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通常會在身邊帶兩本書。

不是提洛念茲在茲的《向日葵》，不是小蘿莉口味寡淡的《窗簾》。

聽說前者已經完結了第一季，足有六本之多，字數要比某個政客的代表作《布朗兄弟》還要多，而后者是擁有‘帝國詩人’名頭的卡西莫多·薩魯曼，一個被家族事業耽誤的吟游詩人，熱衷于讓人淚眼簌簌，特別是像露比這樣的清純少女。

“奧納西斯的混球，你要是再騙我把潤滑劑說成黃油，老娘要撕爛你的嘴！”

經過將近12個小時的疾馳，白羽估摸著‘小鹿斑比’的短發女性應該來不及追趕，在準備橫穿一小片森林的時候，下達了休息的命令，四匹最普通的矮腳馬喘著粗氣，在一旁咀嚼糧草，從面孔上絲毫看不出疲憊的莫利，砍到了足夠一晚上取暖的木柴，粗略估計不僅夠用還有盈余之后，就著剛生起的篝火，在小蘿莉旁邊，倒頭就睡。

被莫利的呼嚕聲打擾到無法入眠的白羽，取出一件多余的教袍，披在身上，視線在腿上攤開的書籍和頭頂的星空之間，來回轉移。

那本已經被他翻看第九遍的《奧術和奧義》，是那個女人在慌忙之際隨手塞給幼小白羽的陌生書籍，在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巨龍，有騎士，有魔法，有帝國的荒誕世界開始，《奧術和奧義》還有老房子的那本《物種譜》是陪伴他9歲以后生活的大部分時光，除了這本署名圣莫納什的經典著作之外，還有一本沒有署名的冷門書籍---《降臨》。

帝國中部的氣候遠沒有西境冷燥，往往中午只是一件修士服而到了晚上就需要厚重的粗呢料來取暖，也造就了西境更為淳樸和彪悍的民風，聞著獨屬于南部風鈴樹的清香和小蘿莉睡醒后的喋喋不休，還有莫利忽大忽小的響鼻，這可能是白羽稍有不多的寧靜，如果抵達帝都，這種有篝火和星空的日子，應該不會再有了。

“在母海中長達5個世紀的沉睡，一點也沒有讓你變的優雅和淑女。”

“亞美西斯的族人都是善于保護和愛惜自己的優良長生種，他們才不會在意你們人類貴族那套只滿足于玩心術的虛偽禮儀，而缺乏袒露的真誠。”

“那您能替我答疑解惑嗎？除了那位被Habit 點名逐出會議的親王級長生種，守護多米諾亡靈書的露比·亞美西斯，您能暴露在陽光下嗎？”

小蘿莉的漂亮臉蛋在篝火下，清晰的看到漲紅，色厲內荏道，“不能！”

狠狠咬了一口小魚干，不服氣道，“Habit的議會是地下黑暗種族狼人一家獨大，只有他們的喧嘩，卻沒有其他種族的低語，如果不是因為血族之間三大黨系的相互詆毀，根本輪不到拉美摩爾的露琪亞，這個騷娘們趾高氣昂，早在我們還擁有Habit議席時，露琪亞只是被卡妙皇族打壓的一小份子，說起來，我還要問這個騷娘們喊一聲姑姑。”

白羽緊皺眉頭，從《奧術和奧義》上收回眼神，脫口而出，“狼人和血族通婚？”

不在圍繞篝火轉圈圈的露比，沮喪的坐在白羽身邊，低頭道，“至于為什么我們會存在和拉美摩爾的狼人通婚，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為違反了血族的先例，我們不在被其他的黨系承認，甚至被流放和逐出。希施金家族成為月姬皇室占星師，鮮少過問地下世界，岡胥黎勾結你們卡洛斯帝國圣事部，消除異己，至于其他兩個黨系的血族，我被爺爺放入母海沉睡將近5個世紀，早已經不知道他們的去處。”

露比那副沮喪的小臉被篝火映照出頹疲，白羽知道那種被逐出家園的滋味。

“喏。”

白羽遞出一支青芒味的棒棒糖。

“你在哪里搞到的！”

