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沅回來這兩日，晏未央找到時間便摸過來與她膩歪在一起，這讓身邊伺候的庫家兄弟和穆柳等人喜憂參半。

喜的是兩位主子情投意合，憂的自然是越來越近的郡主及笄。本來郡主及笄之日是可喜可賀之事，然而，及笄便是大婚之時，這對于心有所屬的郡主而言，又怎么可能還是喜事呢？

可是，距離婚期已經半月不到，明明該最緊迫的兩個人卻優哉游哉，身邊人見此，不止一次感慨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如今，被操碎心的兩個人此時正窩在福源樓談情說愛。

“你說咱倆現在這樣算是談戀愛么？”她沒有談過戀愛，但她覺得談戀愛的人應該和他們差不多吧。

“談戀愛？”晏未央抱著她躺在軟塌上，地龍火熱，雅間暖意融融，他忍不住蹭了蹭她的脖子，“是你在那邊的說法么？”

這兩日，她把她的來歷毫無保留的告訴他，她心里有種感覺，他一定不會驚訝，果不其然，她只從他臉上看到驚喜。

她問他原因，他只溫柔回答：“沅沅愿意將這些告訴我，代表沅沅真的將我放在心上了。”

“嗯，成婚前先戀愛，雙方了解對方品性，免得婚后成了怨偶。對了對了，差點兒忘了！”現在她與他說話，常常想到什么說什么，隨性的小模樣讓他忍不住天天都把她拴在褲腰帶上，聽她說話。

“你昨日說的還沒有說完，現在繼續，我想聽。”

她抬眼凝視他，目含期待，他深深地看著她，然后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道：“好。”

她將所有事情告訴他了，他也告訴她，她真的是穆家芷沅。

他的師父侗闌曾經與他說過一段往事——

那一年，伯里巴國突然大軍壓境，穆啟之遵詔應戰，莫煙雨懷孕六月，即使再想隨夫出征，也不可能。

穆啟之領軍抵達雁泉時，就爆發幾次或大或小的戰役，此次，伯里巴有備而來，在伯里巴的蠱毒之下，穆啟之也尚無可解之法，可是，穆啟之貴為大將軍，用兵如神，自然也不會輕易戰敗，所以，兩軍僵持不下。

三月后，在一次戰爭中，穆啟之失蹤，戰報傳來時，朝堂嘩然，次日華都流言四起，街頭巷尾都在傳穆啟之并非失蹤，而是不戰而逃。

這讓穆家人氣怒交加，這時，已有八月身孕的莫煙雨著一品誥命裝，求見公山慎，請求圣上讓其護送糧草至雁泉，她深知，戰報除了傳來丈夫失蹤的消息，也帶來糧草不夠的傳訊。

公山慎開始自然不肯，可莫煙雨只跪在御書房外，道：“圣上不應，臣婦不起。”

聞言，公山慎認為莫煙雨觸怒天威，實在不可饒恕，但念在穆嘯天的份上，他沒有懲罰她，但也沒有讓她起來，就讓她跪在外面。

那日是冬至，雖然不像今年這般大雪紛飛，但到底也寒氣襲人。誰也不知道懷孕八月的莫煙雨是怎么熬過那十個時辰的，只聽說圣上被她感動，心中不忍應了她的要求，而那時，莫煙雨的雙腿已經快站不起來了，可她依然堅持在第二天領軍護送糧草。

聽到這里，芷沅除了氣怒之外，還有疑惑，她還是不認為公山慎是那種輕易被人感動的人，她認為，公山慎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他或許有仁心，但沒有慈心。

晏未央聽到她的問話，神色間是少有的敬重，他說：“當時朝堂之上，只有莫姨適合護送糧草。”

她追問原因，他解釋：“莫姨隨夫出征多年，天下間，可稱得上用兵如神的除了穆大將軍之外，還有莫姨。她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雖為女子，但有男子將相之才。師父曾說，如果穆將軍夫婦愿意，天下五國鼎立局面必將改變。”

她震驚之余，只剩驕傲。

昨日，晏未央看著她的小模樣突然不想再說下去，他的愿想便是讓她開開心心，臉上掛著燦若朝陽般的笑容，哪怕是使壞的笑容，他也歡喜。

正如第一次初見那般，宮宴上，他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她，沒有為什么，就這么自然地看到她。之后，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看到她嘲笑、諷笑、冷笑，還有痞痞的壞笑，不管哪種笑容，由她做出來都那樣不同，令人矚目。

昨日他將話題岔開，也剛好有事需要他處理，因而后續他沒有說下去，但是現在是逃不過了，她想知道。

既然她想，他便不忍她失望，更何況他知道父母是她的執念之一。

莫煙雨抵達雁泉之時，雁泉又連續爆發兩次戰爭。而這兩次一次是由伯里巴挑起，一次則由鐵衣衛挑起。

這兩次戰役，兩國將士死傷無數，伯里巴的兵衛在蠱毒的作用之下一次比一次兇猛，但是莫煙雨依然帶領將士守住城門。

晏未央說：“這些將士都是跟著穆將軍與莫姨出生入死的人，所以，莫姨也不用擔心內部出亂子，唯一有可能出亂子的就是護送糧草的兵部，莫姨也讓人將他們看管起來，不準外出走動。”

“我娘的權力這么大？”芷沅不解問他。

“此次出征，公山慎雖然不愿，但是卻也賦予莫姨莫大權力，甚至有先斬后奏之權。”

“公山慎那時還很忌憚我爺爺，是么？”晏未央如是一說，芷沅便知道原因了。

“不錯，穆老丞相不肯莫姨以身犯險，他在朝堂上說過，如果莫姨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一尸兩命，而公山慎就是兇手。”

聞言，芷沅沉默良久，她陡然出聲詢問：“大黑，你昨日說，我爹失蹤了，那我娘去到找到我爹了么？”

晏未央環抱她的手緊了緊，想起侗闌說起時的無奈與嘆息，他低聲道：“……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輕輕勾起唇角，她的笑容有點傷感，也有輕松，很復雜，復雜得讓晏未央心疼。

“大黑，我現在不想聽這個故事了，等我想聽的時候，你再講給我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