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寧可殺生成仁,也不能讓天朝顏面受損,驀然是打定主意,她要從容應對,但萬一……她決不可讓娘親難做!
人既有了覺悟,有些事就并不難了,特別是對于尹驀然這樣的女子,她只希望那個綁架她的人不是靜王,如果是靜王,她或許不需要以死抗爭,那人應不至于難為她,但那人如果真的敢這樣做,就說明了他的眼里已經沒了皇權,那是對她爹,對陛下的挑戰,也是極大的威脅。
秀眉隆起,驀然雖然對自己為何到了這里不解,可是她實在沒空想那些,她還是需要了解環境,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不可以拋棄,佛經有云,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不到最后,她都要抗爭。
已經冷靜的女子微微低頭,現在才覺得手上的傷口作痛了。
可那一低頭不要緊,驀然再次睜大了自己的美眸,“不……”
不可能!不敢置信地!
先前穿衣起身,因為她太過留心其他而沒有在意,現在再看,她的十指纖長,一如從前,但那從來因為彈琴習字而被修剪地齊齊整整的素凈指甲,如今是又長又尖,上面還涂抹著艷紅的蔻丹。
這是她的手嗎?不……絕不可能,一夜,只一夜而已,她怎么可能變化那么大?想到昨晚的夢魘,尹驀然被內心一股強大的恐懼攝住。
一下子沖到了那梳妝臺前,這算是驀然成年來,第一次失態,如今她的手都在顫抖,她慢慢地執起了那方菱花銅鏡,然后一閉眼,迅速地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后,再迅速睜開。
咣當!
啪!
整個人也摔倒在地上!
驀然很想再去拿那方銅鏡,想再確定下,可是發現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哈哈!太驚悚,太可怕!以至于她只會笑了!
那鏡子中的女子,玉顏雅致,還透著絲絲嫵媚,勾魂懾魄,若論長相一點不比自己的,也就是尹驀然的差,可以說互在伯仲,各有千秋,可是……可是這不是她呀!
驀然努力地抬起手,扶上這張臉,用力捏了下,會痛,會痛!所以……她又想哭,驀然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哭過了,她怎么了?誰能告訴她,她到底怎么了?
有一個解釋,一個無法讓她接受的解釋正撞進她的腦海!
就在此時,門忽然開了,進來個丫頭,她一看到驀然坐在地上,立刻驚呼道:“姑娘,你這是怎么了,快起來,你想嚇死桃紅嗎?”
“啊呀,姑娘,你怎么哭了?”那個叫桃紅的小女孩嚇壞了,她家姑娘什么時候哭過,莫不是病了,“姑娘來!”
任憑那個叫桃紅的,也是穿著桃紅色衣服的小丫頭扶起她,驀然的眼淚里已經沒了波瀾,這算什么?
此刻她多么希望,這是傳說中的江湖易容?可冥冥中,她的心中早已被另一種已經接受的恐懼填滿!
扶了驀然回床上坐好,那小丫頭見這位姑娘一句話都沒有,心里也有些害怕,“姑娘,可是不舒服?也是,姑娘從不曾這樣早起過,今日定是緊張了吧!也對嘛,今夜姑娘就要正式掛牌,如今整個宣稱都熱鬧壞了,就連達官貴人們聽說后,也要來捧場,姑娘的初夜自然是重要的!”
驀然看著那個一面弄水絞絞帕子,一面嘮叨的女孩,自從聽到掛牌后,她的腦子就轟隆隆地作響,后面的一句都沒聽見,她傻傻地看著這個房間內的布置,再傻傻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啊……”桃紅的手被驀然捉住,那痛意極為明顯,“姑娘!”
“你剛才說什么?你說什么?我……我叫什么?”
驀然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此刻定然如惡鬼一般了,那個小丫頭的瞳孔里全是恐懼。
“姑娘,嗚嗚嗚,姑娘,你不要嚇桃紅,姑娘,你……你怎么了?你今夜要拍賣……拍賣初夜呀,你是我們環彩閣的梓幽姑娘呀,你莫不是要反悔了吧!”
尹驀然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但最后一刻的清明讓她渾身發顫!不,環彩梓幽?怎么會?怎么會?
“嗚嗚嗚,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這個樣子,晚上還怎么接客呀!”
現在正午了,陽光傾灑進了房間,驀然靠在床上,渾身無力,大眼也失去了神采。
剛才驀然從昏厥中一醒來就看到了許多人,她們全都喊她梓幽,讓她沒有機會反駁,更不敢反駁,她可不想被當做鬼怪,架上火刑架。
這里是青樓,驀然已經接受了,這里更是天下聞名的環彩閣,剛才那個叫嚴媽媽的也來了,一口一個女兒喚她,叫地那么“情深意切”,驀然雖然是未涉世事的小姐,可是從小她就跟著父親,行走在相府書房內。要說看人,自問還是有三分本事的,這嚴媽媽情不及眼底,處處對她透著打量和不信任,就以為自己是在裝病。
慢慢起身,推開窗戶,外面大街上小景致致,有著別樣風情,這感覺是那樣陌生與熟悉,八年前,才八歲的驀然隨父親代天巡狩,就到過江南,更到過此處宣城。
閉上眼,驀然知道,這絕不是冒充可以辦到的。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她,尹驀然,的確現在身處在宣城,離京師十萬八千里的地方。
此時,驀然的心底忽然涌出個可笑的念頭,會不會她就是環彩梓幽呢?她只是因為太過向往東府驀然的高貴,所以黃粱一夢,把自己錯置為尹驀然,如今醒來,各歸各位,她還是梓幽,驀然只是一個虛幻的景象罷了!
“騙誰呢?呵呵!你騙誰呢?尹驀然!”低頭輕輕地自言自語,卻那樣有力!
如果對于尹驀然只是一場夢,夢醒全空,那為何自己沒有梓幽的記憶,梓幽對于自己來說就是完全的空白,什么夢會如此厲害地置換了這些記憶?
“梓幽,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愿意接客嗎?所以逃了嗎?”緊緊地攥住手中的被角,驀然要慢慢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