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沅不緊不慢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左右環顧，似在觀光，好不悠閑。

跟在她身后的穆柳見此，忍了忍，終是開口問道：“郡主，雪妃怕是來者不善。”

雪妃，即是剛入宮不久的穆如雪。

“她進了宮，我們總有對上的一天，今兒個不早不晚，姑且算是好日子吧。”

穆如雪昭她進宮談心，先是去了丞相府，發現她沒在，又跑去福源樓。因而，她是從晏未央的懷里爬起來赴約的。

“郡主……”

穆柳還想說什么，卻顧忌前頭領路宮人，芷沅瞥她一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必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穆如雪既然選擇出招了，那么她也就不必再去猜她到底會怎么做了，只用等她出招，然后見招拆招即可。

不一會兒，便來到沐陽宮，芷沅抬頭望見上面牌匾，不由一笑，看來公山慎確實對穆如雪不錯。她記得曾在無名閣的情報網瞧見過，沐陽宮是十多年前蕭妃的寢宮，而蕭妃可是當年寵冠六宮的唯一。

“小蘭，咱家帶攬茞郡主過來了，你且進去向娘娘通報一聲。”

一直領路的太監喚來沐陽宮的宮女，如此說了一句，便向芷沅致意告退，小蘭一邊向芷沅請安，一邊仔細打量后，方才進殿。

不過——

“郡主，二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下馬威唄！”

穆柳一怔，瞧見芷沅臉上的無所謂，不禁皺眉，“這已經一個時辰了，她就不怕惹人閑話么？”

她最憂心的倒不是這些，而是芷沅的身體，雖然現在天氣漸漸回暖，但是在外面寒意依舊。

“她有何懼？聽說她之所以會得寵，除了她的沖喜身份，還有一層便是她的‘真實’性格，這在以勾心斗角為家常便飯的宮里，可是一枝獨秀呢！”

芷沅雙眸瞇起，對于穆如雪晾了她半個時辰的事兒，她倒是沒有多少感覺，不過就是為她真實性情在添一把火罷了！

“郡主，可您身子……”

“穆如雪是什么人，她精于攻心算計，怎會在這種事上落下把柄？放心，她不敢做得太過的。”

言罷，不過片刻，沐陽宮的殿門便緩緩打開，方才進去的宮女匆匆出來，見到芷沅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臉上閃過遲疑，然后斂神滿含歉意道：“奴婢見過郡主，娘娘昨夜里沒有休息好，方才睡下了，低下人沒有過來與郡主說一聲，是奴婢的失職，請郡主恕罪。”

聽了此話，芷沅還是那么一副悠哉模樣，穆柳倒是想怒卻又想起自家郡主的話，又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下去。

“那如今她醒了？”何必費力與一個宮女計較呢？芷沅上下隨意打量眼前宮女一眼，便抖了抖輕髦，問道。

宮女也不多贅言，忙將芷沅請進去。

身后的殿門緩緩關上，昏暗的殿內沒有點燈，芷沅一進門便將目光落在坐在上方那個不過轉日不見，便如換了一個人一般的女人。

“你來了。”二人誰都沒有說話，漠然相對，半晌，穆如雪開聲道。

輕笑一聲，芷沅道：“娘娘多日不見，愈發高貴漂亮了呢。”

芷沅的話說的真誠，也確乎是事實，進宮以前的穆如雪整日白衣翩躚，如高貴不可侵犯的雪山蓮花，而如今的穆如雪，似乎還是喜歡端著架子高高在上，但雍容的宮裝上身，直接掩了她的清純之氣，將她襯得越發冷艷了。

“誰說不是呢？這一切還需感謝郡主，若非郡主，又何來今日的本妃呢？”穆如雪冷笑一聲。

“知道就好！所以娘娘應該心懷感恩，切莫恩將仇報呀！”芷沅尋了一個位置，自在坐下，臉上笑盈盈的表情依舊。

“穆芷沅，你如今也不是以往那個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了，你當該知道本妃坐上這個位置最大的目的是什么，如此這般，你還敢有恃無恐？”

穆如雪起身，款步下來，走到芷沅面前，站定，眼中閃過冷寒，“如果今天本妃要動你，穆嘯天那把老骨頭也救不了你。”

似乎真的被穆如雪的話震住，芷沅擰眉，思忖了一陣，方才歪頭定睛端詳她，爾后咧嘴一笑，問道：“那你覺得你今天動得了我么？雪妃娘娘？”

雖說現在穆如雪比起以前，身份更上一層，要想對付她自然不管是手中權力亦或是手中人手都更大更多。

可是，相對的，被打上圣上女人的標簽，那她便會被更多人所注意，在宮里這種處處都是眼睛的地方，如果穆如雪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她一根指頭，那她就等著宮里那些看不慣她的女人聯手吧。

聞言，穆如雪臉上閃過惱怒，沉靜多日，早在幾日前得到她回來的消息，穆如雪便坐不住了，但是，她現在還尚未在宮里真正立足，因而也不敢做的太明顯。

好容易等到今日，她讓人喚芷沅進宮，即使不能要了芷沅的命，穆如雪也想先在她身上狠狠出一口氣，哪想，芷沅在進宮前會跑去皇后那里轉了一遭，明明白白讓皇后知道她是被雪妃宣進宮的。

一旦穆芷沅這賤人在沐陽宮有一絲好歹，公山敏那死女人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整治她的機會。

穆如雪臉上的憤恨好一陣才壓下去，而芷沅也就坐在一旁，手撐額頭，玩味地看著她，不言一語。

“本妃與你多日未見，邀你在宮中小住至年晏那日，想必郡主當不會拒絕本妃好意的吧？”穆如雪冷著臉，似是連表面虛與委蛇也不愿在與芷沅做了。

“雪妃娘娘，請問——”隨手將桌上的茶盞拿在手中，也不飲茶，只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芷沅抬眸瞧她，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嘲諷，“您拿什么來保證本郡主不會拒絕呢？若是本郡主拒絕又如何呢？”

冷笑一聲，穆如雪也答她的話，只喚：“穆波。”

話落，一道灰色身影忽然現身，一直默默站在芷沅身后的穆柳猛地上前，握緊袖中梅花鏢，容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