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淡淡微笑的時候，他的眼神卻空靈如夜。

有人說他的目光里有深深的思念，但那思念卻帶著痛惜，痛得銘心。

他在等待他的天使，即使她看不到他的真心。

多么動人的傳說，可那畢竟是傳說。

記得那天他說，米靜，有沒有興趣做我女朋友。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溫潤優雅的淡笑，那是恍若妖精的絕世美麗的笑容。

我看著他，險些被他的美麗所迷惑。

可是，他眼神里淡淡的痛惜卻讓我不知所措。

這個少年該是玩弄于塵世的精靈，用他無比魅惑的笑容，引誘天使墜入凡間，可是如此虛偽的世界怎會有童話存在，我不相信這虛渺的傳說。

我寧愿用冷漠封閉自己，也不會讓自己陷入一場可笑的游戲。

一個星期的相安無事。

下課的時候，我坐在座位上，靜靜望著窗外發呆。

“季惟軒怎么和冷可兒分手了。”

窗外傳來小聲的交談。

我微怔。

“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過，哪來的什么分手啊。本來季惟軒已經很明確地說了他有喜歡的女孩，可是冷可兒對季惟軒說如果不和她在一起，若是讓她知道了他喜歡誰，一定不會放過那女孩，要不是這樣，季惟軒怎么會任她到處宣揚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啊。”

“這樣囂張跋扈的女生怎么配得上季惟軒，你知道嗎，新聞系新來的轉校生米靜才是真正的公主呢，我們都覺得，只有她才配得上季惟軒。”

我愣住，突然想起那天他突如其來的吻，陽光在樹葉的縫隙中透出斑駁的陰影，空氣清新，他小心翼翼地抱著我，眼神清澈，仿佛懷里擁著的是全世界。

可是，他在等待他的天使，而我這樣的女子，怎會是天使。

我冷冷地笑了。

“米靜可是傳說中高不可攀的公主啊，她永遠像冰山一樣冷漠，沒有人敢想象能得到她。她又怎么會對季惟軒動心。”

“可是我們都相信季惟軒是真的喜歡米靜，所以，真愛一定不會被傷害。”

剎那間，有莫名的痛襲來，我重重按住胸口，皺起眉頭。

聲音漸漸遠去。

腦海里突然浮起遙遠的回憶，千絲萬縷，我伸出手，仿佛即將抓到那些記憶，可是終究，它們還是在離我不遠處化成煙霧，消失不見。

為什么，這種心痛竟是那么濃烈。

“米靜。”

突然有好聽的聲音混合著干凈的淡香在我耳邊輕輕響起。

我猛然回頭，額頭差點頂到了季惟軒的鼻尖。

他若無其事地坐在我旁邊，看著窗外。

“你相信這世上有天使嗎？”

他的眼眸烏黑，仿佛閃動著璀璨的星芒。

陽光將他的頭發鍍上金色的光澤，連同他俊美的臉龐，突然給我一種錯覺，仿佛誤闖入童話中面對著無與倫比的王子。

我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呵呵，曾經我不相信，可我真的遇到了我的天使。”季惟軒目光中似乎有光芒在閃爍，停頓了片刻，他淡淡地笑了，“米靜，曾經的你是那么善良的天使，從沒想過你會像現在這般冷漠，雖然沒有人看到你真實的心，可我明白，這個別人眼中光芒四射的公主內心是怎樣脆弱。”

他的話竟刺入我的心，是的，我是沒有感情的公主，我從來不會為了任何人微笑哭泣，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遠離世俗喧囂。

也許我不快樂，可是，如果不用這冷漠來掩飾自己，我該會是怎樣的痛苦，誰能明白。

“你以為你了解我嗎？你憑什么這樣說？”

盡管他說得沒錯，可我怎會對他承認我的脆弱。

“我想從現在開始了解應該不算晚，米靜，我會讓你找回失去的記憶，能夠記起曾經你的快樂。”

心口驀然痛楚起來。

他竟然對我說要我找回失去的記憶，那段痛不欲生的記憶。

“不，我不要。”我脫口而出。

季惟軒驚詫地看我。

我克制住心口的痛，冷冷說道：“你還不配干涉我的自由。”

季惟軒神情里掠過淡淡落寞，仿佛受傷的精靈，那抹落寞在他俊美的面龐上更加驚心動魄。

我跳動的心臟有一瞬間的停滯。

我嘆口氣，語氣淡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你總是這么傷害別人的嗎？”季惟軒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我的身體，刺探我的靈魂。

“傷害？我不認為這是傷害，”我的表情平靜，“只有付出真心的人才會被傷害，那些對我毫無感情的人，包括你，又怎么可能被我傷害？”

季惟軒愣了片刻，又淺淺笑了：“對啊，我差點忘記了，你是沒有感情的公主。和你談傷害，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他不羈的笑容在陽光下無比燦爛，我突然覺得剛才看到的落寞只是一種錯覺。