露比那副上一秒還布滿心酸的苦瓜臉蛋，瞬間笑逐顏開。

“酒店的桌子上有滿滿一盒，臨出門順手抓的。”

瞬間剝開油紙放入嘴巴的露比，一副滿足。

“雖然你這個瘋子，大部分時候都讓人捉摸不透，還總干些傷害自己的事情，不過看在你這么懂小女生心思的份上，等我成長起來一定會罩著你的！”小蘿莉和白羽勾肩搭背，特別是緊靠在白羽身上的‘巨大’。

“你還需要幾次沉睡？”

“唔，兩次吧，不過我第一次的沉睡應該是血族史上最長的，相應帶來更高的質量存續。”

“你見過生命跨度達到150歲的人類嗎？”

“...”

白羽微笑，親昵的撫摸小蘿莉的頭，

公開資料顯示，十三支系的血族出過九位親王級的長生種，頭銜最高的一位就是亞美西斯族人的伯爵傳奇，勃艮第親王，但是敏感點在于血族不同于其他種族的先賢條例，即宓黨六戒，分別是：避世，領權，后裔，責任，客尊和殺親。這些貫穿一名生命長度無限制的血族一生，從出生就要無條件服從，近而從【六戒】中汲取生命純度，有點類似騎士信仰的十二大系統，而恰恰因為十三支系對六戒的的不同態度，分為三個黨系，比例分別是6:3:4。

這其中以亞美西斯，岡胥黎，希施金家族主掌【避世】和【領權】的宓黨六戒中的兩戒。

“那你以后會死么？”

“會。”

“你能活到我長出蝠翅的那天嗎？”

白羽低頭沉思，馬上道，“不太可能，血族只有第三次沉睡結束，才能張開象征權利和力量的蝠翅。”

“哦。”小蘿莉情緒低落，作為一名活了將近5個世紀的長生種，她還不明白‘老死’是什么概念，“那我以后可以庇護你的子孫啊，你們奧納西斯曾經不是卡洛斯最煊赫的大貴族嗎？”

“你不是向來很討厭人類？特別是人類貴族。”

“人類中也有好人啊。”

小蘿莉裂開一張舌頭還裹有棒棒糖的笑臉。

白羽突然合上書籍，站起身，披在身上的修士服，自然掉落。

小蘿莉仰頭，莫名其妙的看著白羽。

“我們的客人到了。”

“好嘞~”

似乎某人比白羽還要興奮。

摸出那枚古樸而富有神秘色彩的白堊懷表，輕輕扣動表把。

一陣肉眼可見的空間扭曲在四周變幻，重組。

直到在篝火的正前方，一個高挑的女性身影逐漸出現在白羽的視線中。

“烏普曼先生，您比我想象中要英俊許多，哦，原諒我錯誤的言辭，應該是奧納西斯的繼承人，白羽先生。”手提一把魔杖的高挑女性，面帶微笑，那副面孔似乎比白羽之前見到的要精致幾分。

“速度比我想象中要慢，第谷小鎮不應該是最佳的獵殺地點？”

“您真睿智。”

在高挑女性靠近白羽釋放下【時間的假象】時，白堊指針有過一次短暫的震動，他并不會自負的以為肯一路追隨來的‘小鹿斑比’的老板只是單純的被【假象】騙過，盡管白羽讓周圍的時間盡可能的緩慢，這樣的速度應該是十萬分之一，故而造成空間上存在的迷幻。

對于外人來說，這片白羽存在的篝火的空間內，還是原來的樣子。

白羽苦惱道，“一名主修亡靈啟示錄的異端，如果我把身邊這位女士---一名吸血鬼，奉獻給您，是否可以繞我一命？”

短發女性輕咬食指，作思考狀，柔媚道，“一名看不出等級的血族，她的隱形價值可能要比你那顆懸賞5000萬的頭顱要值錢許多，相信應該是葛朗臺大人最愛的傀儡玩物，那可是紅國王夢寐以求的珍寶。”

小蘿莉翻出一個無聊的白眼，給了身邊的混蛋一個秋后算賬的眼神，叉腰尖聲道，“到底打不打？不打睡覺了。”

