樹、薩恪后，我覺得不羈點淘氣點也不賴，仗劍天涯，笑傲江湖，未嘗不好。我質問我自己，為什么一定循規蹈矩，為何不可擁抱另一個自我？我也發現了一個純粹叛逆的自己，那個叛逆的孩子在掙扎，在吶喊。”老猿說。

“雨后生蘑菇，大自然調和萬物。路旁的風景再美，瞅兩眼就好。因為，還沒到遠方。遠方有多遠？也許，只有去過的人才知道。”孟老道，“你們去體驗各種生活。”

“也許生活的確是一門藝術。”我說。

“你們生活得很好的時候，也許會忘記掙扎在苦難生存第一線的人類。”孟老說。

“明天開始我要把心收起來，備戰考試了。努力過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老猿說。

“不論如何，瀟灑地走下去，前面就是你們所渴盼的‘地中海’，為什么不向她飛奔而去。”孟老道。

走出孟老的院子，我們看到了灑水車。

當灑水車到來的時候，我覺得特別高興。在這烏煙瘴氣的世界，他何嘗不像是救世主？

我想起了司空島、幻爺和孟老，他們就是洗滌我們精神的“灑水車”……

那迸發的浪花預示著勝利！這讓有理想的人力量倍增，也令許多灰塵憤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