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爺,是這樣的。余家五姑娘還讓老奴帶句話給爺,這東西,她收下了,回頭親自登門回禮。可這人要是收下了,她可沒人可以回禮!”
程鈺笑道:“她親口說的?要回禮?”
“姑娘是這么跟老奴說的。”
“好,我倒要看看,她能送什么回禮,能抵得過我那十箱金銀首飾綾羅綢緞!”
“行了,你下去吧!這趟差事你辦得極為穩妥。回頭到賬房領賞?!?
張嬤嬤出去不久,江渚就帶來了一個程鈺意料之中的消息,“大爺,還真被您猜中,江世同果然被徐相藏起來了。徐相好本事,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玩了一招金蟬脫殼的好把戲?!?
“十九找到人了?人在哪兒?”
江渚把十九派人盯著徐紹庭的事大致說了說,又把杏林胡同余家五姑娘身邊那個寧遠也在盯徐紹庭的事也一并說了。
她也在盯徐紹庭?這是為何?
是了,差點忘了,她可不是小門小戶出身,余博聞是她的祖父,自然不會忘記江世同在當年那件事中所出的力。
說到底,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漁樵,你去把先生請過來,我在內書房等他!”
漁樵自然知道,大皇子程鈺說的先生是李善長。也不多話就出去找人了。
“江渚,你去給張三本透個話,就說有人無意間見到梁炳收受賄賂。至于之間怎么個收受法,讓他去找文載舟文大人,文大人自然會給他個說法!”
“是?!?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巡江御史羅辰肯定不會私自放跑江世同,那可是他好不容易逮到的。
那么問題就只能出在半路上跑去押送江世同的梁炳身上,據他所知,梁炳今年可是添了四個大胖小子。
說起養兒子,也是費時費力費人費財的事兒。要是不巧碰上七郎那樣的,難怪阿爹最近頭疼得厲害。
張三本乍一聽說之下,頓時來了精神,有活兒啦!
連飯都顧不上吃,忙巴巴地跑去禮部尚書文載舟府上,把這事兒說了一通。
文載舟把事情稍微一理,就知道這事兒有搞頭,和老宋兩個人窩在內書房里頭整整一個下午,到了晚上,就把梁炳請過府宴飲。
梁炳也不推脫,應下就去了。酒過三巡后,文載舟冷不丁地問起他,家里有多少個兒子啊之類的事兒。
梁炳冷汗滿頭,自己和文尚書歲數相當,人家好歹也是狀元郎,到了這個歲數還未娶妻,更別提什么兒子不兒子的了,反觀自己,身強體壯的,嬌妻美妾的,一就不小心就有了八個兒子。
今年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運,一下子多了四個大胖小子,又從徐氏那里得了三萬兩白銀,真所謂是人丁興旺啊!
人財兩得此等美事兒竟是落在了自己頭上。
“這個……這個……剛添了四個大胖小子……嘿嘿……嗝……嗝……”梁炳真的想對天發誓,他真的……真的不是在向文大人炫耀!
“還是梁大人有福氣??!有這么多個兒子!不像我,孤苦伶仃,只怕晚景凄涼啊!”文載舟一邊小酌,一邊斜眼瞄著已經酒勁兒上頭的梁炳,一邊感嘆。
“嘿嘿!哪里哪里!這都是……嗝……”話沒說完,梁炳這邊已經打起了酒嗝,就在他尋思著說點什么安慰安慰,真的有可能落得個晚景凄涼的,可憐的文尚書的時候,卻聽文載舟話音一轉,道:“這么多個兒子,梁大人養起來只怕要費不少銀子吧!”
“這個……應該的……應該的…負擔是挺重的。文大人也知道,咱們……嘿嘿……俸祿就那么點……沒辦法……沒辦法……”估計這會兒梁炳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文載舟突然臉上一肅,冷笑道:“梁大人,那三萬兩銀子可夠你養上好些年的兒子了。”
梁炳被三萬兩銀子給弄得一個機靈,懵了好一會兒,頓時酒都醒了一半,還能咋辦?當然是趕緊不承認有這么一件事。
“沒有的事兒。文大人,這是污蔑!我……我沒有……這三萬兩的事兒……我是被冤枉的啊!”
酒席之上,文載舟就這么看著梁炳雷聲大雨點小的嚎啕大哭,這種哭最費力氣,就是在那兒干嚎著,嗓子都喊啞了,也沒真見到有幾滴眼淚下來。
文載舟實在不耐煩聽這個,干脆開門見山,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行了,你也別跟我打馬虎眼。那三萬兩銀票,從哪兒來的,在哪兒收的,花到哪兒去,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今晚和梁大人說這個,也不是說要怎么樣梁大人。我只一句話,這事,這江世同,大皇子那邊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話是人家遞到我這兒的。
該怎么辦,梁大人回頭好好思量思量?!?
梁炳是腳步打著顫兒回到梁府的,坐了一會兒,才趕緊從腳底板下頭的鞋墊取出那張三萬兩的銀票,實在沒辦法,家里頭夫人管的緊,沒點私房錢那他梁炳該如何在這京都官場上立足?
總不好老是朝夫人伸手要錢喝花酒吧!
直到把銀票穩妥地裝進木盒子里頭,讓管家連夜把這盒子送進江府,交給了江夫人徐襄鈴,這才松了口氣。
可心下仍然惴惴不安,躺下去,輾轉反側了半宿,終于在五更天的時候有了個好主意。這下,他可以安心的睡一會兒了。
第二天早上,整個京都都熱鬧非凡。大街小巷都可以看見這么一個身影,光溜溜的,啥也不穿,專門跑到人多熱鬧的地方,往那些逛街的大娘子小媳婦面前一轉,赤條條地辣眼睛,嚇得姑娘們四處奔逃,有人眼尖地認出,這不是前些日子奉了差押送江世同回京的梁炳梁大人嗎?
怎么好端端的就瘋魔了?
聽說今年他府里頭的妻妾又給他添了四個大胖小子。
這會兒不是應該人逢喜事精神爽嗎?
怎么江世同才剛死沒多久,這梁大人就瘋了?
難道就跟傅老先生一樣,考舉人一考就考了三十六年,直到五十八歲才中了舉,這一中舉,就高興瘋了?
莫不是也是這般緣故?喜悅來得來突然,想不開?
就在膽大好事的人四處奔走相告這一糗事時,徐紹庭剛從江府他姐姐徐襄鈴那頭出來,火急火燎地往江世同那頭報信去了。
江世同在聽完梁炳是從文載舟那邊吃完酒后回府才送還的銀子,才發的瘋,心下便了然。
來了!事情來了!
這一天終于到了!
那就看看誰更接近圣意!
“那就先下手為強!把消息都散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