白羽撫摸露比的小腦袋，微笑道，“看完了么？看完了還不上？難道沒有看到我釋放在她腳下的禁錮六芒星？”

高挑女性歪著腦袋，一臉奇怪。

瞬間，小蘿莉看似嬌柔的軀體，彈射而出，嘴里噙著一柄手骨煉制的匕首。

在露比彈出的一瞬間，白羽猛然后撤，最快速度的拉開和高挑女性的距離。

相比于巫師注重距離，一名煉金師則更看重時間。

“沒有時間，就沒有生命。”某個天賦不低的紅煉金士的名言。

看著疾馳而來的小蘿莉，高挑女性嘴角勾起戲謔，馬戲團的鬼把戲。

在小蘿莉不停變換的疾馳路線中，從地底下突然破土而出一只骷髏，速度極快，單手抓住在空中的露比，面目憎惡。

露比皺眉，反手刺入赤裸的亡靈頭顱。

可惜，耽誤了既定的速度，眼看著高挑女性腳下的六芒星盡數碎裂。

任何一名白菊巫師都能逃脫白羽的六芒星，不過是一個不需要如尼文加持的煉金術，它的作用只能是出其不意，對高挑女性來說，沒有太大的效果。

短發女性拾起手臂，親吻小拇指，詠唱。

“偉大的亡靈皇后，金克絲，請為仆人樹立起救贖原罪的墓碑。”

露比小聲嘀咕道，“晚了。”堪堪停住前沖的軀體，翻身后撤，一道墓碑猛然砸中露比前踏的地面。

第二道。

第三道。

第四道。

一道道墓碑如同從天空墜落，把露比的退路全部封死。

一邊要躲避詭異的墓碑，一邊要招架高挑女性甩出的一個個嗜血能量柱。

“我不想和你做盟友了！”

灰頭土臉躲避的小蘿莉尖聲道。

“你可以問問她，看看我們現在把你交出去還能否活命！”

白羽單膝跪地，用旁邊找到的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個簡易的煉金集成陣，只是這次撰寫的如尼文出奇的復雜，他在腦海中瘋狂的搜索能夠促成陣法的象徽符號。

“你到底在干嘛！老娘快被她玩死了！”

“畫圈圈啊。”白羽頭疼道。

高挑女性面帶怒氣，右手小拇指的一圈伽馬文字符，爆發出耀眼的金色，第二句低沉的詠唱響起，“沾染開膛手的腥血，感受被支配的恐懼，來自拉弗洛爾的罪惡王冠。”

在高挑女性的面前，突然出現，無數個密密麻麻的斷手，每一只手中都拿著不同的工具，剪刀，開膛手術刀。

當白羽聽到‘罪惡王冠’時，眉頭緊皺。

來不及了！

猛然劃開手腕，瞬間，鮮血再次噴涌而出，在白羽畫出的煉金集成陣中，不斷匯集，直到填滿所有縫隙，驟然間，爆發出沖天的紅芒。

高挑女性怒斥一聲，單手虛空拍出，密密麻麻的的開膛手術刀朝著白羽瘋狂襲來，眼看就要貫穿軀體。

白羽終于吐出結束語。

“【凋零】。”

幾乎同時，場中的地面出現一只紅黃相間的六芒星，中間是一輪月亮。

一道道囚禁小蘿莉的墓碑盡數粉碎，襲向白羽的一柄柄開膛手術刀，瞬間靜止，不可抑制的抖動，顫栗，突然發生匪夷所思的扭曲，直至變成一堆被折疊彎曲的廢鐵。

流失大量鮮血的白羽跪在地上，邪笑的看著面孔驚懼的高挑女性。

“您太低估我了。”

一下秒，白羽被一聲怒喝，震驚，笑容停格。

一道黑色的閃電的從左側身的樹林中急射而出。

“鉆心咒！”

白羽目瞪口呆的看著即將擊中自己的禁咒，那是魔法部下達指令禁止釋放的黑魔法。

一堵寬厚的肩膀擋住了白羽的視線。

塵埃落定。

只有被鉆心咒擊中的莫利，滾落在白羽腳下。

那副之前一直傻笑的憨厚面孔，如同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