我皺起眉，目光瞥向遠處：“如果你真是這么無聊，可以離我遠點，去做你愛做的事情，別讓我鄙視你。”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季惟軒輕笑道。

我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的筆，沒有說話。

“霍懌杰喜歡你，是嗎？”

季惟軒看著我，眼神中有種說不清的曖昧。

他的笑容肆意，像桀驁的王子，卻張揚著非比尋常的俊美。這美是讓人無法抗拒的，仿佛進入一個陌生的世界，明知前路未知卻仍要探尋下去，一如死神到來時的驚恐與釋然。

我的表情有些僵硬。

盡管我和霍懌杰朝夕相處，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友誼之外的任何問題。

我低下眼眸，淡淡地說：“我們只是朋友。”

季惟軒眼里的笑意更濃了，他靠近我，在我耳邊輕聲說：“你是在對我解釋嗎？”

我驀然抬眼看他，他的嘴角一抹詭異的笑容，仿佛瞬間百花齊放，絕世的美麗。

莫名的心動在我心里彌漫開來，呼吸也顯得生澀起來。

窗外月光般淡雅的花香飄進教室，暈染上季惟軒俊美的面龐，那抹笑容近在咫尺，宛如曇花綻開一刻。

腦海中霍然浮現起無數似熟悉似陌生的片段，紛亂飛揚。

一時間我有些失神。

季惟軒挑挑眉，像是在欣賞著我的表情。

他的目光淡然，笑容卻詭異而妖嬈。

周圍羨慕和嫉妒的議論聲讓我極度煩躁。

我仰起頭，冷漠地看著他，我的聲音緩慢而平淡：“你以為——你配嗎？”

季惟軒沒有說話，眼里仍舊是濃濃的笑意。

“季惟軒，告訴你不要碰我的女人！”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吃了一驚。

我下意識地回頭，霍懌杰站在身后望著季惟軒。

“呵呵，好久不見，你的脾氣還是這么暴躁。”季惟軒仍舊是淺淺的笑容，風輕云淡。

接著，他站起來，從霍懌杰身邊擦肩而過。

我聽到季惟軒好聽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異常清晰。

他說：“她即將是我的女人，從今天開始。”

空氣仿佛凝固了，就那么一瞬間，直到季惟軒走出教室。

我看到霍懌杰握緊拳頭，即將爆發。

“霍懌杰，別鬧了。”

我站起身，拍拍他肩膀。

霍懌杰突然抱住了我，緊緊地，緊得我快要窒息，他的體溫清晰地傳遞在我身上，溫暖卻脆弱，仿佛一觸即碎的泡沫。

“米靜，你會喜歡他嗎，會嗎？”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不想失去你，可是，我卻即將失去你。”

霍懌杰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恍若折斷了翅膀的鳥兒，在痛苦與絕望間掙扎。

我握緊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心痛似無形的網鋪天蓋地向我襲來。

心如刀割。

教室里靜悄悄，沒有人敢說話，只有筆尖在紙上磨出的沙沙聲，在靜默中分外刺耳。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將四面八方渲染上金色的光芒。

憂傷如川流的小河在空氣中汩汩流淌。

霍懌杰那么緊那么緊地抱著我，仿佛我便是他的唯一。

我站在原地，身體僵冷。

良久，我低聲道：“你過分了。”

我的聲音因心痛而干澀無比。

霍懌杰的手臂漸漸松開，他的胳膊僵直地垂在身邊，眼神如黑夜般暗淡。

心痛驀然席卷而來，像狂暴的龍卷風，剎那間將所有寧靜所有淡然吹向不知名的方向。

我捂住胸口，想盡力克制住刻骨蔓延的痛楚。

霍懌杰的目光淡得在幽黑的瞳里化開來，孤寂如窗外那抹殘陽。

此時的他脆弱孤獨，卻沒有人看到他的惶恐，沒有人能抹去他心底深深的不安，即使我也一樣。盡管我能感覺到霍懌杰對我的心，可我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對我來說，所謂的愛情只是由無數謊言拼湊成的海市蜃樓，盡管絢爛，卻永遠無法改變轉瞬即逝的命運。

霍懌杰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和他做一輩子朋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也唯有朋友，才能天長地久。

我抬起頭，靜靜凝視霍懌杰。

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

他眼中的脆弱，嘴角苦澀的笑容，那樣刺痛了我的心。

“對不起。”

他的聲音輕如絲竹。

我望著他，陽光下他的面孔蒼白脆弱。

我突然不忍看到他黯然的樣子，因為霍懌杰是屬于陽光的。

我搖搖頭，淡然道：“別這么敏感，我對季惟軒可沒什么興趣。”

霍懌杰一怔。

我走回座位，低下頭翻書，誰也看不到瞬間收起笑容的我臉上僵硬的表情，誰也不會明白我的心痛。