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的風在呼嘯，諾大的旗幟在飛揚，高高的點將臺下，聚滿守營士兵。

他緊攥著我的手腕，絲毫沒有松開，目光平靜，平靜中有種令人窒息的恐懼，那薄薄的唇，向右傾斜，揚起一抹冰冷的笑。

聲音，奇異邪魅。

“我問你們，是誰放她離開的！”

“將軍，屬下不知！”

“好，那我再問一次，今日守衛東邊營欄的是誰？”

“回稟將軍，是我！”

有位年約三十的士兵手持長茅站出，他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目光直視前方。他的身后，那個年輕士兵神色蒼白，細細看去，不對，方才放我出營的并不是年長士兵，而是他身后那個年幼士兵。

“是你！好，很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柔和，笑容越來越邪魅。

只是瞬間，一個剎那，他臉上所有笑意凍結，恢復往昔冷酷，沉聲呼喝。

“來人，將他給我拖出去，五馬分尸，扔入林中喂野獸！”

“是，將軍！”

如此殘酷的命令，如此冷的話語，臺下短暫沉默，隨后，那些行刑士兵圍上前，領命。

是幻覺嗎，是耳朵錯聽嗎，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那個年長士兵已被他們拖下，身上的甲衣御在一旁，然后，向營外那片空白草地而去。

久久，怔在原地，好半晌，我才回神。

他是說，要將那個士兵處以極刑，五馬分尸。

不，不可以，絕不可以。

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他怎能如此殘忍。

“住手！”

來不及思考，來不及猶豫，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他手腕，向前沖去。

伸手，張開雙臂，擋在他們面前。

“全都給我停下！”

“不許停，給我拖出去，立即，五馬分尸。”

他們猶豫著，終于，其中一人上前生硬拖開我，將我死死按在草地邊，不能動彈，另一人則拖攥著絲毫不敢反抗的士兵向前而去。

他們將堅韌馬繩系上他四肢。

然后，五名騎兵飛身上馬，揚鞭，烈馬揚起長蹄——

“不，不要！”

震驚，恐懼，難以置信。

瘋了一般，我拼命的掙扎，想要上前制止他們的動作。但——一切，太遲！

“啊！——”

下一秒，痛苦凄厲的慘叫，轉瞬即逝，整個營地在慘叫過后變得寂靜，那個士兵分裂的身體被拖在馬后，駛向了我們不遠處的密林。

殘陽如血，映出了草地上點點晶瑩。

紅色的，耀眼的，散發著罪惡腥味的血，灑滿圣潔草地。

“這，就是不守軍規的下場！若有誰再犯，和他一樣！”

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宇文成都走下點將臺，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眼神輕蔑看來。

“若再踏出營帳半步，你的陪嫁婢女一個也別想活！”

“惡魔！”

恨恨的，嘶喊。

眼神如箭射向他。

他無謂的揚了揚唇，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欲向前方離去。

深吸口氣，滿腔憤怒再也忍不住。

雙手握拳，轉身，飛一般的速度擋在他面前，然后，再用力的，深呼吸。

下一秒，毫不猶豫，揚手，揮向半空。

然后，快速，落下。

啪！！！！

就那樣，狠狠一巴掌，重重拍向他臉頰。

拍痛我的手指，卻，拍不散，心里的愧疚和死一般的難過，那個士兵，他分明照顧幼小，替年幼的士兵頂罪，宇文成都，他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真的殺了他！”

冷冷的，淚，彌漫眼眶。

咬牙，恨恨看向他，唇間，嗅到血腥的味道。

“你這個魔鬼，怎么可以殺了他，就算他有錯，也不可以如此殘忍，更何況，他是無辜的。”

“該死的女人！竟敢打我！”

脖子，傳來碎裂的痛，呼吸，變得短促。

他的指狠狠掐住了我咽喉，眼神，瞬間憤怒，如此多的士兵，他臉上掌印清晰可見。

男人的驕傲全都被這一巴掌拍得灰飛煙滅。

所以，他憤怒了，爆發了，那惡魔一般的神情，在英俊臉龐浮現，眼底，血腥四溢。

“我殺了你！”

“好，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若有機會……”呼吸越來越急促，我拼命掙扎，用力呼喊：“……我一定殺了你，你這個惡魔，不配活在世上！”

“惡魔？沒錯，我就是一個惡魔！”

他的指越掐越緊，眼神，瞬間更幽暗冰冷。

但，那一瞬間，是錯覺嗎，他眼底竟有絲沉痛一閃而過，帶著淡淡迷離，仿佛，我的話刺到了他的痛處，勾起了他深藏在內心的某種記憶，所以，他臉上的笑越來越深，越來越邪魅。

“呵，剛才那些，不算什么，今天，我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惡！”

說罷，他的唇冷冷勾起。

掐在我脖頸的手慢慢松開，然后，轉身，沉聲吩咐靜立在旁的士兵。

“來人，將郡主帳中的婢女全帶出來，押往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